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月红的脸立刻变成灰白色,只好在拘捕令上签字。公安人员把她推上汽车,开走了。

“同志们,我们不打算处理刘月红,但事情闹到这一步,谁也保不了她,但愿她能痛改前非,接受教训,早日回到我们身边来。”佟书记痛心地,“这也怪我,只看到她进步的一面,没看出她骄横的一面,放纵了她。”

“至于刘月红说孙主任的话,完全是无理取闹!”校长接下去说:“在建炉开始,孙主任已经提出更换变压器,但因资金不足,又很难买到,便拖了下来。本来向教育局汇报,让教育局想办法解决,更换变压器后便可开工。谁想到教育局让开工,县里又开现场会,便匆匆忙忙开工了。结果开工便停不下来了,直到今天出事。唉——”。

孙主任听了这些,激动得哭了,庆幸自己免遭斗争之灾。这时,钱局长来了。“钱局长,你可来了!我正想找你请罪呢。”校长一见局长就说。

钱局长见办公室里学校的领导全在,个个垂头丧气,便说:“怎么,何罪之有哇?为什么都哭丧着脸?”

“由于停电,四座高炉都毁了,无法完成炼钢任务,我们正在找变压器起火的原因。”

“找什么?我已经问了供电局,正如你们孙主任说的那样,由于炼钢用电太多,使变压器长时间超负荷工作而起火。”

“唉!早听孙主任的,怎会有今日,真是外行领导不了内行。”佟书记不由得说。“说话小心点,别自找麻烦!建设过社会主义哪有那么多内行?”钱无用态度严肃,一脸忧伤之色,轻叹道:“在干中学嘛!”语义深长,再不说话。

人们深深地知道,就是在所谓的干中学,解放十年来,我国七亿人民付出了多大的代价呀?

“老吴哇,你们别太心急,咱不是说了吗,变压器一换就点火。怎么急着举行什么试火典礼呀?”钱局长不无埋怨地说。

“没有哇!我们让刘月红到局里汇报,说一切就绪,只等变压器,让她找你要钱哪!”校长疑惑地说:“可是她回来说你让点火,县里要开现场会。我们还以为供电局给换了呢。谁成想——唉!”

“嘿!这个刘月红,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他压根没提变压器的事,说就等我点火开炉。”钱局长气恼地,“你们那你们,她好大喜功,天不怕地不怕,你们也不是吃一次亏了。”说到这,叹了一口气,“这也怪我被弄浑了头,不该忙着向县委汇报,结果弄成这个局面。”

大家听了,都沉默不语,校长室一阵难耐的沉默。

“事情出来了,怪谁也没用。完不成任务,又兴师动众,这都怪我无能,我等着拔白旗吧。”吴校长无可奈何地说。

“不用那么悲观,车到山前必有路。”钱局长安慰地说:“走吧,咱看看高炉去。只要炼钢任务完成了,你们这些头头不但没事,连我也好交待,刘月红也能过了审查这一关。说实在的,刘月红只要改了目中无人,过于贪功的毛病,还真是一员干将。唉——”说着话,已到高炉旁。

眼前的高炉已经没有熊熊烈火,和滚滚的浓烟;已无热火朝天的劳动场面;更无刘月红叱咤风云地指挥。四座高炉像四座被炸开的鬼子炮楼,呆立在操场两边;裂开的炉膛淌出的铁石,已凝固成一堆,像刚刚拉下的牛粪还在冒着热气。向张开的裂口向里望去,还有余火未尽,通红通红的,正在贪孪地吞噬着师生的血汗……局长察看着,察看着……发现每个高炉旁都堆着铁块。突然,脸上充满了笑容,校长等人一看,莫名其妙。

“我说老吴哇!你真有两下子。超额完成任务不报捷,还跟我来这套。”钱局长的话,令人们一愣。不知局长是开玩笑还是另有用心,都惊诧地看着这位局长。

“这——怎么完成了?我的钢还一两没交,任务可是二十吨哪!”

钱局长笑着拍拍校长的肩头,指了指炼出来的乌漆抹黑的少得可怜的铁块,说:“这不是你们炼的?” 校长点点头。

局长又指着高炉流出的铁说:“这不是从你们高炉流出来的?”校长又点点头。局长又指着炉膛里已经变成红褐色的铁水说:“这不也是铁吗?”

“是倒是,可还没出炉哇?”

“所有这些都是铁,都是师生日以继夜换来的铁。每一炉边,炉里炉外,算起来都有十七八吨,我们按少算,每一炉也有十五吨,四座高炉也是六十吨。你怎么低估了你们全校师生翻两翻地炼钢成绩呢?”

“能有那么多吗?”校长不敢相信局长的话。

“谁说没有?”钱局长严肃地质问吴校长,“你给我称称!看有没有?同志!这是铁,重得很哪!不是空气。”

“可是这些铁太重了,怎么上交哇?”

“哎呀!还亏你是个脑袋聪明的老校长,这么死脑瓜骨,放着六七十吨铁说没有,有了铁又说没法上交。”钱局长面向大家,“你们的任务既然提前超额完成,就不用管其他,你们只管报你们的捷,好结束这场炼钢战。给学生放假。至于上交,县里都不知交到哪里去,你们就把它原地放着,将来谁收谁想办法。我们的任务是炼钢,不是交钢。”

吴局长见大家目瞪口呆,又笑着说:“等铁水凝固,把这四座立下汗马功劳的高炉赶紧拆掉,别在这碍事,铁就放这儿。”又苦笑着,“这玩样要凝固下来,人是搬不走的,堆在这,倒像四座假山石。”

大家都眉开眼笑了,吴校长和佟书记也如大梦初醒,会心地笑了。

“老钱哪!你咋不早来?可愁死我们了。”佟书记感激地说。

“废话!你们热火朝天地炼钢,我来让你们停电毁炉放假?你干脆把我送牢里算了!”说着微微一笑,“这就是坏事也能变成好事啊!”

“那期末考试怎么进行?”吴校长说。

“你还想着考试?快元旦了,怎么考哇?让学生轻松轻松吧!放假完事。”

这真是:苦干实干加巧干,不如当官的会盘算!

冬日的幽州古城,被浸泡在寒风里。满城的沙土路面,被呼啸的北风吹得黄沙滚滚,大街小巷的行人,难以躲避沙尘,只好蒙面前行。有时黄沙蔽日,对面不见人。车马不敢急行,只有凭车上、马身上“当啷!当啷!”的铃声开路……

此时古城的正蓝旗胡同,一座两层的小洋楼里,瘦俏的岳兰在二楼阳台上,隔着玻璃窗,向一中校园里张望。天地昏黄一体,看不见校园的人影,听不到校园的动静。风沙吹打在玻璃上沙沙响,使她意乱心烦。今天要做人生的转折,成败在此一举,性命攸关,情缘在此啊!不禁望沙尘而吟:

风沙搅宇宙,病痛牵情由;

两女情相依,拆离泪交流。

君在迷离处,我居旷洋楼;

盼君早相会,共商天边走。

吟罢,不觉泪水挂在腮边,想起母亲昨日的话,心跳脸红;看一眼妈妈放在桌上的药,心惊胆颤。不由得自言自语:“妈妈呀!这不是损害文哥的人格吗?叫女儿何言以对呀?”妈妈的话又响在耳边,“孩子,反正你早晚是他的人,不这样,你有性命之忧哇!难道医生的话有错吗?‘采阳补阴’对他无害,他也不会见死不救吧?”“不!不用药。有无缘分,看他的态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