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事,已经坐车带雪梅和东方先回去了。”关尚文说完正想再说下去,牟春妮说话了。

“怎么?他把两个孩子也带回去了?”

“是的,大表哥说孩子明天还要上课,怕你回去晚了耽误他们学习。”

“哼!你别听他说得好听,他是怕我住娘家不回去。”

“二姐你不要这么说,其实大表哥对你真不错,他当面说对不起我,喝醉了搅了妈妈的兴。对哥哥佩服得五体投地,感谢哥哥为他解了围。”

荣庆华听尚文和牟春妮说的那样投机,忍不住笑着说:“尚文别光你说,你哥哥和老叔他们呢?”

“他们还在聊,大表哥临走时说有事,叫哥哥到车里说会儿话,说口岸要修大桥建城镇,他好像叫哥哥帮他干什么,二人正在商量。”关尚文说。

“他也想请大哥帮忙?大哥答应了吗?”牟春丫急切地问,就像生怕大哥答应似的。

关尚文笑着说:“那我可不知道,两人说话好像怕别人听到,我也不好再跟在后面,便回来了。老叔他们正和我岳父母聊天。尚岐跟如中他们去河边玩去了。”

“啊——这口岸的建设是国家决定的,今明两年在乌苏里江上要建一座跨江过境公路桥,就在咱百湖农场八队和打鱼队之间,那里要建一个海关城镇,同俄罗斯进行贸易往来。咱场也成立边贸公司,我看哥哥是最好的人选,如果哥哥答应了他,这事就不好办了。”牟春丫沉思着,“可是他们林业局离这么远,难道也想投资建什么场?”

“哈哈!我可没那么大雄心,也没那能力。我一个小小的湖西农场,就把我忙得焦头乱额,大妹子你可别打我的主意,我也不可能扔下家里一摊子来冒险。”关尚权没进门,就听到了牟春丫的话,便接话题封住了门。

“大哥回来了!”牟春丫等忙站起来,亲热地给关尚权让座。

“哎哎吆——这真是新姑爷到丈母娘家,一家人也客气起来了。都坐都坐。”关尚权边说说笑笑边让大家坐下,又说:“妈的七十大寿,今天可热闹了。没气坏了吧?”

“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哪来的气?”妈妈看着自己的儿子,脸笑成了一朵花。

“陈洪礼求你干啥?你是不是答应他了?”牟春丫还想着口岸的事,听他刚才进门的话,以为他已经答应了陈洪礼。

“哈哈!这个表弟,有法请神没法送神,喝点酒信口胡说,后悔了,向我道歉。说不是我给他解了围,今天都回不了林业局。让我劝劝二妹,原谅他这一次。”关尚权看了看牟春妮,说:“其实他的耽心是多余的!我二妹可是个通情达理的人,男人在外面喝点酒是常有的事,说几句疯话算什么?我二妹才不当回事呢,是吧?春妮!”

“大哥,你真会让人开心,死人也让你说活了。他是什么人我还不知道?用他劝我?”牟春妮听关尚权说得合情合理,也笑着问:“他求你还有别的事吧?”

“是有事,但请二妹不要生我的气,这事我可没答应。”关尚权很严肃地说。

人们一见他的表情,心里都一愣,这样的严肃在他脸上是很少见到的。连妈妈也觉得奇怪:这事一定不是小事。

“那究竟是什么事?”牟春丫急着问。

“他让以我的名义,申请在口岸投资建一个宾馆,还不让我说是他的钱。建成后让我当总经理,盈利他不要,亏损他认赔。我一听,问他你们林业既然要建宾馆,为什么不派人来?何必让我一个农民拿你们林业的钱胡造呢?他一听忙说那可不行,这投资是他个人的事,不能让林业任何人知道。我说那资金来源怎么办?建一座宾馆,在平地起家,可不是一般的钱就够的。他说他自有办法让我放心,建成后产权归我们俩人。”关尚权说到这里,看了看牟春妮的脸色变化,停下了。

“他这是想干什么呀?哪有那么多钱建宾馆呢?也没听说单位有这计划呀?”牟春妮也疑惑了。

“我听这些吓了一跳,按他的说法,我一答应,便成了大富翁。可我心里一算:一个林业的储木场场长,也就是个副处级,工资再高一月也就是壹千来元钱。你上哪挣那么多钱去?如果是场里的钱,还没建就成了我们俩人的私有财产,这不是想让我陪他去蹲笆篱子吗?所以说什么我也没敢答应。唉——”关尚权说到这里,长出了一口气。

“啊?他这是想干什么呀?”牟春妮痛苦地说。

“当时我就说他,表弟呀!你是国家干部,处处要想着国家,可不能贪占毁了自己呀!他听我这么说,却满不在乎地说什么他一不贪,二不占,钱是自己的别人管不着。还让我和你嫂子商量,他的钱不想便宜别人,给亲戚是应该的。说完他说听我的信儿,便和我告别了。”

听了这些,牟家姐妹心情都很沉重,尽管陈洪礼在三姐妹眼中不顺眼,但总是自己的亲人,不愿看他向下坡滑去……

“二妹,你在林业做什么工作?工资多少?”关尚权思索着问道。

“大哥——我到林业局以后,因孩子挨肩四个又都小,单位便动员我退休了。到现在也没上班,哪有工资啊?”牟春妮感叹地说。

“那你们家就大舅和洪礼俩人有工资,经济来源也不是很充足哇?哪有钱像洪礼这么花呀?”关尚权神情凝重的又说:“这可不是好事呀!花钱来路不明大手大脚,一旦出了事自己也说不清,可就……”他不再说下去。

“啊!是呀,我光知道有钱花,有省心日子过,就混一辈子算了,还真没想过这些。有些事我不喜问他,他在新垦还买过房子,现在做什么用我都不知道。”牟春妮慢慢地说,“问也没用,还不如不管不问,少操那份心。”

牟春妮的话说得平淡而无奈,看起来他们夫妻的感情,并不是很乐观。关尚权想起陈洪礼向他说的‘我娶牟春妮,对不起尚文’的话,看了弟弟一眼,见尚文一脸不平之气,不再说什么。这时,老叔等人以及万家的兄弟们,也都陆续回来了。牟春丫看大家来得差不多了,想到农场的工作便转了话题。

“大哥,咱百湖农场,根据上边的精神,也要进行大的改革,建的大农场,套小的家庭农场这只是第一步。接下来根据地理条件和外地的经验,要进行改旱田为水田,‘以稻治涝,富民强场’的改革,这是场党委提出的新口号。要让百湖成为真正的鱼米之乡。”

“好,好!这个决策好,如果把百湖这低洼易涝的农田变成水田,那就不怕再涝,可以旱涝保收了。可是你们这大型的机械用不上,人可就不够用了……”关尚权很内行的说。

“是的,这项改革,也是一场革命,不少人也想不开。同时,农场的干部工人,对种水稻还一窍不通,这就需要大量引进各地稻农,逐步开发水田。”牟春丫笑了笑又说:“大哥你这几年在你们湖西农场种水稻很出名,我看过关于你的经验介绍。可是你们那里地处几个农场之间,没有发展的余地,是不是可以到我们这里来,可以施展你的能力,怎么样?”

“哈哈我说大妹子!今天我真是丈母娘摸姑爷……”关尚权听了牟春丫的话,哈哈大笑,说到这里见屋中大多都是妹妹和兄弟媳妇,一伸舌头忙说:“脸蛋,成了宝贝蛋了!你转弯抹角想让我来农场,可是不行啊!虽然我那里只有万来亩可耕地,但投奔我的也是三四百口人,我要是把他们扔了来你们农场,怎对得起他们?”

关幽道听侄子这样一说,赞许的点点头。牟春丫也觉得是个不可多得的,心里想着群众的好干部。便说:“大哥说得对!但农场的第二次开发是多方面的,农场下一步还要在粮食深加工方面进行开放,对于稻米的加工,如果大哥有兴趣,咱可以联合办稻米加工厂,这样你们产的水稻也可以进行深加工,这可是互利双赢的事,我想大哥不会有想法吧?”

“这可是个好主意,我们正愁产下的水稻年年不好卖。如果那样也就不愁了。”关尚权高兴地说,但一转眼又说了,“可是建厂的资金我可拿不出多少,如果想像洪礼那样,让我化公为私,我这个人可坚决不干,好歹我也是个党员。”

“这点大哥你放心,我虽然是个女流之辈,党性还是有的。如果咱能携手为边疆出点力,为北大荒的繁荣做点实际的,不论是对农民,对国家都有利,何乐而不为呢?”

“好!不愧是女强人,不愧是我的好妹妹。你说什么时候开始建厂,怎么建厂?只要拿出方案来,大哥随叫随到!”

屋中的老老少少,本来都在互相天南海北的聊天,这时听到尚权和牟春丫,为公家的事在交谈,都感到欣慰。尤其是闵玉泉听了更是频频点头,忍不住说话了。

“唉!如今的领导,如果都像你们俩这样,咱们国家,也不会出现**现象。可是有些干部一心为自己,吃喝玩乐花天酒地,哪有心去想单位和群众的利益呀!更不用说国家了,只是一门心思地想自己。”闵玉泉气愤地说,很显然他话有所指,只不过在这种场合,不好直说。牟春妮听出是话里有话,联想到自己的丈夫陈洪礼,惭愧地低下了头。

正在这时,“嘀嘀——”的喇叭声传了进来,人们以为是司机着急了,叫他们快点回去,便谁也没有理会。万晓莲起身向门口走去。刚一开门,愣住了。

“你是——”万晓莲见眼前是一位身穿粉红色上衣的女人。她那天蓝色长裙,给人以庄重之感;乌黑的披肩长发,闪亮的耳环,在秀发间时隐时现;金黄的项链、蓝色的戒指,更让人有富贵华丽之感;刚毅的笑脸上有一股英气。这年轻女郎正笑看万晓莲。万晓莲觉得面熟又不敢贸然相认,张开的嘴竟合不拢。

“嘻嘻!晓莲妹,你不认识我了?我是千里迢迢赶来给大妈祝寿的!”来人嬉笑着,看着万晓莲说。

“你难道是淑香姐?你还这么年轻?”万晓莲终于认出来了,但还不敢肯定。

“你认出我了!我还年轻?我都是三十多岁的人了,快老喽——”说着,回头叫正从车上下来的,年在十七八岁的女郎说:“快过来,这就是你的姨娘万晓莲。快向你姨娘问好!”

“她是谁?怎么……”万晓莲听她让她叫姨娘,觉得这称呼奇怪,便问。

“她是我女儿。”赵淑香不假思索地回答,

“你女儿?”万晓莲想起了她不能生育,那眼前的姑娘究竟是谁呢?她陷入了思索中。

屋中的人听到万晓莲在与人说话,出来一看,都为眼前的两位不速之客吸引住了。这二人是谁呢?穿着如此特殊?难道这小小的百湖农场一队,也来了归国华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