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是淑香妹……”关尚文一见像久别的赵叔香,但又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是我。尚文哥,你好吧?”赵淑香深情地问道,“我是特意赶来给大妈祝七十大寿的。”

“快进屋,快进屋!大家还都在,进屋说话吧!”万晓莲激动地往屋里让着淑香母女俩。

人们一听说是赵淑香都是一愣。牟春丫一听是当年的淑香妹,忙上前含泪和他拥抱在一起;关妈妈听说是赵淑香忙下地说:“孩子,你可来啦!快让大妈看看。”

赵淑香赶紧松开牟春丫,扑到关妈妈怀里,眼中滚出了热泪。她赶紧一挥手擦了流下的泪水,“大妈!我终于又见到你们了,我想得好苦哇!”她像一个久不见亲人的孩子,尽管发出的是悲声,但还是装出坚强地笑。

关尚权、荣庆华以及老叔等人,看到赵淑香,既高兴又惊讶,心里想:她是怎么跑的?又到哪儿去了?这是从那儿来?一连串的疑问,谁也没说出口。

“淑香你真有本事!我以为今生再也见不到我的淑香妹妹了。没想到今天在这千里荒原,咱们又见面了!真是可喜可贺呀!”关尚权的声音也带有哽咽的又说:“你是怎么离开幽州?这几年你们夫妻和念文又去了哪里?又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关尚文听哥哥说念文,突然想到岳兰的女儿叫冯念文,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他再也不敢想下去,抬眼正好和念文看着自己的目光相遇。心里又是一惊:这脸型,这笑意,这会说话的双眼,不正和当年自己的同学好友,岳兰一模一样吗?那我的岳兰如今又到哪去了呢?他的泪水再也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大哥,文哥!说起来一言难尽哪!”赵淑香看一眼满眼流泪的关尚文,是安慰也是自我表白地说:“人的一生太难了,但要坚强,要敢于面对现实,这是大妈的行动和毅力教会了我。有泪往肚里咽!有苦要顽强地扛!没有走不了的路,没有过不去的桥。”

关尚文听了赵淑香的话,难为情地擦去眼泪,以探询的目光看着她;万晓莲见自己的丈夫如此,偷偷地笑了心里说:原来你这样听她的话?怪不得……

他们夫妻的深情变化,全落在赵淑香的眼里。知道尚文哥在探问岳兰的情况。但是今天是大妈的七十大寿,不能让文哥烦恼,所以转了话题,没有直接回答大哥。

“大哥,当年我和他爸连夜逃出双塔寺,偷偷地到了书记刘春友的家,告别了刘大妈,带领小念文便离开幽州,一直进了关。本想在关里找个地方安身,可是,到处是通缉我们的《通缉令》。无奈我们只好隐姓埋名一直向南走。到了广东,知道我们在大陆,已无安身之地,只好偷渡到了香港。”说到这里,实在难以控制自己的感情,停下了闭上双目。

“香姐!喝杯茶吧,歇一会再聊。”万晓莲见赵淑香在控制自己的感情,听了她的经历,虽然不知前后如何,但已听出她的经历太艰难了,便给她倒了一杯茶,送到她的手中。

“唉!没想到竟将你们二人逼出大陆!”关尚权感叹地说,“到了香港不会再通缉你们了,总有个安稳日子吧?”

“想过安稳日子?谈何容易呀?”赵淑香已恢复了刚毅的神情,“香港是个花花世界,鱼龙混杂,是富贵人的天下。我们是偷渡客,一无护照,二无亲友,又带着**岁的小念文,这吃住哪里呀?为此总有人欺负我们。多亏我们俩人都会两手,不至于吃亏,便凭卖艺糊口。渐渐的,一些街头人物见对付不了我们,便和我们交朋友,我们二人也教他们一些功夫。这才站住脚跟。后来朋友为我们办了入境手续,给我们发了护照,成了香港人,才算立住了脚。”

这些话听得人无不赞叹,都静静地听,谁也不说话。

“那你们在那里以什么为生?不会总街头卖艺吧?”关尚文关心地问。

“呵呵,呵呵!我的文哥呀——你放心。”赵淑香像当年的少女一样,又调皮地笑着说:“我们除了将多余的财物,周济贫穷的人之外,绝不做伤天害理之事。朋友们见我们待人够意思,便给我么安排了场所,让我们以授徒为生,后来我们又办一家商场,日子也就好过了。”

大家都为赵淑香捏着一把汗,到这时才算平静下来。

“哈哈!我们的香妹真是江湖侠女,竟闯出了国门。我那狗二弟怎么样?回来了吗?”关尚权笑着问。

“大哥,为了隐姓埋名,如今我们俩都不叫原来的名字,已经改名了。”

“呃?那现在你们都叫什么?”

“现在吗——”赵淑香深情地看着关尚文说:“他叫冯荡邪,我改名叫赵平恶!”

“啊?”屋里人不少都发出了惊叹声。关尚文痛苦地敲着自己的脑袋……

“立志读书穷万卷,长成荡尽诸邪恶……”牟春妮深思的低声默念着。

“是的,这就是我们这一代人儿时的志向!可是,我们都进入不惑之年,沧桑的岁月,使我们的志难遂呀!”赵淑香激愤地说。

“香妹,是我害了你们,没想到一句话,竟会带来如此后果,牟二姐,包括我自己,都为我这胡诌的一句话,付出了艰辛。我到今天,才知道当年高校长的良苦用心,但是已经后悔莫及呀!”关尚文悔恨地说。

“高校长?叔你说的可是死在监牢里的高铁成校长?”冯念文一听高校长三字,忍不住问关尚文,满脸狐疑的样子。

“怎么,孩子,你也知道高校长?”关尚文忙问。

“念文哪,你和你妈刚到,也该好好休息一下了,既然千里迢迢来给你奶奶拜寿,那就和奶奶好好聊聊。天也不早了,叫你叔张罗饭,吃完饭再慢慢聊吧……”关尚权似乎有什么事瞒着弟弟,听提起高校长,赶紧借给妈妈祝寿将话题岔开,打断弟弟的话。

“好吧,饭菜还有现成的,天也真不早了,我看大家很不容易聚在一起,今天就都不用走了。我和晓莲去安排住处,大家就赔我妈唠个痛快。” 尚文说着就要和万晓莲出去。

“等等!哥哥我是灶王爷帖腿肚子上,走哪哪是家,可你二姐是个管家婆,猪鸡猫狗是她的心肝,吃完饭不回去哪行!”关尚权笑着说。

“我得回去,党委还要开会,要研究招商引资的事,不参加是不行的。”说到这像突然起什么,转问赵淑香:“淑香妹,一别十多年,还没感谢当年你的相救之恩,农场的几位老人都在念叨你,能不能到我家住几天?也好畅谈别情啊!”

“有机会我一定去,但今天我得回垦新,明天还得赶回辽宁。”赵邱淑香说。

“怎么?孩子。刚来就要回去?不和大妈多亲近亲近?”关妈妈恋恋不舍地说。

“大妈!不是我不想多呆几天,而是家里在等着我呀!没我回去,她爸有些事定不下来呀!”赵淑香为难的安慰大妈。

“你是说回香港?有什么事定不下来?我那狗儿侄子也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哪!”关妈妈有些伤感地问道。

“不,大妈!我先不回香港,我是回关屯。我们正和县里签合同,准备在关屯建一座矿泉水厂。我初步打算建在头道沟,大妈你是知道那里的泉水清爽甘甜……”赵淑香说到这里,深情地看着关尚文。

“在头道沟建矿泉水厂——”关尚文喃喃自语,激动地看着香妹。

“还有,我在海外巧遇年轻有为的关尚川,他父亲很怀念家乡,怀念亲人,想与我们筹集资金,回家乡投资,对家乡做点什么。”

“关尚川?”尚权和尚文不约而同地发出疑问。怎么也想不起关屯有个尚川。

“是的就是五叔关幽义的儿子,他从美国大学毕业回到台湾,五叔想让他在国内发展。”赵淑香郑重其事地说。

“啊?我五哥还活着?他咋不回来呀?”老叔关幽道听到这里,再也忍不住悲声,“自从西宅大火,再也没见我的五哥呀!”

老叔的悲声,引起了全屋老少的哭声。关妈妈一想起往事不住地抹泪;尚香、玉泉想起过去的苦难,泪眼交流;尚权、庆华见亲人不能团聚泪难收;尚文、晓莲为今天的团圆喜泪不断……

人人都有难分离,个个都有悲喜愁;

一泪引来众泪落,世事沧桑为何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