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要我呀?我的臭名谁不知道哇?”

“知道怕啥?实话实说会有人体谅你的。”关尚文想了想又说:“等晓莲的事清楚以后,我们帮你介绍一个。你看任自强怎样?”

“任自强对我……唉!谁知道他是光想玩我还是真心哪……”辛其美自叹说。

关尚文一听这话心里笑了。很有把握地说:“任自强是好人,我们俩是哥们,只要你同意,我当你们的红娘,将来你也有个依靠。”

“谢谢关哥!”辛其美破涕为笑了,感激地说:“没想到你们夫妻这样宽宏大量,这样仁义!我哥哥这样害你们,你不但不占我的便宜还肯帮我。”

“你是你,你哥是你哥,你哥也是让私心迷了心窍,加上赶上运动,给他个表演的机会,唉——这样下去,就把他自己毁了……”

“是的,他不但毁了自己,也毁了我家,毁了我呀!”辛其美悠悠叹道:“我多想有个像样的家,离开我的哥嫂。关哥你放心,我要揭穿他们的阴谋,还万晓莲一个清白。”

这时万晓莲抱着孩子回来了,见二人唠得很投机,便说:“你们唠吧,我做饭去,”说着把孩子交给关尚文就要出去。

“莲妹你先别走,你听我向你说……”辛其美忙说。

万晓莲看着关尚文便坐在炕沿上。

“莲妹,你放心!我要揭穿他们阴谋的真相,洗清你的罪名。”辛其美安慰中带有中肯地说。

“好!只要你能说出他们陷害我的阴谋,洗清我的不白之冤,我这辈子忘不了你的恩。”万晓莲激动地说。

万晓莲早从万大爷家接儿子回来了,但她为了让丈夫将辛其美征服过来,便没有进屋,听丈夫正言相劝,又听到辛其美的话,暗暗佩服自己的丈夫,这才进了屋。

“晓莲你放心,我哥嫂把我坑苦了,我再不愿回那个家,我也要有个出头之日,你们夫妇如此大仁大义,我能昧着良心知情不报吗?”辛其美声泪俱下地又说:“天也不早了,我得回去了。”

“辛姐,谢谢你!如果不怕沾我这反革命的味儿,今晚就在这儿吃吧!”万晓莲亲切地拉着辛其美的手说。

辛其美见此也有些激动地说:“你们既然如此对我,请你们放心,我不揭穿阴谋誓不为人!”说着,又坐在炕上向万晓莲将他哥哥辛治国、明勇骝勾结,要挟姚紫娘,共同陷害万晓莲的经过都说了。

再说辛治国自从万晓莲一恢复自由,他便感到忐忑不安,尤其是见自己的妹妹与万晓莲关系密切更是担心。怕有一天让妹妹将自己的事抖搂出来,那一切全完了。这天他正心事重重往家里走,突然一瘸一拐的明勇骝,怒气匆匆地向他走来。

“姓辛的!你他妈的和我老婆勾搭,现在她和我离了,你满意了吧?”明勇骝双手卡腰挑衅地说。

“不不!我和小赵没任何关系,明排长你不要听关尚文挑拨。”辛治国心惊胆战,嗫悄着低声说,生怕让别人听见。

“少他妈的跟我装蒜!我日你娘的!”明勇骝边骂边一个耳光煽在辛治国的脸上,他的脸立刻出现红红的掌印。又骂道:“你小子什么玩意?害得李勤玉进了大牢,又霸占人家老婆;调戏万晓莲不成,又害得人家死去活来;挑唆我去搞你玩剩下的破鞋,你却乘机弄大我老婆的肚子。这些账我要跟你清算!”

明勇骝历数辛治国的话,吓得辛治国脸色惨白,惊恐万状地说:“老明!咱哥们有啥不好说?别胳膊肘往外拐,你想怎么办?尽管说我都答应。”

“怎么办?我老婆离了,你得把你老婆和你妹妹让给我,不然,我揭你的底,剥你的皮!”明勇骝不知羞耻地,让辛治国用老婆和妹妹作交易。

“好说——好说!咱哥们分啥你我?我妹妹就是你妹妹,我老婆就是你老婆,只要你嘴严,只要明哥你高兴,都随你的便!”辛治国满脸媚笑,厚颜无耻的满口答应。

从那以后,明勇骝吃住辛治国家,和梅仁尚明铺明睡。而辛治国在家还得强装笑脸,将明勇骝当祖宗一样供着,自己老婆对他来说可变成“没法上”了。这还不算,明勇骝还逼他把辛其美找回来,可是辛其美就是不露面,有时遇见了,也被她骂得抬不起头。这辛小鬼真是王八掉进灶坑里——又憋气又窝火,无奈,又去找姚紫娘。可是姚紫娘家的门窗关得紧紧地,不但不让他进去,还被骂得狗血喷头。

一天夜晚,他在门外苦苦哀求,见姚紫娘不理他的茬,气得他抬脚就想踹门,可是脚刚一抬,不知从哪儿飞来块石头打在脚上,疼得他“哎呀”一声溜走了。回到家见老婆和明勇骝搂在一起正浓,他只好忍气吞声睡下,一股恶气从胆边升起,但他仍忍,忍,忍——心中说:“终有一天,我治死你姓明的!”

这天下班,见自己的妹妹跟万晓莲进了关尚文的家,心里咯噔一下:“完了,完了——这个贱货我给你找人你不要,你却……”这辛小鬼正恨妹妹,见万晓莲笑容满面地又出来了,而妹妹却留在屋里。他突然想起关尚文在学校骂他的话,从心里出了一身冷汗。此时他倒不怕妹妹被人玩大肚子,而是担心妹妹背叛自己。时到今日,他的鬼主意全没了,抬腿就往关家走,想拉出妹妹。可是,还没到门口,见又膘肥体胖的狼狗站起来,呲着牙向自己示威,只好又灰溜溜地走了。

走?偌大的北大荒哪有自己的容身之地啊?回家:不愿见自己老婆那浪声浪气的笑;不愿看向自己示威的明勇骝的狞目。找姚紫娘吧?不但进不了屋,而且那飞来的石头更使他心惊。唉!还是看看赵美蓉吧,当初真不该气走她,与她在一起怎会有今天?

辛治国如丧家之犬,敲响赵美蓉的门……

“你给我滚!”辛治国刚报出自己的名字,一只鞋砸在他的头上,又传出骂声:“你这没人性的东西,害得我人不人鬼不鬼,你来找老娘干啥?……”

辛治国见她大声的又哭又骂,生怕被人听见,只好夹着尾巴溜走了。

天已黑沉沉,夜雨将临。走投无路的辛治国此时才明白,自己已经走上了绝路,他恨自己:不该一意孤行;恨老婆:不应如此狠心;恨妹妹:不顾手足情,在自己绝望时竟不肯相帮;狠明勇骝,禽兽不如,竟落井下石;……

他又走到关家院外,见关家灯火通明,窗上映出关尚文与万晓莲陪自己的妹妹欢笑地谈天。不由得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抬起狰狞的面孔紧咬牙根,自言自语地狞笑着说:“好!你们不让我安宁,我也不让你们好过!人活一世草活一秋,无毒不丈夫!哼!”边说边看着姚家,看着关家,最后看看东边的苏修,似做出最后的抉择,一跺脚消失在茫茫的黑夜——

他的狞笑,他的举动,被暗夜中机灵的双眼看到了,听到了——

夜风骤起,西北角电闪雷鸣,瞬间风卷乌云遮盖了天空,伸手不见五指。突然间秋雨倾盆而下,天地间雨在肆虐,地上水声哗哗,窗上雨点啪啪。

“这雨来的好急,好猛啊!”关尚文听着外面的雨声,自言自语地说。

“是啊!咱对小辛的关心,也像这急风暴雨,但愿……”万晓莲的话还没有说完,突然门开而复闭,闪进一个人影。

“啊……香妹?你?”关尚文惊诧了。

赵淑香笑吟吟地梳理着头上的水,看着万晓莲。

“这就是暗中保护我们的淑香姐?”万晓莲惊喜地问。

“对!她就是我说的赵淑香,明勇骝的手指就是被她捏碎的。”

“哎呀香姐快上炕。小妹不知姐姐到来,请恕罪。”边说边下炕拉着赵淑香坐在自己的丈夫身边。又歉意地说:“我听文哥说你为他弃文习武,侠义江湖;又为他冒险北上,解救我二人于灾难之中。小妹无知,竟抢了文哥,请姐姐宽容。”

“嘻嘻……晓莲妹,你想错了。因为文哥有了你这终身的伴侣,我才安心;你又为他生儿育女,我才放心哪!我不但不怪你,我还要感谢你才对呀!”边说边看着熟睡的小如钟,看看万晓莲已隆起的肚子,深情地向关尚文说:“我的心事快了了,听说刘邓快平反了,只要刘邓一平反,我们所谓的反革命罪名也就不存在了。所以,你们的事一了,我也该回辽宁了。”

“香姐,别走了吧!咱们一起过日子不好吗?”万晓莲挽留着。

“傻妹妹!不行啊。我在这里隐姓埋名,明不正言不顺,成何体统?既然我再不是通缉犯,辽宁有我的家,还有岳兰夫妇,我好歹也有个丈夫,所以我不能不回去呀!”

关尚文刚要说话,赵淑香突然用手阻止。脸色凝重,凝神注目。外面的雨一个点儿地下,窗上的雨点噼噼啪啪;地上的流水哗哗;树叶在风雨中呼呼作响;宇宙间仍然是电闪雷鸣……关尚文与万晓莲没听出异样,只见赵邱淑香脸色威严地说:“月黑风高贼作案,电闪雷鸣助恶人。今晚这一连很不平静,有人已经在行凶,辛治国狗急跳墙。弄不好他家已经出事儿。你们不可出屋,我去看看就回。”说着下炕,一闪身已消失在电闪雷鸣的雨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