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活佛师徒六人,所有的人都正面迎接黑暗骑士的冲击。

哦,不,还有一位一动不动傻傻的注视着这一切,宁远飞完全沉浸在身处古战场的豪迈与悲壮之中,几乎被眼前的场面感动得落泪,只有在冷兵器时代,才有可能见到如此惊心动魄的场面,他一直向往的不也正是这样充满激情的场面?

他已经完全迷失其间,当然也处在深深的恐惧当中,只是,他已经忘记了生死。

魔泉还在向上喷涌,活佛师徒几人全力压制它死亡的风暴,过不了多久便是它再次狂暴的时候,也许在那之前,人们便会倒在黑暗骑士的刀下,但如果放任不管,人们会更快的失去斗志,他们别无选择。

一道由火焰、冰雪、风暴、银锤,七色霞光,神树火鸟,纸符天网构成的防御挡在众人身前,似乎坚不可摧,却丝毫动摇不了骑士们坚定的决心,他们象潮水一样撞向防御体。前排的骑士象撞上了一堵坚硬的冰山,在战马的悲嘶声中撞落下马,破碎的头盔下,露出一张张坚毅执着的脸,无论他们代表着光明或是黑暗,他们信仰都是一样的坚定。

至死,他们都不会动摇,那是他们生存的信念,为之而战,为之而亡!

身后的骑士看不到前方战友的陨落,他们鲜红的眼睛里只看到敌人活着的脸,现在他们不用去想为谁而战为什么而战,那毫无意义,他们只用催动战马,手握长刀疯狂的冲锋。他们从不考虑敌人的善恶,敌人就是敌人,他们是谁都不重要,只有一点是确定的,敌人必须倒在他们的刀下,或者,他们的生命消失在敌人的身下。

也许有人会认为他们的死毫无价值,但他们不会这么想,战斗,在此刻是他们唯一的信仰,值得为之付出生命。

风雪在咆哮,七色的神光在天空炫耀出美丽的色彩,冰风夹着烈火扑向黑色的战甲,银亮的光锤从坚硬的冰雹中爆裂,无情的击打着黑暗骑士的身体,即使是不朽的身体也经受不住这样的打击,前排的骑士撞落下马,后排的骑士毫不留情的踏着他们的身体冲向前方,火烫的鲜血染红了大地,骑士不死的生命融入辽阔的高原。

这大概是世界上最坚固的防线,没有任何人,能以个人的力量突破这样的防线。但是无论多么坚固的防线,随着时间的流逝,总会在敌人的攻击中崩溃瓦解,更何况他们所面临的,是数百倍于自己的敌人,也许他们的单位战斗力在王然的眼中看来是如此不堪一击,但当涓涓细流汇集成猛烈的山洪时,却能爆发出令人恐惧的破坏力。

一匹战马无畏的撞上前方的冰盾,强大的冲击力在瞬间撕裂了它的身体,连最后一声悲凉的嘶鸣都没有发出,便告别了自己勇敢的主人。马上的骑士被远远抛出,身体在王然的三昧真火中发出一阵焦臭,化成一片尘埃,立即又被猛烈的狂风刮散,除了他人的记忆,世界上再也找不到他存在过的证明。可就在那一刹间,他手中的长刀也突破了三昧真火的防线,象离弦的利箭刺向王然的心脏。

防线终于被撕开了一道小小的缺口,王然想要回转短刀,但身前更多的敌人象潮水一样涌来,他没有时间思考。

咬咬牙,本能的将全身的丹气聚集到胸口,迎接闪亮的刀锋,也许他抵挡不住敌人临死之前全力的一击,但他绝不会那么容易死在敌人的刀下。

凶狠的战刀无情的劈在他的身上,王然大喝一声,凝聚在胸前的丹气竟然发出耀眼的白光,向外挥洒而出,战刀反弹出去,远远飞落到黑暗军团当中,几名骑士也被他的反弹之力震落马下,立即被身后的战马踏成肉泥。

但战刀上黑暗的力量也随着幽蓝的电光疯狂侵入王然的身体,象细针一样在他的血脉中流动,王然感觉到钻心的疼痛,这才知道原来黑暗的力量同样也能对他造成极大的伤害。王然不敢想象,如果没有炼神还虚修成三昧之体,他的凡胎肉身怎么可能经受这样的攻击。

更多的骑士迎面冲来,他们在王然的身上找到了唯一的缺口,只要能突破他用自己身体构在的防线,所有的敌人就不得不近距离迎接他们的攻击,他们将再次听到胜利的号角,骑士们更加疯狂了。王然本能的想要挥动短刀,身上一阵剧痛,竟然使不出一点力气,黑暗的力量扰乱了他的气脉,虽然只是短短的一刻,但已经够了,王然眼睁睁的看着黑色的阴云笼向自己,作不出一点反应。

两道洁白的光柱恰在这时刺穿了夜空,已经劈到王然身前弯刀轻轻一晃,消失在白色的光柱中,光柱向后扩散,几名骑士首当其中被击穿了身体落下马来,被身后的铁蹄踏成肉泥。

白光射向天边,变得越来越弱,远远的消失在天的尽头,所到之处传出一阵痛苦的哀嚎,有人禁受不住这样的痛苦翻身落马,他们的鲜血很快染红了大地,也有人本能的勒住马缰,却遭到身后同伴无情的冲击,甚至在同伴锋利的刀光下结束自己的生命。

王然身上一轻,流动在体内的黑暗气息象受到了什么吸引,向体内某一处飞快的流去,似乎凝结在一处,然后消失不见,他的身体恢复正常,手中的短刀再次燃烧出洁白的火焰,火龙咆哮着将敌人的身体化为灰烬。

叶飞终于使出了自己的混元天眼,防线再次重新合拢,象王然的灵丹之气一样,他的天眼也对所有的黑暗力量有着本源的克制力,每一次施展都会给对手带来极大的震撼。

但是,没有象王然那样浑厚的丹气为基石,几乎全由本身精气神施展的天眼又能支持多久?

叶飞的混元天眼仅仅昙花一现,在给了敌人一记强有力的打击暂时阻挠了一下他们的进攻,并且稍稍动摇了敌人的一点信心之后,便再次沉寂下去。

祈可和大宝联手构成的冰霜之盾移动越来越慢,快要成为一道完全静止的冰盾,林七的七灵宝扇华光渐去,随着他的内丹之力一同衰减,鬼巫之王的神树逐渐枯萎,太阳鸟再也唱不出象先前那么嘹亮动人的歌声,他已经在先前数天的争斗中耗去太多的魔力,这时明显有些力不从心。

骑士们却更加疯狂,身体燃烧着黑色的焰火,无穷的力量在他们的体内澎湃,发起一波又一波冲击,除非军团全军覆没,不然他们绝对不会停止自己的攻击,这就是他们的信念。

防线,到底还能支持多久?

呼啸的寒风更加猛烈,吟唱出如诗般的歌声,那么悠长,那么深远,那么广阔,却又别有一番萧瑟的悲壮,这是风的战歌,却又不是。

萨尔加的眼睛一直冷冷的注视着身前发生的一切,看着自己的战友自己的同伴纷纷倒下,永远埋身于古老的东方大地,他的心在抽搐,变得冰冷。

谁说黑暗一族是没有感情的,他们错了,黑暗一族的感情其实比常人更加猛烈而深沉,但身为战士的他们,以杀戮为生的他们,怎能轻易暴露自己的感情,他们的感情象压抑在心中的火山,真挚而又强烈,却永远没有爆发的那一刻,甚至到死的那一刻,也只从眼神中流露出对朋友、对亲人的留恋。

而这一刻,萨尔加的热血开始沸腾,在听到风的吟唱的那一刻,他的血液开始燃烧,似乎有什么东西拨动他内心最深沉的情感,让他重新审视自己的生命。

一些经验丰富的老兵悄然停下手中的动作,眼中的火光在那杀间熄灭,很快又被重新点燃。他们感觉到另一种令人激动的东西,那是面对强大敌人时才有的兴奋,这样的敌人和他们有着本质的差异,又有着惊人的相似。

在风的歌声中,他们仿佛又见到了一一倒在自己面前的战友,见到曾经惨烈的战场,见到和他们有着同样冰冷面孔的敌人。

黑暗骑士团的后翼突然**起来,面对人数极少战力却异常强大的敌人,他们列成细长的纵队,发起正面的冲击。而这时,他们的后翼象秋收的麦田一样整齐的倒下,兵器交击的清脆鸣响从身后传来,红色的迷雾在后翼向前涌动,那是战士的鲜血。

红雾中,点点星光璀灿,那是敌人的战刀划开黑暗战甲时飞溅的火星。

大地,再一次发出强烈的震动,远处传来更加清晰而迅疾的蹄声!

副指挥官深遂的双眼闪过一道寒光,猛的拉动马缰长刀出鞘,战马前足离地身体上倾,发出兴奋的嘶鸣。

萨而加用眼神止住了他的动作:“亲爱的朋友,请不要为他们担心,那是我们战斗经验最丰富的战士,如果他们连这么一点小事都应付不过来的话,怎么可能生存到现在?”

副指挥官有些迟疑:“可是……”

萨尔加近乎冷酷的打断他的话:“没有可是,如果他们失败的话,只能证明一件事,他们根本没有资格再成为黑暗骑士团的一员,而且,难道你忘了我们的近卫军了吗?已经很久没有看到我们最强战斗单位的惊人表现了,我还真有些期待呢,不过,我们的神秘的敌人大概还不足以为我们提供这样的机会。”

他们的目光一起投向部队的中军,那就是被称为神秘的黑暗骑士团中最神秘的作战单位:强大的黑暗近卫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