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哈!你他妈的穿几天死档裤?给干娘拜寿丢那份人?你以为你是谁呀?……”于业立气急,边说边举起拳头就要动手。

“算了,算了!不去就不去吧,人家是大官,怎能和咱平民百姓一起拜寿?”任自强拉开于业立。又嘲弄地,“人家陈大场长是堂堂的电线杆子上挂表——高中才子,怎能和咱这些土头土脑的人一样呢?走!咱给老太太祝寿!”

这些话,人们都想起了当年陈洪礼骗牟春妮的事,不由得看了看陈洪礼。陈洪礼一听脸腾的红了,本想回敬几句,可一时又说不出什么,只气得脸红脖子粗……

任自强又看见自己的老婆,辛其美正呆呆地看着陈洪礼,便向她厉声说道:“你记住!今后不准你和姓陈的来往!少给我丢人现眼。跟狗一样的东西在一起,能拣出什么好粪?”边说边拉过辛其美,“走,咱也给老寿星拜寿去。”

陈洪礼听了这些,实在忍无可忍,几次想站起来和任自强论个高低,可是还是坐下了。看了看辛其美,脸上露出了不易觉察的奸笑。关尚文见了,心里翻江倒海,后悔莫及;关尚权不知道这里的内情,看看弟弟的脸色,似乎明白了什么,但不露声色;牟春妮可怜巴巴地看看老太太,又看看关尚文,无可奈何地低下了头……

“大表哥!多年不见,你是咱们的光荣。你凭自己的聪明和能干,当上了场长。以后我和尚文还得靠你提拔帮助。”不知万晓莲从哪找来一把椅子,放在姐夫闵玉泉旁边,亲亲热热地拉过陈洪礼说。见他已经没有刚才那么大的气,又说:“姐夫,你们哥俩好好唠唠。今天是妈的寿诞之日,可千万不能让她老人家生气上火呀!啊?我的大表哥。”

万晓莲的举动,暂时平息了陈洪礼的怒火,他和闵玉泉全交谈起来……

“洪礼呀!你父亲身体可好?”闵玉泉有意将话题引向别处,问陈洪礼。

“咳,还是老样子,自从被批斗得了脑血栓,到现在也治不好,看样子也没指望了。”陈洪礼叹了口气说。

“听说你干得不错,又要升官了,可得好好干,多想着点儿工人……”闵玉全有所指地说,“到何时也别忘了自己是党员,老革命的后代呀!”

“姐夫!我知道,你放心。”陈洪礼说到这,话突然一转,“不过现在不像过去了,只要肯干,都肯表扬你,佩服你。现在是有权就有钱,权越大钱越多。就有人巴结你,恭维你。你的地位也就越巩固……”陈洪礼有意显自己的能力,越说越来劲,声音也越大,闵玉泉听得直皱眉。

“洪礼!你咋这样说?当年开发北大荒谁想到钱?谁想到自己的利益?”闵玉泉不满地说。

“哈哈……我说姐夫哇!就你心实吧!正因为你啥也不想,才有今天。凭你的功劳,凭你的本事和资历,不是你心太实在,不会玩权术,怎能到现在还是个科员;你看我,从哪方面讲也不能和你比,可我却能飞黄腾达!不但官比你大,而且花钱不愁像流水,吃喝玩乐始终有人陪。可你,谁把你当回事呀我的姐夫!……”

“行!行!你放下你那套吧。我清廉自爱问心无愧;你这样下去,早晚有你倒霉的时候!我劝你还是老老实实地做人,别丢了陈家的脸哪!”闵玉泉说到这里,再也不愿意理他。可是这小子说上了瘾,越发卖弄自己的本事。

“就说我的尚文表弟,也是心眼太实,老也改不了书呆子脾气。论他的才学,就是现在的大学生也难和他比!可是心肠太好,结果怎么样?年轻时的女朋友一个个被人抢走了,至今不能发挥自己的能力,却只能当个教书匠。”

“行了,行了,我说大表哥!你歇歇吧。不是尚文哥人心眼好,我可不跟他!再大的本事,如果没良心,那还叫人吗?”万晓莲本想再说两句,但想到陈洪礼那份寿礼,还是压下了怒火,露出笑脸。又说:“以后我和尚文真得像表哥学学,也好弄个一官半职的。”

陈洪礼听了这些,觉得很顺耳,看任自强等正走向老太太,便也不再说什么了。

“大妈,我们俩都是当年关尚文的好朋友,当年一到北大荒,我还打过尚文,可尚文是好人,不记仇。我们成了铁哥们,我的老婆就是尚文夫妇介绍的。不是他们夫妇,我一个混人怎能成家呀?从今天起,我也是你的干儿子,你就是我的亲妈。……”任自强再也说不下去了,擦了一把涌出的眼泪,摁下辛其美咚咚的就磕了三个响头。

关尚文和万晓莲一见,忙上前拉起任自强夫妇,想起了多年的风风雨雨,由衷地感谢这梗直的山东大哥,关尚文又深有感慨地亲切地说:“任大哥!当年没有你们,我和晓莲还不让人家给整死啊!我的好大哥!咱是生死之交哇……”关、任二人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李元方见时间快到中午了,怕再生出别的插曲,搅了老人家的寿筵,便站起来说:“各位来宾,各位父老乡亲,同志们,朋友们!”他说到这,看了一下到场的人,“今天,是我们的革命老前辈,革命的老妈妈,关老妈妈的七十寿辰,我的心情同大家一样,无比的高兴和兴奋,在此我对老人表示祝贺!”说着向关妈妈恭恭敬敬地敬了一礼,全场响起热烈的掌声。他又说:“关妈妈走过的七十年,是光荣的,伟大的。从抗日,建国,抗美援朝,直到开发建设北大荒,都做出了应有的贡献,都立下了功勋,是我们后辈学习的榜样。今天,我们齐聚一起,为老人祝寿,这不光是关家的大事;也是我们北大荒的建设者的大事;我们百湖农场一队的大事!我们党支部及队委会经研究决定:借为关妈妈祝寿,使一队全体学习关妈妈的革命精神团结起来,使北大荒的第二次开发能顺利进行。为此,支部研究决定:今天的聚餐费用由连队负担。尽管关尚文已经把猪拉来杀了,可是关尚文同志在我们百湖农场,在一队,总是无私的奉献,他不但把自己的工资、奖金用来帮助别人,而且将万晓莲的补发工资,也用来交了学生的书费,对这样无私的精神,我们是有目共睹的。所以,他的猪连队按价收买,再还给他。”他说到这里,全场爆发一阵掌声。

关尚文坐不住了,站起来说:“队长,李师傅,这不行!我给母亲祝寿是应该的,怎能让连队出钱?不行,不行!”关尚权、关尚香都站起来想说话。可是李元方却不等别人说话,又宣布:

“好了不用再说了,就这样定了。现在大家举起杯,为关妈妈的健康长寿!为全队的团结!为第二次开发的顺利进行!干杯!”说完,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大家也都喝了第一杯。

欢庆的寿筵在进行着。

宾客们开怀畅饮,喜笑颜开,直述胸怀。

关老太太的儿女们,分别到各桌敬酒致意,

干儿女们都为今天了了多年心愿而欢欣,亲朋们都为关家今天的喜庆而高兴。

关尚文本来不善于应酬,今天给妈妈祝寿,来了这些亲朋好友,心里很激动。但是他在为这丰盛的宴席而担心:尽管队长宣布费用由队里出,可是这样大的开支怎能让队里承担?他怀着矛盾的心理,敬了一桌又一桌,喝了一杯又一杯,渐渐地头变得麻木了,杯杯下肚,已不知酒的滋味。为了答谢众人让大家吃好喝好,仍不停地劝酒。

哥哥关尚权却不然,他满面生辉笑语横生,每到一桌必引起一场开心的大笑;他向别人敬酒,必先自饮,他喝了一杯又一杯,令人惊叹乍舌,而他却毫无酒意,笑声朗朗妙语连珠。

“大……大……大哥……我服……服了,好酒量。能结识大哥,是小弟的福气。来,为妈妈的健康长寿,再……再喝一杯!”于业立已经喝得舌头都大了,又举起酒杯向关尚权劝酒。

“好!于老弟,今天我是宁死陪君子,咱就再喝一杯。”关尚权说着眼睛一转,目光落在妈妈面前的矿泉水上,“今天是为咱的七十老母祝寿,这就是沾妈妈的光。你的这杯酒,我得给你换换,”边说边接过于业立的酒放在桌上,将自己的酒杯到妈妈的桌上,倒上矿泉水回手献给于业立,又端起于业立的酒杯说:“愿于老弟,借妈妈的福气,万事如意寿比南山。来咱哥俩干了!”边说边与于业立碰杯一口饮下。

一杯清凉的矿泉水下肚,于业立顿觉头脑清醒,神清气爽,感激得看着关大哥,说:“谢谢大哥!为了你的健康,大哥也少喝为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