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赵二娘原来就是赵二叔的夫人那?”尚文睁大惊异的眼睛,“算起来他们的年龄比我爸大,怎么跟我爸叫大哥呢?”

“这老大哥、大哥、二哥、三哥,不是按岁数大小排的。在‘在家里’中,实际是座位和身份的标志。老大哥总领辽西所有‘在家里’;大哥是一方的老大,下边才是二哥、三哥。”

“啊——原来是这样。”庆华又问:“那么赵二娘怎么失踪了?”

“哎!她与赵二夫妻几十年,无儿无女,非常孤单。多次劝赵二纳妾,可是赵二坚决不同意。赵二娘见自己都快五十的人了,又不能生育,便收了两个女徒弟,想让赵二与她们结为夫妻,可是赵二对赵二娘一片真心,竟在解放幽州前让赵二娘的两个弟子参军南下。赵二娘越来越觉得对不起赵二,为了不让赵家绝后,就把不愿参军的兰儿,设计促成了好事,便悄悄地离开赵二。从那以后再也没有赵二娘的音讯。你爸爸让辽西三百六十五路老大查遍辽西,也不见踪影……”妈妈说到这儿,轻轻地叹着说:“红秀啊!我的好妹妹,你在哪里呀?”

突然,门“吱扭”一声,开了又关上。三人正在惊异,人影一闪,赵淑香已出现在眼前。

“大妈!你老的话,我全听到了,我师傅正是我大妈赵二娘啊!”说着含泪又说:“大妈你放心,我虽然已是三哥的人,但我决不会让他有我爸的结果,我也不会走我师傅的路,我有工作,我要当好老师;我大仇已报,既然答应嫁给陆家,那我也得言而有信。”

“孩子,你何必这样苦自己呀?你和尚文不是很合得来吗?”妈妈茫然地说。

“大妈呀!”赵淑香深情地说:“正因为我喜欢三哥,才惹下这场大祸。我认真地考虑过,我和三哥不可能走一条道,因志向不同;我已不能做贤妻良母,我和他生活在一起,不是坑他吗?”说到这里已经流下眼泪,“作为一个女人,爱一个人,不能给自己所爱的人带来幸福和欢乐,却因自己知道自己的不足,而折磨自己所爱的人,这叫纯真的爱吗?我的大妈!”

这些对爱的理解,无不使人肃然起敬。妈妈也无话可说,搂过淑香,生怕别人从自己身边抢走。

“因为我爱他,所以必须离开他,帮他找一个志同道合的伴侣,平平安安地过一生,我也就心满意足了。”说着,深情地望着关尚文。

“香妹——你……”尚文欲言又止。

“过几天,等姓陆的出院,我和他正式结婚,我把我妈接去养老送终。如果他再敢对我喜欢的人不敬,我决不轻饶。”又望望着尚文,“我最近交了一个好朋友,是三哥的同学,如果三哥满意,我也心满意足了。”

“别,别!我不想认识任何人。我要把精力放在学习上,再经不起打击了。”关尚文无可奈何地,“你既然自己安排了今后,我也没办法。如果还记得我,常来看看,我也心满意足了,唉!”

“三哥!”赵淑香不怕二姐和妈妈笑话,娇声说:“你怎么还唉声叹气?我虽然嫁给陆家,但还是你的人。陆长寿还是个男人吗?嫁人,是为了你有个小家庭。我决不会卷入其中,破坏你们的家庭幸福。好吗?三哥!”

这真是一个奇女子:爱,情真意切、舍生忘死;恨,刻骨铭心、不惧艰险,报仇雪恨。妈妈和二姐见赵淑香如此,不忍心再搅在中间,还是让他们在一起畅谈吧!妈妈和二姐借故走开了。

尚文见妈妈和二姐都走了,一阵激动,轻声说:“香妹,难为你了!”说着,轻轻地拉住她的手。

“你不怕我的碎骨手?敢跟我耍流氓才子的本事?”赵淑香笑着说。

“你的手为我而练,何惧之有?”关尚文也笑着说:“但我真想知道你怎么变成石女了?难道练功练成的?”

赵淑香心情激荡,羞涩地说:“是不是石女你可随便检查……”边说边轻轻地解开衣裙……

关尚文真地检查一遍,说:“谁竟如此糟蹋人?这是石女?”边说边将淑香拉入怀中……又说:“谁这么糟蹋你,你让他检查吗!”

“胡说!除了你,谁敢检查?想当太监的就来吧!”说完,亲吻尚文后娇笑着,“我除了对你永远门户大开,对其他男人都是石女。不是别人糟蹋我,而是我放的烟雾,实施的连环计。你想,石女嫁太监,这不是合情合理吗?绝了某些人的妄想,留下你我的方便之门,不是一举多得吗?”

“没想到你这么工于心计,如果用在学习上,何至如此啊?”关尚文惋惜地说。

“这也是天意,谁能想到啊!”赵淑香感叹着,突然话锋一转,“说真的,我给你和你的同学介绍一下,怎么样?”

“别说了!咱马家堡没有我中学同学,你老说这干啥?”

“你还别说,我们新调来的江校长的女儿,就是你的同班同学。”

“什么?你们的江校长?她女儿是我同班同学?”关尚文惊诧地想:难道是她?忙问:“江校长叫什么?她女儿叫啥?”

“校长叫江秋叶,她女儿岳兰。她爸爸是粮食局局长,下放到咱公社。”赵淑香边回答边察言观色。

关尚文忽地坐起,愣愣地目视前方。

“你怎么了?”赵淑香温柔地问,手轻轻地抚摸着他额头,轻声的,“哪儿不舒服?”

“你说的岳兰全家搬公社来了?怎么回事儿?”关尚文没回答她地问话,急切地想知道事情的原委。

赵淑香从他表情变化,联想到江校长母女对自己的异常,心中似乎明白了什么,脸上悲哀地挂上了霜,狠狠地盯着关尚文……

关尚文在她幽怨含怒地盯视下,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但已无法掩饰,羞愧地低下头,等候淑香的制裁……

关尚文与岳兰的关系非同一般,激起了赵淑香心中的波澜。是怒?是恼?是怨?无法说清。三哥呀三哥!我为你……哎!

赵淑香射向尚文的目光中的怒火渐渐熄灭了,随之而来的是情人的泪水……三哥惊慌可怜的忠诚使她的心变软了。她不但原谅了她的三哥,还决心促成二人的好事,了却自己的心愿。

“三哥!你的岳兰同学全家遭难了!”赵淑香幽怨地,“你若理解我的心,可要善待她啊!”接着,尽自己所知讲了事情的经过——

就在关尚文离开岳家小楼的当晚,岳局长回来了。女儿的康复虽然使他略有安慰,但仍提不起精神来。因县委已做出处分决定,撤销他局长职务,保留原级别,下放到马家堡公社劳动。对这样的处分,吴局长十分感谢县委书记刘春友,不是他一力担保,身为粮食局长,把国库粮食批空,在这困难时期,少说也得做三五年牢。

又是教育局长钱无用,见老岳被撤职下放,知道自己不定何时也会同老岳一样,干脆凭手中现有的权利,将江秋叶从三小调到马家沟小学当校长,成全老岳一家……

就这样,江秋叶一家三口,搬出小洋楼,住进马家堡。

听了这些,关尚文出了一口长气,缓缓地说:“要来的终于来了,想避也是枉然啊!”

赵淑香听了这话,一怔:“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终于来了?避免啥呀?”

关尚文思索着又说:“岳兰在放假前就说过,她那当局长的爸爸有麻烦了,弄不好得受处分。这不,处分终于来了。”

“是这样。那他爸犯了什么错误?”赵淑香关切地问。

“一个粮食局长,掌握全县人的吃饭大权,这两年粮食紧张,不少人或单位找他批粮。他看人家确实没饭吃,拿起笔就批。在深翻时,我们学校吃粮成了问题。是他亲自批了三千斤粮,救了学校的难。你想:有多少粮食够他这样批的?能不找他算账吗?”

“这么说,这岳局长是个好官啊!唉——如今好人受气啊!”赵淑香不平地感叹着。突然,眼睛盯着关尚文,似笑非笑地,“你对岳兰家的事儿知道得挺清楚啊!不简单。”

关尚文不假思索地说:“那当然,我们是同班同学,又都是班干部,好朋友嘛!”

“好朋友?什么样的好朋友?跟你我的关系一样吧?”赵淑香尖刻地说。

“这……这可不一样。咱俩是这种关系,和她是朋友、同学的关系。”关尚文见淑香含怨的样子,把如何认识岳兰;如何冰石坡救岳兰;如何探望岳兰的病;如何给岳兰送药等等细节,原原本本的向赵淑香全说了。

赵淑香听了这些,也感到心惊肉跳,更加佩服关尚文。

“我的情哥哥!我没白为你付出这样大的牺牲!你在那样的情况和环境中,还时时想着我。现在我的整个人都是你的了,不但不怕有人来抢你!还真怕你心里老想着我,会像我爸那样啊!”赵淑香凄苦地又说:“练功已使我不能做贤妻良母,我让陆家断子绝孙,难道能让你无后吗?”说着搂住关尚文的脖子,“不要惦记我,我要成全你们,让她与你成婚,让她替我给你生儿育女,好吗?”

“没想到你对我这样好,可我怎能辜负你的一片心那?”关尚文眼中流下了泪。

“女人最需要的是体贴,是知心!我也是女人,既然倾心于你,就不能让你再受委屈。你与岳兰的事我管定了,一定当好这个红娘!”

关尚文心里一热,决然地摇摇头,将淑香搂在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