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雪盛原本已经很尴尬了,转身刚想要走,女子竟然道,“如果你是来借鸡蛋的,我很乐意借给你,如果你真是袂的女人,我只能说,你真的走错地方了,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袂……倒是叫得很亲热,就连太后也不会这么叫他。”皇上,从他登基那天起,就已经成为了他的终生代号,就算是连太后,皇上的母亲,也不能轻易的逾越这些伦理。

女子点点头道:“那是,他本来没有名字,因为他一出生就是皇帝,所以他不需要名字。”

“可是你知道他的名字。”梅雪盛道,而且不仅是知道,她还了解这名字的来历,这个女人果然不是一个简单的人。

“如果我问你,你是谁?你会告诉我吗?”

“你觉得呢?如果你是对于袂来说很重要的人,如果你足够聪明的话,你就不需要知道我是谁。”

梅雪盛低头笑了笑,看到地上零星洒落的梅花瓣道:“今年的梅花开得真早……你是他的初恋吗?”

你是他的初恋吗?梅雪盛真没想到她能问出这种弱智的问题。可是这个世上,除了初恋之外,她真的想不到还有谁能够这么大言不惭的说这样的话。

特别是在知道容袂曾经所谓的最爱死了之后,如果眼前这个人不是神经病,那梅雪盛自认为自己猜得没错。

“初恋……”女子喃喃之时竟然慧心的浅笑,虽然很淡,但是却足以融化整个冰山的微笑。

原来真的是容袂的初恋,好他个容袂,竟然把她弄到初恋这来了。

算了算了,反正她也不是很在乎这些。

“如果你没有鸡蛋的话,我就先走了,再见……最好永不再见。”

梅雪盛终于退出了梅园,女子处在原地,盯着她集合起那些刚刚被自己赶走的小太监们匆匆离去。

“真是个奇怪的人,”女子转身坐回她的梅树下,捡起一朵梅花,握在手心里,虽然生在最寒冷的冬日,但却不失一般花儿那样的柔软迷情,反而还多了一股冷香,着实让人着迷,她手心一紧,手指一捻,心知手中的花儿已经碎了,“不过真心希望袂不会喜欢你太久,因为没有人比我更加清楚,他真心喜欢的女人,没有一个有好下场。”

容袂批改了大半的奏折,灯影跳跃,他的头已经有些沉重,于是他问身边的宦官:“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启禀皇上,现在已经是亥时三刻了。”

已经亥时三刻了,梅雪盛是亥时入的宫,现在应该已经到他安排的寝宫里了吧。

会安排梅园其实也是一个意外,他今早在宫里无意中遇到悲儿,悲儿得知了他的想法,竟然如此建议,他还霎时有点摸不透她的想法,但是思来想去,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可以的,而且梅园离他的寝宫最近,自那个人离开了之后,就再也没有人入住过,但是种在里面的那棵梅树,他却命人照料得很好。

他折起最后一本奏折道:“今儿个不用人跟着朕了,朕自己回宫。”

他甩开所有的跟屁虫,一路漫步来到梅园,在这儿三年,他幼时最美好的三年是在这儿度过的。

里面的梅树长势甚好,每年都是最早开花,最晚凋谢的一株,树下坐着婀娜的女子身影,她便是他心心念念的那个人。

容袂无声无息的走到那个人身后,俯身一把从背后抱着她,道:“小言,我终于把你留在身边了。”

“小言是谁?”他怀里的人问。

容袂一听便知道不是梅雪盛的声音,急忙推开她,从腰间拔出佩剑,指着女子的背喝道:“你是什么人?!小言呢?”

都已经这个时辰了,梅雪盛应该已经到这儿了才对,此时怎么会有一个华衣女子坐在她的院落里,开什么玩笑。

“小言?是刚刚来借鸡蛋的姑娘吗?原来这儿真的是她的地方,我想,虽然你狠心杀了我,但是至少会留着我的梅园做个念想,没想到你连梅园都让给了别人。”

她的梅园,能说出这样话的人只有一个人,女子缓缓转过身,和他心中想的那个人还是有所出入的。

那个人走的时候只有十四岁,转眼就是八年了,面前的女子果然比他心中的人要年长了许多,但的确是她没错,一模一样的轮廓,只是少女的形态已经演化成了女人的曲线,最终要的是那股不可掩饰的寒气,仿佛生于九宫之外与世隔绝,他深深压着眉头道:“绛儿!你没死!”

“袂,这么多年了,你还是老样子,还是没有能达到你母后的要求脱下面具,我没死,你是不是很失望?!”

“你很失望吗,我没死,特别是你今天带回了新妃子,我却不合时宜的出现了。”绛梅这话说得很淡,但是从她的嘴里说出来,就好像被冰镇过一样,怎么听都觉得话里带着刺骨的寒风。

“她不是我的妃子……还不是……”而且他也不打算只是封她为妃子,可是面前的人是绛梅,他就没有办法把自己心中的话说出来。

“但总有一天会是的对不对。”绛梅道,她替容袂把他没说完的全都补上了。

她还是这么了解自己,容袂想,但是他真的是万万没有想到,为什么一个明明已经死了**年的人会出现在这个地方。

“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这些年你去哪儿了,为什么你会没事,为什么你会今天才回来找我,你觉得这样很有趣吗?到底发生了什么?”容袂十分严厉严肃的问,他不想说笑,也没有心情说笑。

“死哪有这么容易,生生死死,有时候不过就是决定在某些位高权重的人手里罢了。”

容袂心中一怔,“你是说太后吗?”

“那你认为还会有谁?”绛梅也是直言不讳,一点也不害怕这险恶的皇宫。

“我以为沈齐云也有份。”容袂道,毕竟沈齐云侍奉太后这么多年,很多事情都很难说的。

“沈大人倒是对我不错,我不认为设计你亲手杀死我这件事情,他有份参与。”

对,当年绛梅亲手死在了自己的剑下,他才会完全改变了性格,逼自己忘记所有的一切,兢兢业业,建立自己的亲信势力,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她。

如今她回来了,可是容袂却一时之间,不知道要怎么表述那种情感。他只能说:“你真的没死……”

“我真的没死。”绛梅道。

容袂丢下手中的剑,一大步跨上前,把她整个搂入怀中:“真是太好了,你没死真是太好了。”

绛梅下巴抵着他的胸膛,摆摆头,道:“不好,我回来得一点儿都不好,你忘了小言了吗?那个你安排到梅园,离你住所最近的地方,刚刚我和小言姑娘见过面了。”

“你见过她了?!她去哪儿了?!”因为得知她还活着的消息,容袂真是太过惊喜,一下子把梅雪盛的事情抛到了脑后。不过绛梅一说她们刚刚见过面,他倒是有一些开始担心了,他十分小心翼翼地问:“你……有没有对她说什么?”

“刚刚看你那么紧张的样子,就知道你十分在乎这个姑娘,所以我才告诉你我见过她。”

容袂想了想,觉得事情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等等,你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个地方。”

容袂十分认真的看着绛梅问,绛梅被寒风刺痛了眼,微微眯起眼睛,长长的睫毛挡住了她眼里所有的思绪:“我许早之前就被太后接回了京城,藏在某处地宫里,直到差不多亥时的时候,才有人把我从地宫里接出来,带到了梅园。不久之后我就遇到了大概是你口中所说的小言姑娘,没说什么,但是她以为她走错了寝宫,就让人起轿离开了,但是我大约也了解太后把让我回京的用意了。”

绛梅虽然本人十分的冰冷,但是这份善解人意的心思,真是无人能敌,不愧是他曾经喜欢过的女孩,也不愧是曾经被太后视为眼中钉的女孩。

“绛儿,天色不早了,你受了这么多年的苦,我一定会补偿你的,你早些回屋里休息,我会派人来保护你,我保证,这一次你回到了我的地盘,我绝对不会再让人伤害你的,我保证。但是现在小言才刚刚入宫,她脾气也倔,我怕她出事,就先走一步了。”

说完,他也不多加停留,转身急忙离开去寻找他心中的少女。

绛梅站在原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的呢喃:“真心希望你不是非常喜欢她,不然,你只是又害了一个好人家的女儿罢了。”

被派到梅雪盛身边服侍的小太监们抬着梅雪盛已经在皇宫里走了十几分钟了,他们十分确定皇上就是让他们带这个不知道是什么身份的梅姑娘到梅园去,但是她离开梅园之后,却死活说去错了地方,一定要他们带着她重新找,他们也不知道要去哪儿才好,皇家重地,也不是他们说走就可以乱走的。

而且半夜三更都已经到了宵禁的时辰,他们这样在皇宫里抬着轿子到处溜达,算是怎么一回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