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等等我!文哥……别把我扔下!文哥,我……怕,我怕……”岳兰昏迷中断断续续地叫声使三人一惊。只见她泪水滚到耳边,双手掀起被,向前扑着……

“岳兰——不要怕,我在这儿,我来了!”关尚文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抓住她的双手,蹲在她的床前,把她的手放在被下,轻轻地为她擦泪。附耳轻声说:“兰妹,我没走,我……来了。”泪水滴在她脸上。

“文哥!哥……你真不走了?”岳兰轻轻地念叨着,似娓娓倾诉。

“兰妹放心,我不走了,等毕业以后,我带你……一起走。”关尚文边为她擦泪边安慰她。

“太好了!文哥不走了,答应带我了。”她的话变得清晰而连贯。又见她突然双手搂住关尚文的脖子,关尚文蹲在她的床前,被她一搂,身子前倾,跪在地板上。二人的脸紧贴在一起,泪水交流。岳兰欢叫着:“文哥,你真好!终于答应带我走了,我们可以比翼双飞了……”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把岳兰父母惊呆了。江老师流着泪问道:“他就是关尚文?”

岳局长点点头,脸转向一边。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把金雅芳、丁海泉看傻了。金雅芳再也控制不住泪水,一把拉住丁海泉的手,靠在他肩上,轻轻地说:“岳兰姐现在多幸福啊!”

丁海泉轻抚她的头,轻声说:“纯真的感情,是令人幸福的。”

“兰妹,岳兰同学,岳兰妹!”关尚文见她搂着自己浑然而睡,这才感到刚才场面的尴尬。轻轻地说:“你醒醒,咱多唠唠吧。”但她呼吸均匀,神态安然,甜蜜地熟睡,鼻孔中的热气,麻秫秫地喷在他的脸上,顿觉浑身燥热,满脸发烧,汗水替代了泪水。他轻轻地拿开她的手,像抱婴儿一样,把她放回到**,盖上洁白的被。这才站起身来,活动一下双腿,羞怯地看了一眼岳兰的父母,规规矩矩地低头站着,等待二人地训斥。

局长夫妇目不转睛地看着关尚文放回自己女儿的一举一动。静听他说的每一句话,暗暗点头。此时见女儿安然睡着,脸上又恢复了往日的红润,嘴角又挂满了天真地微笑,呼吸均匀而平稳,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快坐下歇歇,孩子,老站着干啥?兰儿从回来到现在,一直昏昏沉沉,光说梦话,像现在这样安稳地睡着太难了。”江老师亲切地说着,虽然没有一句感激的话,但从话语中使人感到他对关尚文的好感。这使关尚文一颗悬着的心落到了实处。谁想到紧张一过反而使他一阵头晕,双腿一软,赶紧往**一坐,没想到竟坐在金雅芳的腿上,头倒在金雅芳和丁海泉的怀里,双目紧闭……

金雅芳一看,想起他和岳兰的亲热劲儿,心里已经不是滋味,一见他竟在大庭广众之下坐在自己腿上,脸一红正要发作。又见他倒向自己怀里,更是气急,心说:“什么东西?算我们看错了人……”她使劲一推,差点把关尚文推趴下。丁海泉发现他不对劲,反常,赶紧双手搂住,抱在怀里,这样一来,全身都压在金雅芳和丁海泉怀中。

“关尚文。尚文——你怎么了?”丁海泉叫着,轻摇着,泪水滚了下来。

金雅芳这才知道自己误会了,忙感激地看了丁海泉一眼,也叫起来:“文哥,快醒醒!尚文哥!”叫着叫着,哭了起来。

岳局长夫妇见关尚文晕倒,都站了起来。和丁金二人把他放在**,让他睡下。

“你们别着急,我去找医生,这孩子正发高烧,是我把他从病中拉来的。”岳局长边说边走出病房。

江秋叶见丁金二人对关尚文关心的样子,十分感动,这是何等珍贵的同学情啊!特别是金雅芳同自己女儿一样,也那么纯真地叫文哥,立刻明白了关尚文在同学眼中,特别是女同学眼中的位置。不怪女儿那么痴情,这也是人生中一场无情的爱地争夺。她看看自己的女儿,又看看昏迷中的关尚文。暗暗点点头,心里说:“女儿你放心,妈要帮你打赢这场争夺战。”

岳局长领来了一位仪容端庄,五十来岁的女医生,她看了看关尚文的双眼,摸了摸头,说:“他正发高烧,是受了风寒得了感冒。”说着,便准备打针,还唠唠叨叨地,“怎么搞的,一中这两天把医院的门诊,病房都包了。”又让丁海泉帮他扶着,一针扎了下去。

“哎呀——”关尚文被针扎醒了,就要站起来,“怎么了?我这是怎么了?”

“别动!给你打针呢。”丁海泉搂着他说。

“妈——我要喝水!”这时岳兰醒了,江老师和金雅芳忙走过来,见她坐着揉眼睛。

“兰儿!你醒了?”江老师喜出望外,高兴地,“可把我吓坏了,你昏迷了一天一夜。”

岳兰清醒了,接过妈妈递过来的水,看医生在给病人打针,便将头扭了过来,突然看到金雅芳,高兴地叫道:“小芳子,你咋来了?快坐这儿,说说咱学校在干什么?”

“怎么?不准我来看你?只叫你的文哥哥来?好,那我走。”说着假装要走。

“坏死你了!不准你走。”岳兰拉住金雅芳,让她坐在自己身边,“说真格地,咱们得感谢关尚文,不是他,咱上山的同学都完了。我又倒霉,不是他和曾老师及时把我送到老乡家,我这命就交待了。”说着,心有余悸地打了个冷战。

“怨不得你在昏迷中一个劲地叫你的文哥哥。他也一个劲地喊兰妹妹。哼!同样在雨里浇着,他可没救我,光救你了。”金雅芳半真半假地装作生气地说。

“小芳子你说话可得讲点良心,我是看岳兰同学病得那样,本想扶她起来,你却不让,我喊曾老师,你却骂我。”关尚文打完针,已经走了过来,无可奈何地笑着说。

“啊——文——关尚文同学!你也来了?”岳兰喜出望外本想下床,但欠了欠身子没敢动。“还有丁海泉,你们都来了?快坐下,快坐!唉!刚才医生给谁打针?病人呢?”

“给关尚文打针,他和你一样,也病倒了。”丁海泉一本正经地说。

“不是一样,是得同一种病,相……”金雅芳见岳局长在面前,突然改口说:“想来也是被雨淋的,昏昏沉沉,光说梦话。”

“看看,还是我们小芳子厉害,多关心同学,连男生在宿舍说梦话她都知道。还说人家没救你呢!”说着,咯咯地笑了起来。顺手捅了捅金雅芳,又指了指身下。

“得了,得了,不跟你说了!”金雅芳明白岳兰的意思,冲着关尚文和丁海泉,“行了,针也打了,药也吃了,该给人家算账去了,男人大丈夫,快去吧!”她不但给丁海泉下了逐客令,连岳局长也包括了。

岳局长当然知道女孩儿的事,忙说:“走,咱算账去。”说着,拉着关尚文和丁海泉走出病房。

局长他们并没有去算账,而是去了医院商店。这商店,虽然不能与一二百货商店相比,但比一般商店规模都大。但货架上的物品却少得可怜。他们来到服装柜台,岳局长让关尚文和丁海泉,各试一件合身的衣服,只是没带棉花票,没有买成,让售货员给留着。又到水果柜台,除了秋子梨以外,其它啥水果都没有。岳局长叹息着只好走了。关尚文感到奇怪,这古城县,号称水果之乡,怎么竟买不到水果呢?

就在关尚文和岳局长上街回来时,医院的医生护士感到奇怪,一个大局长怎么这样关心两个中学生,都隔着窗户看他们三人。一位五十多岁的女中医看见了其中的关尚文,疑惑地说:“咦?那不是我外甥吗?局长怎么领着他逛街?”

医生们一听说是她的外甥,都关心的议论起来。

三人回到病房,岳兰已起床已经梳洗完毕。尽管精神已经恢复,但脸色仍很苍白。消瘦的面容,粉红的上衣,草绿色的长裤,在这洁白的病房一站,简直是一位病西施。关尚文见兰妹那含笑深情的双目望着自己,不由得驻足凝目。

“关尚文同学,快进来坐!”岳兰向前迎了两步,本想挽文哥的手臂,见爸爸和丁海泉一起回来了,忙说:“快进来……请坐!”此时江秋叶、金雅芳也都让座。

“怎么去了这半天?兰儿都等急了。”江秋叶不无责备地说丈夫。

“天渐渐冷了,我见他们俩穿得这么单薄,想给买两件棉衣,虽然带的钱够,可是没有布票棉、花票,人家不卖呀!”岳局长沮丧地又说:“钱倒不贵,两件毛料面上衣,才三百八十元,没想到买毛纺也要布票了。”

关尚文一听,暗想:“我的妈呀,两件棉衣三百八十元还不贵,我哥和二姐一年才挣二百多元钱。多亏没买,这要买了,谁穿得起呀!”

“我得到局里去了,这两天麻烦得很,都找我批粮,可我手里那有粮啊?”他叹了口气,又对关尚文,“你们多聊聊,也好好休息休息,医生说你下午还得打针,你就在医院打吧。”说着就要走。

“岳叔叔,我们来的时间也不短了,也该回校了,以免老师和同学们着急。”乖巧的金雅芳见局长要走,急忙向丁海泉使眼色。

“对,是该回校了,既然关尚文同学还要打针,那就让他陪岳兰同学吧,我们回去向老师说一声,晚上我们来接他。”丁海泉明白了金雅芳的意思,“岳兰同学好好养病,我们有空还来看你。”又对金雅芳,“走吧!你也想住院?”

“你才想住院呢!”金雅芳笑着站了起来,向岳兰、江老师告别,大家都开心地笑了。

“等等!”岳局长见二人向外走,“你俩还是坐我的车回去吧,我往学校拐一趟就行了。晚上不用来接尚文,我送他回去。”

岳局长与金雅芳、丁海泉三人走了,病房里只剩下江秋叶母女和关尚文。江秋叶这时才仔细打量关尚文。见他上中等身材,清瘦的面容,方正的脸上因高烧而红润,身穿淡蓝色的普通学生服装,虽然过分俭朴,但给人以庄重整洁之感,不由得与他聊了起来。

“孩子,你今年多大了?”江老师问。

“今年十七岁。”

“家住哪里?”

“城西关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