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忙碌着，忙碌着，时间比他们想象的过得还快。等到他们准备毕业论文的时候，他们忽然发现离开的日子竟然那么近了。古地请了几天假，和袁维绪一起在图书馆泡了一个星期，论文就出来了。古地选的是一个当代作家，其实他压根没有看过这位作家的小说，他都不知道这篇“见解独到，挖掘深入”的论文是怎么弄出来的。

袁维绪比他认真得多，袁维绪写的是一篇关于李商隐的论文，她一直就很喜欢那些精辟深邃的无题诗。结果她的这篇论文不幸被指导老师做看重，把她抽出来做论文答辩。这大概是袁维绪大学时代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在众多的老师同学面前走上前台吧，她跟古地开玩笑说想不到最后竟然还有机会在公众面前亮相。这时候她已经在好多中学都试讲过，一点怯场的感觉都没有，准备又很充分，答辩就很成功。古地说真可惜，你早点出山的话，那几次学校里的辩论赛，中文系也不至于惜败给法律系了。袁维绪听了不禁莞尔。

不过袁维绪的工作还是没有定下来，她最中意的一所学校还不能给她一个肯定的答复。她还需要等上一段时间，也许要等到八月份，到中学开学之前。古地说那就等吧，试了那么多，总要确定一个。这期间也可以准备一下公务员考试，这也是一条很不错的路子。在工作上他们有一个共识，就是至少要有一个人找到一份相对稳定的工作。古地也有其他的一些机会，不过他打算暂时还是留在有为集团。

不能说是尘埃落定吧，但是大部分的人都有了自己的去向。柴琳到白驹晚报社去，早就签了约，都上了一阵子的班了。水易歌笙忙碌了一圈，最后签了光阴市电视台，不过不是走向前台，而是和古地一样，做编辑。秋海的去向倒有点让大家意外了。有部队到理工大招人，他就报了名，结果被选上了。

古地说我们的人民军队竟然也会有挑花了眼的时候，秋海大怒，说你看着吧，不出两年，我就会搞垮老美的C3I系统，让他们花个十年八年的时间来补救，那时候我军就会占据电子战的绝对优势了。一如既往，他遭到了古地的鄙视。

到了毕业会餐，就真的要走了。

古地他们文一班的会餐就选在离校的前一天，在整个中文系的毕业班里，他们拖在了最后。开席之前他们的班主任李牧老师又发表了一番深情告白，惹得许多女生眼泪汪汪的，男生们则不断的举杯对饮。

其实一直以来古地和他的同班同学都并没有多深的交情。男生里面好像只有金咏微算得上好朋友，女生更是有的同学四年几乎就没有说过话的。可是在这样的时候，那种同窗之情好像一下子就有了，尽管这晚了点。

会餐之后他们又到酒吧里继续活动。看着同学们纷纷走进舞池里，古地只是坐在旁边看着感受着，他只是在想，就这样结束了吗？整个学生时代就在这里画上一个句号？

这时候水易歌笙走了过来，伸出手说：“不会不给面子吧？”

古地说：“不会不给面子，可是我不会跳舞。”

水易歌笙说：“我教你。放心吧，小袁不在，不会有人吃醋的。”说着笑了笑。

古地站了起来，拒绝女士是非常不礼貌的。他说：“小袁就是在也不会吃醋的嘛。”

水易歌笙笑着摇了摇头，说：“不要以为你很了解她。没有女人看到自己的男朋友和别的女人跳舞不会吃醋的。”

水易歌笙牵着古地进了舞池里，其实也无所谓教，也无所谓跳舞，就是跟着音乐的节奏随意的走动罢了。这时的乐曲是轻快的，水易歌笙的情绪看起来也不错。

跳着舞，水易问：“你和小袁跳过舞吗？”

古地说：“没有。”

水易又问：“那李吾呢？”

古地说：“那就更没有了。”

水易歌笙眉飞色舞的一笑，说：“那就是说，我是第一个和你跳舞的女人咯？”

古地开玩笑说：“干什么？你不会对我有什么不轨的企图吧？我可是有主的人了。我可是很专一的。”

水易歌笙撇嘴说：“臭美什么呀你。不过，老实说，其实我并不是真的羡慕小雨，可我倒真的有点羡慕小袁呢。她是我的好姐妹，你可不要对不起她，不然，我可饶不了你。”

古地呵呵一笑，说：“这个心，你就不用操了。”

这一曲终了，古地刚坐下，汪小雨也找到了他，说：“你真有面子。你看别人都是男生找女生跳舞，你却是反过来。”说着，也伸出了手。古地一笑，只好又站了起来。

这时换了一首很慢的曲子，舞池里的光线也暗了许多。汪小雨看见古地在笑，就问他：“你笑什么？”

古地说：“我想起以前开玩笑说你、小袁、水易和柴琳都是我老婆，很热闹的啊。不知道什么从什么时候起，那样的日子就突然消失不见了呢。”

汪小雨没有笑，看着他说：“古地，你知道吗？其实有的玩笑是不能开的。我想，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

古地不知道说什么，只好笑了笑。

汪小雨和古地慢慢的踱着步子，在一个光线特别暗的地方，古地一下子有点不知所措了，他看着汪小雨，感觉有点奇怪有点复杂。

汪小雨微微一笑，说：“不要紧张，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古地笑了笑，除了笑他实在也不知道该展露一个什么表情。而他的笑，也很难表达他的心情。袁维绪常常会问，为什么最后他选择的是她，而不是汪小雨？古地不知道什么回答。而不管是他自己，还是袁维绪，也都知道，他其实也曾对汪小雨动心过。也许，总是一些缘分的问题吧。

汪小雨接着说：“问一个很蠢的问题，如果不是因为袁维绪，你会做我的男朋友吗？”

古地想了想，说：“我这个，从来不去想如果假设这样的事情的。因为很多假设，其实也没什么意义。”

汪小雨说：“我猜到你会这么说的。古地，明天就要走了，我想我们以后都不大有机会再见面了。但我还是要告诉你，我喜欢你。我想，你早就知道的，对吧？我记得乡下的那个雨幕，好美，那时候世界好像只有我们两个人一样。雨声沙沙沙的，就像是童话。我也记得我生病了，你削苹果给我吃，很细心的削成小块，那天，窗外的树叶在阳光下格外的美丽。我也还记得有一个冬天，外面下着很冷的冻雨，你打电话把我从寝室里叫出来，就以为你给我买了一盒我最喜欢吃的饼干。我记得很多事情，每一个细节都记得。”

古地还是笑笑，没说什么。

汪小雨接着说：“不过，即使没有袁维绪，我想我们也不会走到一起的。我观察过你很长时间，发现你不是适合过日子的人。我想我还是很理智的人，爱一个人要有很大的勇气，我必须承认，我喜欢你，真的很喜欢你，可是我没有袁维绪那么坚强那么有勇气。不过，”她看着古地的笑容里面有幸福的味道，顿了顿，冷冷的一笑，说：“你们还有的是考验，最后是不是还能够在一起，是不是真的会幸福，还很难说。我是个直率的人，我不会祝福你们。”当她这么说的时候，她的眼中甚至有了一点怨恨。

古地沉默了一下，微笑着说：“我们祝福你。希望你过得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