史迪威担任远征军参谋长以后,很快发现他除了指挥自己的两个警卫班还比较得心应手外,远征军上下根本没人听他的。

也难怪,在军队讲究的是实力,你史迪威前几年还是美国政府派来的联络武官,几年不见军衔上的星星倒是倒是多了起来,可星星多有什么用?你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战绩?

史迪威无奈之下只得天天往陈际帆的前敌指挥部跑,反正现在上上下下都在关注远征军的首次战役。老蒋任命陈际帆为战役总指挥的消息传到昆明、重庆和其他战区,没有任何人有异议

。能指挥部队击败日军精锐师团的陈际帆,当然是同古战役的最佳人选。

不过,像李宗仁等懂行的,都为陈际帆捏一把汗。指挥老蒋的嫡系,听上去不错,可问题是老蒋最喜欢瞎指挥,下面的人个个可通天,陈际帆在老蒋系统毫无基础,人家听不听都是一回事。

白崇禧道:“老蒋也在进步,您瞧这回给陈际帆的三个师,有两个是人家老乡,据说私交不错,老蒋为了打赢,连自己的家底都掏出来了。”

史迪威在陈际帆指挥部一脸的无奈,这位更像是学者的美**人现在很郁闷,只得给他的老朋友一诉衷肠:“陈,我们还是朋友吗?”

陈际帆笑笑,给他泡上一杯茶:“老朋友,是的,我永远都忘不了初次见面的场景,你带给我们的帮助,无论是现在还是将来,都会被我们永远记得,也会被中国人民永远记得。”

史迪威摇摇头:“不是这些,我这个远征军参谋长现在无事可做,可我是多么希望盟军能够在缅甸狠揍日本人。陈,你告诉我该怎么做?”

陈际帆忽然觉得自己这位老朋友很可怜,远征军上下从杜聿明到团长营长,只听一个人的,自己也是老蒋授权才得以指挥,否则不要说老乡,就是亲兄弟都不行。可现在他实在找不到词去安慰史迪威,因为远征军现在的老大实在是太多了。

陈际帆很认真地对史迪威道:“尊敬的史迪威将军,这几年来,您一直关注着中国人民争取独立和自由的抗日战争,您想必也看见了,中国的士兵是世界上最优秀的士兵,他们缺乏的,是和他们的勇敢相匹配的装备,是我们这些高级军官冷静的指挥。他们不怕流血,不怕牺牲,可是我们,我们这些坐在后方的指挥官们,一定要想到,我们任何一句话,都可以导致他们无谓的牺牲。所以,亲爱的老朋友,我们现在做的,只是尽可能鼓励,尽可能协调部队的调动,为他们解决后顾之忧。只要做到这些,他们就能给我们惊喜,给全世界一个最大的惊喜。”

“陈,你说的很好,在安徽,您就是这样指挥您的‘鹰’不断取得胜利的吗?”

陈际帆笑着点点头。

史迪威默默地站了起来,“明白了,我希望,你,我的朋友,能够给全世界一个惊喜。我们一起去同古看看吧,我想看看那些可爱的士兵

。”

“好,我陪您去!”

飞机降落在同古城北的永克冈机场后,史迪威、陈际帆和胡云峰相继下了飞机。刚下飞机,热浪就扑面而来,陈际帆不由得整整军装,和胡云峰相视一笑,这还是第一次坐上飞机呢?

200师师长戴安澜、参谋长周之再和步兵指挥官郑庭笈等人早已等候多时。双方敬礼寒暄后,史迪威命令驱车直接到同古城南的防御工事。

同古城东是锡当河,北、西、南三面地势平坦,没有可以依托的地形据守,只有同古城防和南面几公里外的皮尤河大桥。

不过,200师的工事防御让陈际帆开了眼界,到底是老蒋的嫡系部队啊。同古城的工事构造全部是坑道封闭式的堡垒,上面用木材覆盖。阵地里详细绘制了轻重武器位置和火力编组、射击距离、射击目标等要图,工事里甚至还建有炊事设备和厕所。真是没话说了。

陈际帆是搞特种兵出身的,尽管修工事他也不是外行,可毕竟没有经过实战,200师这回可给他和胡云峰上了一堂生动的阵地防御课。

在随后的连以上军官会议上,戴安澜详细报告了他的部署、士气和装备等问题。作为远征军副总司令,同古战役的前敌指挥,陈际帆不讲两句是不行的,他一开口就说到点子上:“城北的军用机场不仅是我军补给要点,更是同古和北面友军的联系通道。日军若在正面攻击受挫,肯定会想法绕道偷袭军用机场、甚至是戴师长的指挥部,所以,在城西一带要加强巡逻和防守,最好有一支机动部队警戒。”

戴安澜起身说道:“赵俊上校已经建议卑职,将缅甸华侨志愿队用于机场和城防之间的警戒。”

“赵俊呢?”陈际帆这才想起他的得力手下来。

“赵队长、文副队长带着部队到南边侦察敌情去了。”

“嗯,还有一点,同古地形不易防守,日军见我孤军守城,必然四面围城,一定要做好防御鬼子毒气的准备,防毒面罩数量如何?”

“我师本来只有一千多套,但是赵俊队长从英国人手里硬生生截下了几百吨军火物资,从里面又找到三千多套,够了

!”戴安澜的语气透露出欣喜。

轮到史迪威说话了,他看见眼前这些士气高涨斗志昂扬的中国士兵,心情无比激动,大声喊道:“孩子们!你们是世界上最优秀的士兵,同古战役必将使你们,使你们的祖国永载世界反法西斯战争史册,对此我深信不疑。作为远征军的参谋长,看到你们周密的战前准备我深感欣慰,祝你们好运,上帝将与你们同在!”

晚些时候,陈际帆单独去自己同乡的住所特意嘱咐:“海鸥将军,同古的防御战是一场恶仗,你是一师之长,切不可孤身犯险,要注意安全。200师还要在你的带领下反攻,一定要注意安全啊!”

戴安澜很感动,自己和陈际帆虽为同乡,可素未谋面,私交基本没有,就连上次安徽同乡发起的捐款他都是后来才得知的。可这位已经名满天下的将军,这位比自己还小几岁的年轻上司对他真的很关照,先是让部下给自己截留军火,然后又亲自来叮嘱自己,这种发自内心的关心让他感觉心里暖洋洋的。

其实戴安澜心里也有疑惑,他也不知道后面的两个师能不能按时增援。

陈际帆听到戴安澜的疑问后没有做肯定的回答,只说了句:“成事在人,谋事在天。真到战局不可收拾的关头,就算没有援兵,陈某也定当只身前来和海鸥将军一起战斗,陈某说到做到!”

有这话,肝脑涂地也值了!

戴安澜知道,陈际帆手里还有点部队,而且都是精锐,这位老乡和别的军官不同,哪里最危险他就喜欢去哪里,这份胆色国内无出其右,而且每每能大胜而还。陈际帆既然说他要来,就一定会来。这下还有什么顾虑?

戴安澜的顾虑打消,陈际帆的好消息也来了----宋关虎的独立第一旅赶到畹町了!正在四处寻找车辆入境!

妈的,老宋啊,你终于到了!

从同古回到彬马那,胡云峰就给陈际帆浇了一盆凉水,从畹町到同古有八百多公里,如果要老宋增援的话,除非有足够的火车和汽车,否则他还是呆在腊戍比较现实。

宋关虎本来早该到了,可他身上带着几万吨粮食。行军速度自然快不起来,因为在河南陕西境内,鬼子的飞机是绝对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所以只能是白天休息晚上行军,耽误了很多时辰

陈际帆问:“最少可以给老宋多少时间?”

“二十天,二十天赶不到,老宋就去东边的东枝。我判断鬼子一定会从东面经垒固、东枝抄整个远征军的后路,真要那样,远征军就是大败之局。”

“对了,赵俊有消息了。”

“这小子在哪儿?”

“同古以南三十多公里处,他来电请示下一步行动。”胡云峰好像有话没讲完。

陈际帆没说话,而是身体前倾,眼睛紧紧盯着缅甸地图。

“这样不行,”陈际帆自言自语,“不行。”

“什么不行?赵俊他们不行吗?”

“我是说光这样等日本人上来,消极挨打不行,咱们的计划很冒险,把希望全部寄托于新38师和新22师能否按时集结到位,如果不能呢?”

胡云峰没有说话。

“参谋长,现在仰光还未陷落,鬼子的两个师团仍然不能北进,我判断,日军一旦进攻仰光得手,必然会利用军舰在短期之内增援,决不能等到日军增援到位。哎,有点乱。我是说,鬼子来快了,200师就要独自面对两个师团主力的攻击。再加上鬼子还有飞机支援,而我方后续部队又上不来,很危险。”

胡云峰接过话头:“鬼子如果稳扎稳打,同古战役有可能会泡汤,老蒋只给你三个师,就算加上宋关虎的独一旅,也不行!”

“要拿捏得准,很难!”这是陈际帆第一次说出这个字。

“可我们在南面还有赵俊的部队。”胡云峰提醒道。

“从现在起,赵俊由你全权指挥,他们在敌后只负责收集情报,对仰光以北鬼子可能的仓库、机场和交通咽喉都要详细标记,然后向你报告。在不清楚鬼子下一步动向的情况下,他们不得贸然攻击。”

“你是不是怕他们惊扰了鬼子?”

“我们的胃口不能太大,这两个师团如果北上,绝不是一个方向,西面有英军的英缅第一军(英缅第1师,英印第17师,英第7装甲旅合编),油水更足,鬼子不会放过的

。因此我们只要能在同古城下全歼鬼子一个冒进的师团,就算胜利。”

两人正说着,高焕捷拿着一份电文过来,“这是奉命接受我们指挥的新四军特别纵队的电文,他们强烈要求入境作战,头,您看怎么安排?”

“同古即使打胜,我们也要撤,撤得好,远征军毫发无损回国,撤得不好,就有可能被包饺子。所以我们的提前谋划,同古战役后,我们几个做一个分工,果敢地区交给新四军,由他们独立发展,他们爱怎么做就怎么做,党员越多越好。缅南留给赵俊和王楚英开辟游击基地,我们就到曼德勒以西,和赵俊南北呼应。”

“缅北呢?还是我去吧。”胡云峰说。

“我不同意!”高焕捷道,他一般很少反对头和参谋长的意见。

“理由?”

“这里不是中国,不能指望化整为零造窝下蛋的方式发展,相反,除了果敢地区的汉人以外,其余的缅甸土著对日军持欢迎态度,这种分散的方式非但不能起到发展的作用,反倒有可能被日军各个歼灭,太冒险了。”

陈际帆道:“我们不可能在缅甸久待,看缅甸这种混乱的,远征军还是早一天离开这是非之地,但是我们必须在离开之前做以下几件事,一是将华侨志愿队长期保留,给他们最好的武器,训练他们丛林游击的能力,坚守在缅甸敌后,为以后的反攻创造条件。二是果敢地区,只要新四军不走,这地方没问题。第三,就是我们的人能不能牢牢控制缅北的敌后区域,将来反攻,我们能不能理直气壮地拒绝英国人再踏足这里?”

“头,你真累,太愁人了。以后的事情再说吧,当务之急还是南边的同古。”高焕捷道。

胡玉峰眼睛一亮:“头,缅甸的事还是交给新四军他们,中国**组织严密,信仰坚定,一定能在短时间内在缅甸站住脚。到时候咱们也可以放心离开。”

陈际帆点点头,他的目的并不是自己出兵占领缅甸,他没有那么大的实力,最终目的也许只能是将果敢地区并入中国,然后在缅甸土著人中发展亲中的势力,这也算是穿越后完成上级的任务吧

陈际帆命令:“林旭文所部在果敢完成与新四军特别纵队交接后,到滇缅公路沿线协助梳理交通,并帮助安置北撤华侨,吸收他们中的青年参军。”

与此同时,参加同古会战的另外两个师长正一起向彬马那行进,而他们各自的主力部队仍然在交通拥挤的滇缅公路上艰难行军。

孙立人和陈际帆是老相识了,他向廖耀湘夸耀道:“当初在武汉,我这位老弟还自称连长,到税警总团伤兵营去打主意,几年下来,他已经积累了赫赫战功,名声享誉世界了。”

廖耀湘也是个海归,对陈际帆倒不怎么反感,相反很佩服这位新上任的副司令长官,人家是自己凑本钱打仗,而且消灭的日本人比一个战区还多。

廖耀湘道:“原以为校长对陈将军有所忌惮,现在才知道,校长他老人家度量大着呢。”

“建楚老弟,我这位同乡与别人不同,不专权,不当军阀。你不知道,有段时间我为他捏了一把汗,生怕他人年轻受不了权利的诱惑,走上军阀道路。这样的话政治前途就毁了。”

“可他没有,”廖耀湘道,“人家毕竟是到美国学了几年的,对了抚民兄,昔日的兄弟,今日做了顶头上司,您就没点想法?”

“有啊,”孙立人道,“我这位老弟打日本人有一套,每战必全歼,委员长调我们到他麾下,原本就是要我们打好这出国的第一仗,为远征军立威的。我现在是恨不得部队都插上翅膀飞到同古。”

“同感!”廖耀湘道,“能见着‘神鹰’的风采,廖某也是期待之极。”

两人到彬马那的时候,陈际帆早已率部在机场等候,孙立人一下飞机,陈际帆就快步迎了上去,伸出双手紧紧握住孙立人,“兄长,几年不见了。”

“别,你现在好歹也是远征军副总司令,注意军人形象。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新22师师长廖耀湘将军,我们专程来接受长官的训话,呵呵。”

“兄长说笑了,廖将军在昆仑关奋力杀敌,兄弟我是很佩服的。”

廖耀湘赶紧敬礼道:“副司令长官谬赞,您在安徽的战绩世人皆知,当为我辈军人楷模

。”

客套完毕,陈际帆、胡云峰等人将二位师长迎进指挥部。

陈际帆简单地把自己的战役企图向两人道明,然后讲了自己的顾虑。

孙立人现在不能再称老弟了,不过他对陈际帆的胃口表示佩服,因为他的这位老弟很现实,只想歼灭鬼子一个师团而已,并非狂妄之辈。

廖耀湘道:“只是戴海鸥要出血了,昆仑关的时候,这小子就像个拼命三郎,今天还是老脾气不改。”

“两位将军都是军中精英,指挥这个词本来是不敢当的,委员长临机授权,实是指望我这个外来人,能站在公正立场协调各方关系。简单地说,只要我们能精诚团结,则此战必胜!”

孙立人道:“那么简单,我们的部队还在后面挤火车,最快也要十天才能赶到!”

廖耀湘问道:“如果我们及时赶到,敢问副总司令怎生安排?”

陈际帆一听感情这事考我来了,便把两位带到作战地图前,用手指着同古道:“只要两位能及时赶到,我将把俩个师变成一左一右两只铁钳,向业已疲惫的日军发起钳形突击,日军必败!”

“想法是好,可这样也只是击溃鬼子,达不到全歼的目的,这不是老弟你的风格啊。”

“这样当然不能全歼,可如果有一支部队提前穿插到鬼子的后头,扼住鬼子的后路的话……”

廖耀湘大惊,心道这位可真是名不虚传,穿插这种打法真是胆大。“哪只部队能够担此重任?”

“我‘神鹰’军团独立第一旅,只可惜我们和英国人同床异梦,不然这一仗就不是一个师团的问题了。”

孙立人和廖耀湘都是行家,一看地图就明白了。陈际帆的意思是说,如果有一支悍旅穿插到敌后,扼住日军咽喉,届时英军和中**队同时发起反攻,日本人想不死都难。

孙立人道:“英国人跑路的功夫一流,指望他们不现实,说不定今后还得去解围

。老弟,咱打咱的,让全世界看看,缺了他英国人,咱远征军照样转。”

陈际帆庄重地给两人敬礼,“上天眷顾我陈际帆,三位的部队都是国内一等一的精锐,能指挥这样的劲旅,人生何憾?”

两人在彬马那呆了两天,两天中,新38师抵达曼德勒以北,新22师紧随其后,刚刚从腊戍出发。由于陈际帆派遣的特种部队和林旭文的华侨支队一路的努力,交通混乱的局面得到很大改观。

而南边的赵俊则带来一个非常不妙的消息---仰光陷落!

原来,英国人早有放弃缅甸的打算,他们将指挥过敦刻尔克大撤退的亚历山大将军到缅甸接替英缅军总司令胡敦,这位撤退专家刚到仰光,面对两个日军师团大军压境,只得命令将仰光破坏后撤出。

坏消息接踵而来,美军第10航空队调往北非,盟军在缅甸南边最大的军用机场被日军轰炸,80%的作战飞机全部被炸毁。这就意味着,未来的同古会战,以及今后的会战,缅甸的天空将被日军飞机霸占。

陈际帆苦笑,在自己援军还没能完全抵达的情况下,美军飞机居然将缅甸的制空权拱手让人,这就意味着中国远征军在未来的作战中要承受巨大的代价。

胡云峰道:“一定是隆美尔在北非把英国人揍得满地找牙,美国人的先欧后亚政策驱使他们调走了飞机,头,同古会战还打不打?”

“打!”陈际帆狠狠地道:“志愿军不也没有制空权,他们打得,我们为什么打不得?”

仰光陷落,日军再也没有后顾之忧,要做的就是抓紧时间追击,追击已经如丧家之犬的英军。

两天后,赵俊发来情报,日军55师团一个快速大队换乘英军丢弃的汽车,脱离了大部队向同古追来。

机会终于来了!陈际帆马上将情报转给200师戴安澜,命令戴安澜在皮尤河大桥设伏,一定要将日军阻挡在河边,同时命令王楚英率部向南急进与赵俊汇合,在日军后路设伏,两面夹击这股日均,务必全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