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势越来越紧张,工地被迫停工严阵以待,准备同对方进行针锋相对的斗争。

这时,有两辆消防车,分别从东西公路开到工地,把云梯架到围墙上,几十名头戴安全帽,手提木棒的造反派上了云梯,等待命令。

保联总的人也戴上安全帽,手握锹把,做出“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的架势。人们都关注着云梯的动静。谁想这时一股强烈的汽油味,从路边的围墙边飘入人们的鼻孔,只见几股油流正从高处,流向走资派的帐篷。

“不好!他们要放火!”王吉昌大喊一声,“快后撤!推土机过来一台,赶快推断油路!”但是已经晚了,“噗噗”几声大火冲天而起,直扑帐篷……

“快救人!拉开帐篷!”宋书砚边喊边撕下门帘,“里面的人快出来!”

几个走资派忙往外跑,此时帐篷已经着火,年高体弱的副场长于东安被烟熏倒,牟春丫不顾一切地扑上去,拉出昏迷的于副场长,自己的头发已被烧着……

与此同时,云梯上的造反派已陆续下来,砸开大门,人潮水一般涌进,双方展开了一场混战……

关尚文知道仓库的重要,见云梯上已经下来人,意识到事态的严重,立刻奔到仓库,和十几名巡逻队员守住库房,不准任何人靠近。正在这时,丁树强带领二十几人,手提棍棒,头戴安全帽直向库房冲来。关尚文一见,一阵紧张。厉声高喝:“丁树强!你来干什么?到仓库造什么反?难道你不知道抢仓库罪不容恕吗?”

“小关别误会,昨天我被他们利用,经王队长教育,我知道错了,我不能跟这些丧尽天良的人瞎闯了。我要将功补过,带领弟兄们帮你守仓库。不然,仓库的炸药到了他们的手里就麻烦了。”说完,对跟他来的人吩咐道:“保护好小关,守住库门,有敢进前一步的,使劲给我打!”

“是!”烘炉班的人一齐答应,分别守住通往库房的路口和大门。并有两名分别在关尚文左右。

走资派的帐篷已经化为灰烬,造反派打开大门,打伤了不少工人,终于抢到走资派;揪住宋书砚等人;占领了建桥指挥部;又扑灭大火;向库房走来……

“姓关的,你出谋划策,但你没参加保皇派,还算你聪明。”马焕荣说:“不然你也在被揪斗之列。现在你把钥匙交出来吧!”

“交给谁?”

“交给我!我要清点仓库,这大桥工地被我们接管了。”马焕荣得意地说。

“哈哈!你也能接管工地?别做梦了!你等着坐牢吧!”关尚文轻蔑地说:“你煽动群众破坏大桥建设;残害革命干部;纵火烧毁帐篷;大搞打砸抢;挑起大规模武斗,这罪还轻吗?”

“上!把钥匙夺下来!”马焕荣立刻翻脸,一挥手上来一群人。

“你敢?”丁树强横眉立目举起锹把。

“啊哈?原来你当了叛徒?给我打……”

丁树强抡起锹把,“咔”的一声,向马焕荣挥动的右手打下,只听“哎呀”一声,马焕荣的手腕被打断了。丁树强的手下已与上来的人对打起来。关尚文紧紧地守住库门,与上来的人扭在一起。这时郭建岭走过来,手举大棒恶狠狠地向关常川头上砸下。在这关键时刻,郭建岭的手突然停在半空不动了,人们眼睛一花,一倩影闪到关尚文身边,拉住了他的手。

“你来了?终于来了。”关尚文惊诧地说。

这时农场的走资派宋书砚、王吉昌等人,都向关尚文二人走来,这才看清救他们的人原来是个女的。

只见她头扎两个造反辫,戴一顶军帽,黄军装外系一条宽皮带,身背一个军用书包,与城市来的知青毫无两样。脸带英气,面露笑容,不是手亲昵地拉着关尚文,看不出是成熟的女人。

“同志,你是哪个单位的?怎么来救我们这些走资派和保皇派?不怕造反派抓你吗?”

“哈哈!嘻嘻……”女青年毫无畏惧地笑着问关尚文:“这位是谁?他会抓我吗?”

“他是我们的场长张海峰,是陈镇北将军亲自提拔的接班人,他不会抓你,还会保护你。”关尚文说着看看场长。

“那好!我说了你们可不要说我在这儿。”转向关尚文轻声的“借你库房一用,不可靠的人,一个不准进!”

关尚文沉思良久说:“宋科长,王队长!场长和牟大姐。你们进库房和这位同志说话,我和其他人给你们守大门,怎么样?”

宋书砚和场长都是一愣,但看这神秘的女郎和关尚文如此亲密,关尚文又提起陈将军,很显然她很有来头,便说:“好吧。”

关尚文打开大门,等五人都进去,又轻轻地关上了,自己和其他人守在门口。

“各位领导,我说出实情,可不要大声惊呼,以免引起注意,那些人虽然被制服,但他们的听觉、视觉还都和好人一样。”场长等人点头表示明白。

“我是东北的最大保皇派,被通缉的反革命组织‘保卫刘邓司令部造反总部’的头目赵淑香。专为保护陈镇北将军的外孙关尚文而来;同时也是为保卫刘邓路线上的,忠心为人民的,陈将军的接班人而来。”赵淑香又淡淡地说:“你们的老场长陈镇北将军,本来年事已高,又被从北京揪回幽州批斗,我们救下他时已经奄奄一息,在护送闾山途中,已经去世。他临终时,念念不忘百湖农场,念念不忘他的外孙关尚文……”赵淑香说到这儿眼睛已经模糊,场长等人已经流下了泪。

听了赵邱淑香的话,场长等人十分吃惊,这是什么样的胆量啊?在当前这样的形势下,竟公开保刘邓,那不是要杀头的吗?公开对抗中央,对抗中央造反派头头,怎能不被通缉?

“淑香妹,那你们不相当危险吗?怎么还保刘邓啊?”牟春丫知道她与关尚文的关系,竟亲切地叫妹妹。

“刘邓为中国人民办好事,他们错了吗?为什么不能保?这场革命对吗?我们国家那么多为老百姓办事的干部,都被这场大革命割了命,这能行吗?有人趁机打击,陷害刘邓线上的人,我们不保谁保?我们错在哪里?张场长你们是哪条线上的咱不说,你们为百湖的老百姓办好事,宋科长你们不也死保吗?只不过不敢公开承认。我们公开保刘邓招来通缉,但总有一天,运动会结束,会还我们清白!”她越说越激动,不愿再说下去,话题一转“好了,你们为我保密就行,趁那些人没醒,赶快让他们回原单位!等人们都走了,我再解他们的穴道,让他们痛改前非。如果他们不改,我就不客气了!”说着,脸上露出杀气,向门口走去。

四人互相看了看,张场长严肃地说:“千万不可向任何人提起,她是忠于人民的奇女子,我们有保护她的义务。”三人都深深地点点头。

这场武斗,虽然被赵淑香制服了几个头头,救出场领导和指挥部的人,使武斗暂时停止。但是,在这半个多小时中,双方都有伤亡。保联总工人被打死一人,重伤无数;揪联总死两人,伤得更多。这样一来,双方都打红了眼。特别是揪联总的主要头头被点了穴,更使们失去理智。副司令马环荣见司令被制,忍着胳膊的疼痛,指挥他的人大叫着:“快!冲进广播站,占领宣传阵地。”

立刻人们向广播站冲去,将曹小芳扭向一边,马环荣对着话筒喊:“揪联总各分队的战友们!马上组织冲向工地,救出我们的人,揪出走资派和保皇派的坏头头!不惜血洗大桥,誓与保皇派斗争到底!”

他这样声嘶力竭地一喊,围墙外的造反派,垦新来的声援队立刻行动,都组织力量,组成文攻武卫战斗队,准备参加更大规模的武斗。

保联总的人一听,知道更大规模的武斗已难避免,知道自己的力量寡不敌众,个个心惊胆战。王吉昌、宋书砚、赵淑香与场长等共同商量对策,决定死保场领导,死保指挥部。便让二十四台推土机同时发动,将指挥部搬入工程车,在围墙内又筑成一个钢铁围城。所有推土机头向外,焊有铁板的推土铲连成铁壁,工人集中城内,工程车居中,让农场重要领导分别进入推土机中,固守待援。

揪联总进攻了,占领了整个工地和所有帐篷,将保联总困在核心,但无法靠近。

夕阳西下,双方仍在僵持,保联总虽然暂无危险,但人已又累又饿,疲惫不堪。揪联总声势浩大,不但广播站已被利用,宣传车、指挥车也都气势汹汹,大有困死保联总之势。

在此危急关头,从垦新和农场方向开来无数军车,车上站满解放军官兵和身着军装的年轻人。其中两三辆救护车急速开到工地,车上下来身穿白大褂的医务人员。

一辆吉普车驶到大门口停下来了,一位年近半百的解放军军官,面容严肃地下了车。说:“马上广播团部命令,有轻举妄动者,立刻逮捕!”

卡车一辆辆停下来了,车上下来的全是穿军装的人。有解放军官兵,有兵团战士。大家立刻整队,跑步包围揪联总所有人员,同时将广播站、宣传车、指挥车上的人全部撵下来,赶入人群中……

“同志们!我们是生产建设兵团直属独立团筹委会的官兵,原百湖农场将撤销,组建成独立团。因接到大桥工地发生武斗的紧急电话,许团长亲自率领解放军官兵和兵团战士前来解围。为此,不论那派,必须无条件地听从命令和指挥,原地停止一切活动,有轻举妄动者,立刻逮捕,交军法处严办!”广播站播出了解放军的通告。

揪联总的人一听大惊失色,有人想溜出去,但见已被包围,只好站在原地不动。被赵淑香点穴的头头,时间一长,已自动解开穴道,早胆战心惊地回到揪联总,更不敢抬头。

保联总的人听到广播,见揪联总被围,如绝路逢生又惊又喜,都聚在核心一动不动地听外面动静。

“现在发布第一号命令:不论任何人,就地放下手中的棍棒、石头、玻璃瓶等武器。摘下安全帽,放在地下。有违者,按抗令论处!”团长许国臣用无线电话筒下达命令。又说:“解放军执法队!马上进入现场,收缴武斗工具,有拒不缴者,马上逮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