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尚文梦会岳兰

“快……快……快想办法,”关尚文满头汗珠,双目紧闭,口中,“岳……岳兰……你-—不要……怕!”梦语喃喃,热泪狂流。同学们见了,有的流下了泪。

“尚文!你醒醒,你醒醒!……”曾老师感到他头滚烫的,正发高烧。同学们都看出他正在昏迷中说梦话。

“快去叫校医,他正发高烧。”曾老师吩咐学生。

两名同学跑去叫校医。

“淑……香妹,我进退两难哪……你原谅我……我吧!”关尚文在昏睡中娓娓相谈。“你……你别生气,我们是好同学,……同学!是好好……”

一名叫赵淑香的同学,听到关尚文病中叫她的名字,脸腾地红了,是啊!我是对他有好感,但从来没敢表露过。因知道岳兰和他好,自己不能和人家争。可他怎么就知道我的心呢?这尚文的心也太细了。想着扭过脸去抹了一把眼泪。曾老师听了他的梦话,看了这一切,心里咯噔一下,不由得有些生气。说:“你一个聪明的孩子,怎么会这样呢?”说着他猛摇关尚文的头。说:“你醒醒,醒醒!”

“啊?是曾老师?快坐,快坐!”关尚文被曾老师摇醒了,茫然地看着一张张关切的脸,坐了起来,就要下地。可是头晕,没站起来。又被曾老师扶躺在**。

校医来了,量体温时问:“哪儿不舒服?”

“浑身没劲儿,头昏,想睡觉,可一睡下就做噩梦。”关尚文像在梦中一样,说话没精打采。

“都做什么梦了?说出来大家听听!”曾老师面带笑容,但有一种不容你隐瞒的余地。

“这——稀理胡涂,说不清啊!”关尚文向来不说谎,又不愿让老师和同学们知道自己的心思。

“说说怕啥的?敢做就敢说。”金雅芳听他梦中一会儿叫淑香,一会儿叫岳兰,心里酸溜溜的,不由得生气地说。

同学们都笑了,这梦有啥不敢做的?可这话还真不好说。曾老师看了看金雅芳,见她面有怒色,也笑了。

“笑话!这梦我还真不敢做。”关尚文看了一眼金雅芳,又看看老师,当他看到赵淑香有泪痕,对自己羞涩地看着时,心里一惊,喃喃地说:“难道我梦中说了难听的话?”

“话倒是不难听,关尚文那!你梦中的话,让同学们心里难受,你不说出梦中情,同学们不放心那!”曾老师鼓励地说。

关尚文知道自己说梦话的毛病,如不说出来,可能让老师和同学们误会。想到这,长叹一声,苦笑着说:“唉——这梦让我心惊胆战那!”

杨春长等同学给他打来饭,起来想吃饭,头晕晕沉沉,没吃饭便又倒下,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只见两个公社干部上前架起他就走,两只胳膊被死死地夹住。踏上云头就向天空飞去。突然,二人开口说:“姓关的!你记住:这里不要你了!你永远不要回来。”

“不!这里是我的家,是我的学校,有我的同学和老师,还有我的好朋友,我不走!我不走。”关尚文倔强地挣扎着,狂叫着,可是那二人毫不理睬,狞笑着。

“什么好朋友?你一个穷学生也配有朋友?告诉你,就因有几个女孩子和你好,我们才把你赶走。你的两个女友,是国家的人,我们两个是国家干部,归我们了。你给我滚吧!”说着拎起关尚文,用力一扔,抛向茫茫的荒原白雪中……

关尚文觉得耳边呼呼地响,自己像箭一样滚落,浑身被砖头瓦块磨得鲜血直流。吓得大声哭叫……

“文哥哥,不要害怕,我接你!咱一起走,离开这吃人的鬼地方!”只听岳兰的叫声,见她站在冰雪里张开双臂,正在接自己。这时的岳兰披头散发,浑身是血,正要问她是怎么回事,自己已轻飘飘地落在她的身边……

“文哥,咱走吧!永远不回来。我怕,我怕你这一走再也见不到你了。”岳兰哭着紧紧地抱着关尚文,踏着厚厚的草地,向白茫茫的天边走去……

“等等我,三哥!我也跟你们走。”正在这时,关尚文的小学同学,好朋友赵淑香,哭叫着追上来了。叫声撕裂了他的心,“我也跟你们走,我给你们做牛做马也跟着你。”她追上了岳兰,拉着她的手说:“好妹妹,不要抢走我三哥,我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呀!”

岳兰、赵淑香二人抱头痛哭,关尚文手足无措,劝了这个劝那个……

“这梦也太离奇了?难道你有个小学同学叫赵淑香?”金雅芳惊讶地问。

关尚文轻轻地点点头,滚烫的脸更红了。

曾老师不由得想起《红楼梦》中的贾宝玉、林黛玉和薛宝钗的悲剧。轻声地说道:“哎——又是一个五十年代的贾宝玉。”

同学们听了,都默默无言……

校医听关尚文的梦境入了迷,这时才拿出体温计,“三十九度五”她轻声说。又拿出针,“得给他打一针退退烧,是被雨淋了,加上累,心中又急,得了重感冒,再吃点药吧。”

女同学有的背过脸去,有的退出屋外。曾老师亲自扶关尚文让医生打针。嘴里说:“尚文那,你这梦是离奇了些,但是高烧中心神不宁,是心病造成的。我向来没直接说过你,可是经常点你们。你必须和女同学保持一定距离,你们都是十七八岁的人了,这样下去,不会有好结果啊!”老师的话很低,但很严肃。

这话是说关尚文,也是说给同学们。大家听了,脸都红了,互相看了看,谁也没吱声……

这正是:

情切切,意浓浓,情意缠绵心难宁;

情入心扉常悲苦,意到深处心更痛。

若得有情成眷属,当机立断得平衡;

情义忧心难决断,爱再优柔错铸成。

正当同学们面面相觑,无言以对时,“笛笛——”的汽车喇叭声,打破了僵局。一辆吉普车停在宿舍前。曾老师和同学们走出宿舍,见校长陪一位干部模样的人下了车。

“这是县粮食局的岳局长,岳兰同学的父亲。”校长向曾老师介绍,曾老师赶紧上前握住岳局长的手,“局长您好!我是曾海凡,岳兰的班主任。岳兰的身体怎么样?今天没到校哇!”

“唉——她身体不太好,住院了,还在昏迷中,我来给孩子请个假。”说着目光向周围的学生扫了扫,似在找谁。“孩子大了,做父母的也不好多管,看来我女儿有点任性。”说到这儿,话题一转,“你们同学中可有个叫什么‘文’的?”岳局长本来温和的脸,不由得严肃起来。

曾老师一听,心里说:“糟了,关尚文要麻烦了。”便装做不懂,没有接茬。

谁知嘴尖舌快的丁海泉,不知深浅地抢着说:“是关尚文同学,他是岳兰同学的好朋友。”

“哦?哪位是关尚文?我倒要见见怎样的奇才?”岳局长脸上温和而严肃,不漏声色地说。目光划过每个同学的脸:“竟让我女儿在病中想见他?”

此时曾老师再有办法,也无法阻止人家要见关尚文了。为了让岳局长对关尚文有个好印象,为了使屋里的关尚文有个思想准备,只好说:“这个关尚文倒是个少有的学生,从小聪明好学,志向远大,又有非凡的记忆力和处理事情的能力。昨天,不是他想出滑冰石坡的办法,救下被困在坡顶上的师生,后果不堪设想;不是他及时救了岳兰同学,找来老乡的马车,我也束手无策呀!”曾老师滔滔不绝地夸奖关尚文。

“看起来关尚文同学在曾老师眼里,是个不可多得的学生啊!”岳局长不无讥讽地,“可是,您为什么不指出哪位是您的得意门生呢?”

“岳局长,不是我有意说关尚文同学的好话。偏护我的学生。”曾老师看了看校长。“而是他也被雨淋病了,校医正给他打针吃药呢。”

“唉——昨天是我的错,不该让学生上山背矿石。”吴校长赶紧接过话题,先自我检讨,以免这位局长抓住曾老师和关尚文不放。“昨天回来后,好多同学都病了。不是局长您给我们批了三千斤粮,这个摊子就更……”

“我就是关尚文!”突然,清亮的声音打断了校长的话。大家的目光投向门口。校长、老师和同学们都吃一惊。为他捏着一把汗。

关尚文缓慢地向岳局长走去,背药箱的校医紧跟在后面。只见他向局长深施一礼,慢慢地说:“局长大伯好!刚才医生正给我打针,无法迎接你老人家,实在失礼。听您说岳兰同学病了,不知病情如何?既然病中还在念叨我,足见我们同学之间的感情,和其他同学的感情一样,是真挚深厚的,也是无可非议的。虽然我也有点小病,总比女孩子身体健壮,等我一有空,我立刻请假和同学们到医院去看岳兰同学。”

关尚文这一番话,让校长、老师和同学们一听暗暗叫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