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菲出院了,回家后她只是向方博说了殷蔚天中枪坠江,并没有提关于那张照片的事。她不想让方博知道母亲的死和殷蔚天有关。现在殷蔚天生死未卜,当年事情的真/相是如何,永远成谜。而对殷蔚天的感情……

方菲只要一想起就觉得头痛欲裂,她爱他,这点无可否认,但她又恨他,恨他向她隐瞒了母亲死的那天,在那半山腰的石栏边,殷蔚天与母亲曾有过接触,那是母亲出事的地方!方菲心里不可能放得下这件事,她偏向于认为殷蔚天是害死母亲的凶手,但又极度不愿意这是真的!

深刻进骨髓里的爱与恨,如水与火的对抗,在她身体里,脑子里时刻不停地交战,就算是铁人也熬不住这样的精神折磨!qjnp。

方菲被人打晕后苏裴救起她,发现了她身上的那张照片,他直觉地认为这就是殷蔚天和方菲之间出现问题的关键。他将照片收了起来,谁都没给,一直到方菲出院这天,苏裴送她和方博回家,他逮着一会儿与方菲单独相处的机会……

房间里的光线有点暗,苏裴看出方菲是故意不开灯。他静静立在她身后,看她比前段时间明显消瘦了,心疼之余,更多的是无奈。心病还需心药医。

方菲苍白的脸蛋上神情木然,呆滞,望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苏裴在想,他是不是该以后再问关于照片的事?可那关系到殷蔚天,他没办法继续拖下去,好不容易等到方菲醒了,天知道他这段时间心里憋着这巨大的疑问有多难受。

苏裴精美的眉眼之间褪去几分邪肆,染上少见的凝重,蹙着眉,无声地将照片递到方菲面前。

方菲空洞的目光渐渐有了焦距,视线收回,落在照片上……苏裴明显看见她的身子晃了晃,痛苦地捂着胸口跌坐在床头。

苏裴急忙伸手扶着她,心底升起一丝歉意,他又刺激到她了。

方菲浑身哆嗦着,接过苏裴手里的照片,水蒙蒙的大眼睛里全是浓浓的悲伤,惹得人心颤。

苏裴依旧是沉默着,没有开口问,但是他拿出照片这一举动就足够代表了他想知道什么。太多的疑问他无从问起,他等着方菲自己说……

方菲盯着这张照片,不堪的记忆如潮水一般汹涌而来,她又有那种几乎死去的感觉……

苏裴从没有过这么好的耐心,安静地等着,他知道她此刻一定是思绪混乱到极点,如果他出声催促,只会是添乱。

方菲蜷缩在床角,头发凌乱,眸子里有淡淡的血丝,凄惨,憔悴,象风中凋零的落叶,毫无生机,良久,颤颤巍巍地低声呢喃……

“我……我被一个自称是警察的男人利用了……他拿着这张照片找到我……照片上的女人是我妈妈……你看看,殷蔚天的动作,象不象是在推我妈妈下去?”

苏裴紧抿着唇,没作声,脸色越发沉郁,眉头皱成小山。他反复看了这张照片无数次,他不得不承认这一点,确实他也觉得从照片来看,殷蔚天是在将那女人推下去……那女人脸上的惊恐之色让人汗毛都竖起来,可以想象她当时是多么的害怕和无助。

想不到方菲的妈妈竟是在那个地方出事的,更想不到会跟殷蔚天扯上关系。

“那个自称是警察的男人,他一直戴着墨镜,看不清楚长相,他说让我把殷蔚天引到那里,质问他……我……我当时也觉得,殷蔚天他不会那么容易向我坦白,或许引到那里是个不错的办法,我不能让母亲死得不明不白……以前我和爸爸都以为……妈妈的死是意外……”

方菲越说越伤心,悲痛得难以自已,每说一个字就象是在自残一样。

“殷蔚天站在石栏边上,我在和他同电话,我就在他不远的角落里……他亲口承认了,十一年前……我妈妈出事那时候,他见过我妈妈……如果我不问……他会什么时候才告诉我……或许一辈子都不会讲……苏裴,你是不是想骂我,骂我不相信他……不爱他?”

苏裴凝视着方菲那哭得一塌糊涂的小脸,他心里堵得慌,她的问题更是让他无从答起。

方菲惨然一笑,那笑,比哭还难看。“我很想相信他,但在我知道他见过我妈妈而不告诉我的时候……我就在想,既然不是他推我妈妈下去的,他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这张照片又怎么解释呢……如果照片上的女人不是我妈妈,也许我能理智一些……就不会让那个假警察有机可趁……他趁我和殷蔚天都不注意的时候开了枪……在那一刻我醒悟了,就算那照片是真的,警察也没安好心,他利用我把殷蔚天引出来,如果他真是警察,他可以抓人……可以等待法律的判决,为什么要开枪……不管殷蔚天有没有害我母亲,我都不希望他的生命以那样的方式结束……”

苏裴听到这里忍不住攥紧了拳头,青筋暴跳,那个男人太卑鄙了!利用方菲的单纯,他是见过那男人的,那绝对不是警察。假设是警察,不会有人傻到先给方菲看了警官证然后还开枪杀人,最后还留着方菲这个目击者的命,只能说明那个男人是个冒牌货。

“谁都不知道我有多恨自己……如果真是殷蔚天害死我母亲,那么我……我就是嫁给了杀母仇人为妻,我没有脸见九泉之下的母亲。可如果……如果不是他干的,他却被我害了,我会生不如死……”

最后一个死字说出口,方菲再也撑不下去,象大病一场似的虚弱了,整个人的精力都在这一刹全部耗尽,身子一软,手一滑,那照片就掉到了地上。

苏裴下意识地伸手去拣,心里还在琢磨着刚才方菲说的话,他总算把当日的情形弄清楚,心情复杂至极,沉重万分。

沉闷的气氛被翩翩清脆的声音打破……她在厨房帮着方博熬粥,现在给方菲端一碗上来。

“咦,有张照片……”翩翩奇快无比地从苏裴手里拿过照片,紧接着说了一句惊天地泣鬼神的话……

“这是师姐夫……他在救人吗?”翩翩懵懂地盯着照片,下意识地脱口而出,她只是无心之语,完全没想到这句话会带来什么效果。

“你说什么?”

“你说什么!”

同样的一句话,出自方菲和苏裴的口中,两人脸上的惊骇之色,一下把翩翩给吓到了。

方菲刚才还是奄奄一息的样子,现在马上来了精神,一把抓住翩翩,颤抖着声音:“师妹,你刚才说他是……他是在救人?”方菲的声音干涩得厉害。

翩翩点点头,不明白师姐为什么这么激动。

苏裴也比方菲好不到哪去,眼珠子死死盯着那照片,猛地一拍自己脑门儿!

“妈的,原来是这样!”苏裴怒骂中也带着笑意,困扰了他许多天的疑问终于得到了合理的解释。

“方菲,我们都被这照片愚弄了!照片没假,但抓拍的只是一瞬间,很多人看到这张照片的第一感觉就是那男人在推女人下去,但我们没想到,那有可能不是在推,而是在救!不同的思维模式来看待这张照片,得到的就是完全相反的结论!”苏裴心里在欢呼,郁结在一霎间豁然开朗。

方菲呆若木鸡,翩翩和苏裴的话,给她带来了太大的震撼……方菲傻了,一会儿哈哈大笑,一会儿嚎啕大哭,癫狂的样子,不但没让人觉得好笑,反而是无尽的心酸。

照片上殷蔚天的动作,说他是在企图伸手去救人,这个说法也是行得通的。这么一想,殷蔚天就不再被认为是凶手!道苏自知。

横看成岭侧成峰,

远近高低各不同。

不识庐山真面目,

只缘身在此山中。

古人早就教育过我们,看待事情要跳出事外,从客观的角度去分析。不过这也不能全怪方菲,事情真落到自己头上时,你就不会象翩翩那样从旁观者的角度去看了。

方菲不知道什么时候缩进了被子里,怎么都不出来,翩翩和苏裴没有办法,只好让她一个人冷静冷静。

走出了方菲的卧室,苏裴的心却轻松不起来,他知道,方菲现在一定更加痛不欲生。但即使再怎么痛,能够将她治好的人,不是他,而是那个生死未卜的男人……

他们当然不知道,此刻的殷蔚天远在千里之外。

从殷蔚天苏醒一直到现在,过去了半个月,他的rou体上的伤口已经愈合,但是他心上的伤……或许这么说不对,他在醒来那一刻曾暗自发誓,只要他能活下去,他将……不再有心!

这半个月里,殷蔚天没有见过一次邘凌峰,他甚至不知道救他的是谁,每天负责照看他的医护人员也不曾透露过半句。

殷蔚天赤果着上半身,躺在**,他身上的每一处线条都是那么完美,小麦色的肌肤,结实的胸膛,健硕的肌肉,浑身上下无不彰显出充满张力的美感。在胸前那圆圆的疤痕,是子弹穿过时留下的,原本医生说能够修复得完好,但是殷蔚天不肯,他要留着,每一次看见,他就会提醒自己,他曾经在某个女人手里,死过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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