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雪盛眼睛一瞪,突然向前一扑跪在了地上,不偏不倚的靠在了太后的小腿之上,她满腔热泪的说道:“妈妈,妈妈你终于回来了,小言好想你呀。”

容袂回到皇宫里首先熟悉了一下这些日子被自己落下的国事,他不是不信任容锦年,但是这个天下始终是他的,他不能总是依靠着别人。

十几日的积累,他要做的功课很多,都已经过了卯时,他还没能上床歇息,就连身边照料的太监都有些看不过去了。太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把已经批阅过的那些奏折再重新翻看一遍,但是为了皇上的龙体安康,他再三的提醒容袂必须休息了。

容袂合上最后一本折子,却已经到了早朝的时辰,他换上入朝的龙袍,带上十二帘的冕旒,刚要离开去早朝,就听有人落在了房顶上的声音。

他凤眸一斜,对伺候在身边的人挥挥手:“全部退下吧。”

待人全部退下之后,他才对房顶上的人道:“有什么事吗?”

自从上次与容袂恼了不和,容袂就一直没有用到悲儿,这会儿她主动出现了,容袂也没有不想见的意思。

悲儿跪在他的面前,心情已经十分的平常,她暂时看透梅雪盛已经被接回朝的事实,但是她现在的出路比以前多了,所以也没有了这么多的纠结,她道:“陛下,太后刚刚到了王爷府,现在正在梅雪盛的房间见梅雪盛呢,请问陛下要怎么做。”

“什么!母后去看梅雪盛了!”

“是的,陛下。”悲儿回答,但始终没有抬头看容袂一眼。

容袂看看窗外的天色,不行,这个时候大臣们已经纷纷入朝了,若是就此说退朝,就太把朝政当儿戏了,可是如果不去救梅雪盛的话,可能下朝的时候就再也看不到她了,如果没有了她,那么他即便拥有了天下也还是觉得了无生趣。

容袂定了定神道:“除了太后,还有谁在那儿?”

“我师父也在那儿。”悲儿道。

沈齐云也在,可是沈齐云是太后的人,也不知用不用的上,不过悲儿既然来了,那就是说,沈齐云对他们在梅雪盛这件事上的分歧还没有表态了。

容袂转身从桌子上拿起一样东西递给悲儿道:“把这个带给梅雪盛,就说见此物如见朕,如果行不通,就说,见此物,如见先皇。”

梅言记得,她妈妈是在她十二岁的时候去世的,死在一场车祸中,却是因为心脏病突发。

她的父亲是无国界医生,一年到头都在投入于他的援非计划中,从来都没有像正常的父亲那样长时间的呆在家里,和他们共享天伦之乐。

结果最终他的妻子死于了本可以预防的心脏病,梅言就觉得这件事情十分的讽刺。而后更可笑的事,整个丧事都是由十二岁的她一个人完成的,途中,这个发誓要爱她妈妈一辈子的男人一次也没有出现过,所以她一直怨自己父亲的无情。

已经差不多十年了,她都只能在怀念中回忆母亲的样子,从来都没有像现在这样,这么真实的面对着母亲。

面前的这个古装打扮的雍容女人,约莫三十出头,十分的美丽,和她十二岁时母亲过世的样子那是一模一样。

那一瞬间她的心溃堤了,她跪在女人面前,抱着女人的腿叫着妈妈。

其实那时梅雪盛与太后的轿子有一小段距离,所有人都没想到她会有这样的举动,所以也没有对一个小女子有太多的防范,直到她抱着太后的小腿好一阵子,太后身边的太监才反应过来,大喊道:“来人呀!抓刺客呀!”

太后也是这时才从惊讶中醒来,没想到出师不利,竟然才没说两句,她就找到了一个大好机会除掉梅雪盛,于是她道:“给我把这个刺客就地正fa了!”

“且慢!”眼看侍卫的剑就要插进梅雪盛的身体,沈齐云及时从轿中出来,两指一夹便截住了利剑。

“太后真的要这么做吗?!太后可要想清楚了,这一剑下去,断的可不是这姑娘的命,而是你和皇上这么多年的情谊呀!”

太后心中震骇,终还是抿了抿唇道:“为了皇上不被狐媚迷惑,就算是葬送本宫我也不在乎,沈齐云你给我放手!”

“可是我在乎!我不想看到你再这样痛苦的过二十年!”沈齐云突然道。

这话的暧昧程度直逼陈冠希说:“我觉得这位女星很不错。”

周围霎时一片寂静,没有人敢对这大辰最位高权重的两位长辈发表任何的意见。

梅雪盛缓缓抬头一看,泪眼盈盈的对着沈齐云轻轻地唤了一声:“爸爸……”

沈齐云高高的矗立在她的身前,梅雪盛真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由自主的喃出心中的那个字眼:“爸爸……”

沈齐云与她对视一眼,不明白她在说什么,只是转过脸很正经严肃的与大辰最高贵的女人对望。“杀了她,你绝对会后悔的!”

沈齐云说这话的时候更像是威胁,太后走出凤架,一挥手:“全部给本宫退下!”

在场的所有人都退下了,包括那竖剑要杀梅雪盛的侍卫,仅仅是被两只手指夹着的剑,他也花了好一阵功夫才拔了出来。

沈齐云瞟了一眼那人,才放开手,果然不愧是文武全能的国公大人,若不是有他的庇佑,又怎么会有今天的太后。

太后对此却豪不畏惧,只是感到十分的恼火,“沈齐云,你到底想怎么样,今天一次性说清楚,本宫不想猜你的想法!”

“在你面前,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掩饰自己的想法,只是你不愿意面对罢了。我只是不想你再背负着过去的阴影过下去,他已经走了,死了,他爱的是那个叫容紫蝶的少女,就算你再怎么把皇上当做他,皇上始终是要从你的羽翼下独立的。”

听完沈齐云的话,太后显然变得非常的激动,长长的黄金假指甲一个个掉落在地上,她紧紧地握着双拳,“沈齐云,你不要以为你守本宫二十多年,你就可以对本宫大放厥词,你知不知道你刚刚说的每一句话,本宫都可以治你死罪。”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不过也不就是因为我守了你二十多年,我才有机会在这儿和你说这些吗?你今天要杀就杀吧,但是我有一个要求,看在我守了你这二十年的份上,我要保这个姑娘的命。”

沈齐云边说边看着跪在地上的梅雪盛,梅雪盛也是与他深深的对视着,但是这种情,不是儿女长情的情,是一种长辈对晚辈的怜惜,晚辈对长辈的求助。

那一刻,沈齐云几乎觉得他是认识梅雪盛的,她的眼神里充满了回忆,虽然稀少,但是十分珍贵的回忆。

梅雪盛凝望着沈齐云,不明白为什么他要帮自己,但是看到他这样为了自己与太后争吵,却十分的感动。

太后看着一长一幼的两人用那样的神情对看,心中原本就熊熊燃烧着的怒火像加了油似的轰然而起。

“沈齐云!”她厉声唤沈齐云的名字。

沈齐云这才回过神来:“我说的要求,太后可以做到吗?用我的命去换这丫头的命,你可能觉得微臣是在威胁您,但是我真心的希望她能留在陛下身边。您不知道,这个女孩对皇上有多么的重要。”

梅雪盛一愣,沈齐云的话深深触动了她的心,她对容袂很重要,是吗,她怎么从来就不曾觉得,她只觉得,他是皇上,她也许就是他某天路过花市时看到的最独特的一朵花,但是花儿始终是花儿,时间久了不仅会看腻,而且会凋谢,最终的命运,一定是被抛弃。

“你还在做她是我姐姐转世的梦吗?”太后道

“就算她不是你姐姐的转世,但是皇上喜欢她,和她在一起非常的开心,难道你就不可以宽容一个让自己儿子开心的女人吗?”

太后顿时惊了下来,她把注意力集中在梅雪盛的身上,越看她越不是那个意味,她才刚刚到京不过短短几个时辰,也是第一次跟沈齐云见面。就是这样,一直深不可测的沈齐云,竟然愿意用生命去保她,这不是妖孽是什么。

太后竖起了眉毛,走近沈齐云,二话不说拔出了他腰间的宝剑,她不会武功,连剑都拿不稳,却没有半点犹豫的就要向梅雪盛砍去。

“等等!太后手下留情,陛下有圣旨!”

这次说话的不再是沈齐云,而是一个女声。夜行衣包裹的身躯玲珑有致,从完全不输于皇宫的高墙上飞了下来,悲儿及时挡在了落下的剑上。

“太后手下留情。”

“连你一个小小的紫卫也打算干扰本宫的决定吗?!”太后看来者是悲儿,当即还顿了顿,她当然不会不知道悲儿与容袂之间的关系,对着悲儿吼道。

悲儿抱拳跪在地上:“奴婢不敢,是陛下有圣旨到。”

容袂有圣旨,这个时候应该在早朝上听政的容袂,还有心情安排人来救自己的女人,真是煞费苦心呀。

但是她是太后,是他的母亲,做到了今天这个地步,就没打算在乎他的什么圣旨,她道:“有什么圣旨,等本宫杀了眼前这个小狐狸精再说,如果是皇上想救她,那就没办法了,要怪只能怪本宫先斩后奏手太快。只要这个小狐狸死了,到时候皇上要怎么惩罚本宫,本宫都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