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元边走边想,现在离“九·一八”事变爆发还有三个多月的时间,如果想把此事化解是不可能的,因为这是日本以全国之力对一域之谋的长期策化,是灭亡中国的百年计划中最重要一环,只能尽力减轻此事的危害程度和尽可能加强对中国国本的保全。

此时东北三省的实际控制人是张学良,因为去年帮着蒋中正调停中原大战的关系,他被任命为国民革命军陆海空三军副总司令,所以他现今没在奉天,而是在北平遥控着东北局势。

想帮东三省军民,必须和他联系上,把此事告知他,让他提早准备未雨绸缪,但怎么才能让他相信日本人要打沈阳占东北呢?这是个难点,得先把这个问题想清楚再做下一步的计划。

真元又想山人初来民国时代,先转一转,然后在青岛对倭人闹上一埸,顺带着了解些民国风情,再去找张学良也不迟。看过这个时期的历史知识,他知道现在青岛城里生活着一位海上名人,也是后世传颂的爱国商人:陈寿亭。

此人现在青岛开家大华染厂,生意做得还可以,在青岛算得上第一位的印染商人,和他见一见,既是会友也是想帮他一把。心念一动,真元穿上法宝“步云靴”,这件宝物可以缩地成寸,十分方便远足。念个法诀,只见王真元像化作了一缕清风,“呼”的一下滑出了几十米。

崂山离青岛有七八十里地,有法宝助力只用了半袋烟的功夫,真元就来到了青岛城外。眺望城市里面那些欧式建筑的尖顶,看着这个布满异域风情的城市,真元感到很是感慨。因为青岛早期为德国人所占,现今城里还有将近一半的建筑是那种欧洲歌特式的,尖顶石墙,大门大窗。

他先到成衣店买了几身衣服,把身上的道袍换成了一袭宝蓝『色』的文人长衫,这到更衬的他修长的身材玉树临风,雍容的举止气质儒雅。遇到他的女子都忍不住要多看他几眼。真元空身漫步在青岛的石板路上,神思空明,无欲无求,脸上感受着微咸的海风吹拂,他的心中好不惬意。

信步走到著名的栈桥去看了看,突然想起好久没吃过凡间的珍馐了,转脸正好看到家叫做“海龙宫”的馆子,便想去饱一饱口福。虽说不用吃饭也不会饿,但为了享受那种幸福感,就浪费一回吧。

他走进饭馆,刚一落坐便有跑堂的过来招呼,端茶倒水,口中寒喧,热情非常。忙活了一阵他点了四个海菜,分别是:溜虾段、清汤小人鲜、烧八袋、清蒸石斑鱼,再让小二烫上了一大壶即墨老酒才算完事。

眨眼功夫,酒菜齐备,真元边吃边看着窗外的街景。看到街上有不少的日本人,唤过小二问道:“小二哥这街上怎么这么多倭人?”

小儿一愣,忙小声说:“我的爷,可不敢这样说,这些是东洋人,咱们这青岛原来就是人家的租界。前几天,就在咱这馆子里,有个外地来的学生多看了在这吃饭的日本娘们两眼,被一齐来吃饭的日本男人给打惨了。最后还是那学生下跪认错才算完,警察来了也是帮着日本人说话,唉,这世道真是没天理了,在自己地面上被洋人欺负了,还没人给做主,憋屈呀。”

“这日本人在这地界还这么狂?”“这还算好的,听从东北那边过来的人说,那边的日本人才祸害的狠,杀个人给拍个苍蝇似得。”

“在这青岛,日本人都住在哪一片?”“先生您打听这个干什么?”“我想在这落户,了解一下这儿的地面。”

“日本人都在沂水路和青岛路那块扎堆,所以咱青岛人都管那片叫日本区,原来德国人建得胶澳总督府就在那沂水路上,现在叫国民『政府』了,其实还是日本人说了算。咱这片离日本区不远,您老再往北走两条街,就是日本区,那儿也是咱青岛最繁华的所在,那里还有日本人的兵营和银行,商户,还有什么伎町,就是咱们说的窑子,说什么保护侨民,在咱这地面上驻着这些个畜生,经常出来祸祸老百姓。哎哟,老板,您老这太客气了!”

小二嘴上叫着,眼里放着光,手里接过真元给的五块大洋赏钱,心想今天是啥好日子,遇上这么大手的主,这五块大洋赶上自己三个月的工钱了,回家得给菩萨多上柱香,希望这位爷天天来。打发了小二,真元默默吃着酒菜,心里却在想着事。

用过了饭,会完了帐,王真元这才循着打听来的地址向着大华染厂的方向走去。大华染厂在青岛西北部的工厂区,离海边并不太远,和另一家叫作元亨印染厂隔着两条街。

大华厂的飞虎牌比元亨厂的栈桥牌略响一些,都是青岛地在上数一数二的大品牌,两家既是竞争又是合作关系。几句话的功夫,他来到了大华染厂门口,工厂大门漆成蓝『色』,用洋铁皮焊成,门面很宽,便于进出汽车。

大门柱由青岛特有的花岗石修砌,十分气派,右边的门柱上挂着一块木牌,上写六个大字:青岛大华染厂。

略一停顿,早有一个看门人上来叙话,问王真元有何事情?王真元跟看门人客气了两声问道:“不知你们陈掌柜的在不在?山人想求见一面。”

“这位先生,如果你要是想买布得找帐房吴先生,如果您是洋行的先生,谈买卖要找董事长卢先生。陈掌柜只负责生产和技术。”“我不买布,也不卖东西,我只想见一见你们陈掌柜,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想给他投资。你可不可以给我通报一下?顺便把这本书给陈掌柜过一下目。”

王真元说着拿出在后世搜集的一本抹去时间痕迹的《印染工技图例版》,这本书主要讲得是印制花布的技术和一些化学染料的制配方法。这样的书虽说在后世一文不值,但是在这个时代,那可是宝贝,有了它可以让一个染厂升级为一个领先时代的印染业巨头。

那看门人也是原来的染布工人,翻了一下书,知道这不是小事,又看王真元器宇轩昂,不像凡人,马上说了句稍候转身向厂里跑去。

片刻功夫,一个三十出头的汉子跑出了厂房,只见那人身高七尺,短发浓眉,面皮白净,瘦长脸,薄嘴唇,一双修长的丹凤眼里闪着精光,身上一件粗布短褂被染得花花达达,腰里系个皮围裙,下身一条黑『色』大腰裤子,裤角扎着布带,脚蹬一双千层底布鞋,走路虎虎生风,显得精明干练。

真元未等那人开口,便作了一个揖道:“来者可是陈掌柜的?”那人忙点头说:“是,是,在下就是陈寿亭,不知先生从何而来?有何贵事?在下能做的一定义不容辞!”

真元知道肯定是那本书发挥了作用,也不客气,道:“咱们是不是可以借个地方说话?”“唉,你看我这人一高兴就什么都忘了,先生别见怪。里面请,咱们办公室里谈,文琪,把我的好荼沏上一壶。”说完在前引着真元往厂里走去。

大华染厂的办公室和工作车间是联在一起的,在办公室里就可以通过大落地窗观察车间里的一切,发现状况可以及时解决,真元进入办公室后感觉着非常安静,噪声并不大,一问才知道办公室做了隔音处理,便于接待客人和谈事情,真元想这陈掌柜也是一个细心人,看来能在历史上留下一笔的人,没有一个是简单的。

接着泡茶,寒暄,说场面话,闹了好一阵子才进入正题。真元啜了一口正宗的崂山绿茶,开口道:“鄙人来自英吉利国,那里是纺织业的源头,技术已领先中国近十年,这些资料也是我在那里买到的,想要实业兴国,所以回来找合作伙伴,不知陈掌柜的可有兴趣?除了技术外,我还可以投入足够资金另建新厂。”

陈寿亭站起身来,向王真元深深施了一礼,眼中满是感激,颤声说到:“王先生何以如此看得起我陈寿亭?这么好的条件,我又怎么能不愿意?想我发展这些年来,已有到顶之感,现在先生的到来又让我看到新的希望。不论先生什么原因看上了我这小厂,我都先谢谢先生了。”

真元摆了摆手,说:“相见既是缘份,你我兄弟二人今天能够见上这一面,就注定是上天安排的定数。我中华之国积弱多年,这几年刚刚稍有起『色』,民族工业发展也『露』出一些苗头,实属来之不易。我帮你也是在帮这个国家呀。小爱助人,大爱助国。还请陈掌柜的不要太客气了。”

听完这话,陈寿亭又深鞠一躬道:“先生真高义也。不知先生的合作条件如何?可否详述一番,也好让我知道该怎么做?”

“陈掌柜的可以用我提供的资金和技术扩大生产规模,由染慢慢改印,设备可买德国海德堡六『色』印花机,因为在目前德国设备是世界上最先进的。另外就是把资产慢慢向缓远转移,我的要求是把新厂建到归绥去,塞外明珠,北地江南,可以更好的发展,而且民众数量会越来越多,需求也更大。”

陈寿亭听了有些皱眉,说道:“我陈六子在青岛发展多年,才有了如此基础,这一搬不就全没了吗?我在此地或是往济南去发展不是更好?俗话说故土难离,我还有一大家子人在周村老家。”

“寿亭兄,过不多久,国家会有大事发生,生灵涂碳,山河破碎,多的我也不能多说,你只需慢慢的搬就可,这里的一切到时自会有人接手的,你还会大赚一笔。而且你的所有费用和损失由我来出,你看怎么样?”

“这个还请容我再考虑一下,不知先生可否再说清楚一些?到底什么样的大事?”“我也没有说现在就搬,陈兄在民国二十六年之前搬完即可。这大事就是我们的邻居要强行搬入咱们家,并把咱们都踩在脚下当奴隶使唤!”

陈寿亭略一思索,点头表示明白。真元又道:“听说卢先生是学印染的,这本技术资料你可以让他解说给你听,里面有染料制法和印花方法还有制版方法,只要买上几台机器,别的就不用麻烦德国人了,咱们还可以把制出来的染料和印料,以稍低的价格卖给国内别的染厂,比如元亨。同时也可以用高价进行技术转让,但要规定对方的售卖区域,这样可以避免竞争。我先期给大华厂投入黄金五千两,陈兄可酌情使用,不够我再投。老厂这里的利益我不分,但新厂建成后,我要占利润的五成,陈兄觉得如何?”

陈寿亭一听,这哪是合作来的,敢情是送财童子呀。别说黄金,就是不投钱,只是这本技术书,就值这个钱了,原本还想着要多苛刻的条件,听此人这么一说,他都觉得便宜占得太大了。

略微犹豫了一下,陈寿亭说:“这是不是对您太不公了,新厂从建成到开始盈利最快也要三年,这三年里您一分红利也不拿,是不是太吃亏了?”

他哪知真元根本不在乎这些。顺着真元的思路谈完后,大华厂一方都能接受,真元让大华厂起草合同,并约好明天正式签定协议。眼看着时间已到了晚上,大华厂几个人都要留真元吃饭,但真元以有事为由推脱了。因为晚上他要去办一件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