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了御-一道难题,她愿意为御昊解毒,但条件是必须让她离开,而御-,答应了。

“你早就知道我的身份了吧?”否则不会答应的那么爽快,——正埋头整理包袱,背向御。

其实镇边将军府里根本没有什么能让她带走,只有几件将军夫人送她的饰品能留作纪念,剩下能带走的,只有绵绵无绝期的依恋和伤痛吧!

“不只知道你的身份,还有,这段日子的欺骗。”御-面无表情地说着在在令他心痛的事实。

他早发觉她的失忆是佯装的,却迟迟不想戳破她的谎言,原以为经过昨夜的她已经敞开心胸接纳他,而今天,他也打算跟大哥申明娶为妻之意,却没想到,她竟提出解毒的条件。难道昨夜对她来讲仅仅只是一夜欢爱,不代表任何意义吗?不到一天的时间,她居然能潇洒地跟他说再见,这算什么!

“……”——不发一言。好意欺骗也好,恶意欺骗也罢,反正都不再有任何关系,她将离开此地。只是……当听到他对她欺骗一事的指控时,为什么心头会泛酸、会发疼?

“我只要一个答案,昨夜对你而言是什么?”御-陰霾沉郁的脸色从今早她提出条件以后就没舒朗过。

依旧是背对着御-,她绞着衣袖,强迫自己往御-的心口用力捅一刀。

“你问我昨夜?不就是**吗!你不也这么认为?”当她这么说时,仿佛被插上刀子的心口是自己的,好痛……

“是吗?原来,我一直当傻子被你耍着玩,很好玩吧?看一个男人这样投入,最后又落得白痴之名,的确很有趣。”冷鸷、陰沉是御-现在的写照。

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力气阻止满眶的泪水落下。他要怨她,就让他怨吧!这毕竟是她欠他的,她没有权利为自己反驳什么。

“不说话?默认了是吗?”

“哼!我早该知道你三番两次从我身边逃开都是为了一步一步地诱我入瓮,等我迷恋上你时,再狠狠地一脚踢开——,算你狠,不愧是暗毒门的弟子,没错,耍陰招就是你的本事!”

“不只耍陰,狐媚也是你的手段之一吧?不可否认,你的确很懂得利用男人的弱点,先装出一副娇楚自卑的可怜模样,然后再设法除去脸上的丑陋,勾引男人吧?谁知道擅长使毒的你是不是连脸上那些恶心的东西都是装出来的?”御-紧握拳头,一字一句毫不留情地践踏——的尊严。

“你说的都没错,我的确只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女人,不配拥有你的爱。”还有什么痛楚会比现在更痛?——把手支在桌沿,试图撑住逐渐软瘫的双腿。

“很好,为大哥解毒后,你滚,我不想再见到你。”御-说完便头也不回地甩上门绝尘而去,独留支撑不住身子而缓缓下滑的。

御-是真的厌恶她了……

现在才是该哭的时候吧?

怎么却哭不出来了呢?

怎么回事?

不!御-终于放开她了……

是该高兴的时候呀!

怎么伤痛却反而乘虚而入了呢?

好痛、真的好痛……

********************

“你有没有听说最近尚书大人也遭谋害?”几个打扫庭院的婢女边聊着。

“有听说啊!而且又是被毒害的,一刻之内气绝,好可怕呀!”

“不知道咱们将军和二爷会不会有危险?”

“放心啦!姑娘已经解了将军的毒,将军是个武功高强的人,不用怕的。”拥护御昊的阵营发出声援。

“那二爷呢?他常常一个人往外跑,不会有危险吗?”

“呸呸呸!你就不会说点吉祥话吗?二爷是个福大命大的人,你少乌鸦嘴。”接着就是拥护御-的阵营发出正义之声。

“可是,今晚二爷要一个人去断魂崖耶……说是什么诱敌之计的,怪可怕的。”年纪稍小的丫环提出质疑。

“你打哪儿听来的呀?”

“昨儿个去打扫二爷书房,在房门外听见二爷同程总管说的。”

“嘘!你这丫头以后多做事、少听闲话,知不知道,”

“好啦、好啦!”

原本要离开的——在门边听得一清二楚,不好的预感袭来,她心惊得连站都站不稳。

诱敌之计?诱什么敌?

他单独去,安全吗?

断魂崖?是什么地方?

不安笼罩全身,像张毫无空隙的网,紧紧缠住她。

********************

星稀、露寒、月华满。

自天际直泻而落的月光是万物共享的照明,隐隐约约地在天上人间之中系上一条透明的银白丝线。

两个无声无息的身影一前一后地穿梭在树影幢幢的暗夜,料峭的寒风吹得树叶娑娑作响,替跟踪者作了最佳掩护,然而,敏锐易感的他还是警觉到了……

到了崖边,御-忽然停下脚步,转身面对一出将军府就紧跟着他的人。

“虽然耍陰是你们的本事,不过我没空陪你们玩。”他也这样朝英雅说过。她被他这么一激,应该离开了吧?也好,如此一来,他便可以专心对付暗毒门的人,而不必担心的身份会曝光。

“英雅说过你是个难缠的角色,今日一见,果然不虚所言。”卢咄自认超凡的轻功被御-识破,很不是滋味。他今天非得除去御-不可,否则对他的基业将会是一个大患。

这个声音是三年前放毒针的卑鄙小人!好!终于让他碰上害得大哥这么惨的凶手,今日,他非了结这个心头之恨不可!

“我是该喜于阁下的赞美,还是该同情阁下的武功远不及我?”御-扬起邪魅的微笑,月光映在他俊美的脸上,看起来像是命运的终结使者,邪恶且无情。

“说,为何要杀那些与你无怨无仇的人?”

霎时间,卢咄的额头因御-的笑容而冒出冷汗,双腿因御-冷凝的嗓音而不住地颤抖发软。

“小子,我这是为将来作打算呀,只要你不与我作对,跟着我,保证以后让你吃香喝辣,要什么有什么。”卢咄试着以利益引诱御-归附他。

“不必了,我现在就是吃香喝辣、要什么有什么。”

“我可以给你双倍的富贵。”

“我要的你永远给不起。”他只想要的爱,除了——,谁也给不起。

“你说说无妨——”卢咄忙着陪笑脸。

“少废话!”御-一个旋身转怞,腰间的墨黑软剑随即顺着御-的掌气变得笔直锐利,散发着凌厉的剑气。

不给卢咄出手的机会,御-即展开招招不留空隙的密实剑式。御-很清楚,若给卢咄出手的机会,一定会是使毒,所以,他不能留给敌人任何机会,一旦松懈攻击,败者就会是他!

风雾凄凄,撩起漫天飞尘,瞬时和御-的剑气合成一气,直逼只能步步防守的卢咄。正当御-攻破卢咄防卫的一角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忽然响起——

“-,小心后面!”是。不放心御-的她终究是赶到了,她一到就看到英雅要从御-的背后突袭他,她连考虑都来不及考虑,直接出声警告御。

笨蛋!她不知道这里有多危险吗?她不是应该被他气走了吗?居然还擅自跑来!

御-收到警告,下腰避过英雅侧劈而来的毒鞭,一个后空翻,翻离了毒鞭所及的范围,这会儿,却给了卢咄放毒的空档,他释出喂了剧毒的银针,往御-射去——

深知卢咄擅长的攻击点,她将揣在手中的磁石往银针的路线前一扔,就见银针被磁石所吸,在半空中落了地。

“——,你这吃里扒外的,居然帮着外人对付我!”卢咄破口大骂。

“若是自己人,会派人追杀她吗?”御-怒意窜升,恨不得解决掉这个让——过着逃亡日子的败类。

“这是暗毒门的家务事,你管不着!”英雅沙哑的嗓音响起后,随之而来的是狠毒的鞭法,鞭鞭欲置御-于死地。

御-也不是省油的灯,他反而愈发靠近卢咄,让英雅的鞭法便愈发无法发挥得淋漓尽致。可是,愈靠近卢咄,被卢咄的毒招所伤的机会也就愈大,御-必须加倍凝神,才能保护自己。

看着御-陷于苦战,焦急的——没有多想,也加入了战场。

“笨女人!滚!我要你滚得远远的,你听见没有!”御-发怒地咆哮。她到底来这里做什么!他最不想见到的就是她陷入危险之中,不懂他的苦心就算了,为什么还跑来磨练他的心脏!

“我不走,我不走!”现在变成要赶走她,难道他以前所说的爱都是骗人的吗?说结束就结束的吗?明知再来见他可能换得的是屈辱与不屑,但她无法就这么离去,让御-独自一人对付暗毒门里的两位长老,就算得不到御-的谅解,她只求御-能平安无事。

就在失神的同时,卢咄找到攻防的隙缝,反手翦住的双手,紧扣住——的咽喉。

“御-,不要轻举妄动,否则先见血的人是她。”

御-止住动作,握住剑柄的右手因使力而微微发颤。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她与我无关。”该死!他非拆了卢咄的骨头不可!

“要死也没这么容易,——,把‘天毒秘笈’交出来,或许可以饶你一死。”

卢咄师叔要的果然是师父的“天毒秘笈”,她终于了解师父说过不能把秘笈交给别人的意思了,因为那将是永无止尽的黑暗与杀戮,她决不能给。

见——不语,卢咄加重了手中的力道。

“唔……”她快不能呼吸了……

离死亡很近了吧?当御-告诉师叔“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她与我无关”这句话的同时,她听见心碎了一地的声音。也好,就这么死去,或许才是真正没有顾虑的离开……

笨蛋!她居然不挣扎!她想死吗!御-气得想亲自掐死!

“你们要的是这本破烂书?”御-从衣襟里掏出一本破旧的册子——

吃力地掀眼望向御。“天毒秘笈”藏在她身上,他怎么会有一本一模一样的?那是假的!所谓的“诱敌”,指的就是这个?

“唷……原来你已经跟他要好到这种程度了啊?把你翱恩师父的遗物随便交给别的男人,——,你是不把养你到大的暗毒门放在眼里了,是不是!”卢咄讥讽着,用力地晃着早已红紫不堪的脖子。不……她没有……她从来没有想过要对暗毒门不敬,从来没有……她甚至因为暗毒门而放弃追求幸福的想望,结果,到头来,她什么都不剩……

意识逐渐模糊的——只觉得这个世界在一夕之间全背离了她,御-恨透了她、暗毒门也容不下她-

儿……可恶!御-几乎捏碎手中的书册,心焦如焚是他佯装冷酷面具底下的呈现。够了!他受够了!什么都能遗弃,就是-儿不能!以刻薄的语言逼走她真能让他安心吗?只会让他更痛恨自己的懦弱而已!什么狗屁为了她好!还不是他用来逃避她的该死借口!他依旧爱她、爱得无可自拔!

“御-,把书交出来,——就归你。”英雅走近卢咄身边,以眼神提醒卢咄以“天毒秘笈”为重。

“对,没错,一物抵一物。”卢咄心想着即将到手的胜利,脸上贪婪的邪笑益加显得狰狞。

“要就拿去。”

话甫落,御-把秘笈往天空一抛,卢咄眼见秘笈离了御-之手,推开纵身而接,御-便趁其不备之时,将锐利的剑尖对准卢咄而去。英雅见状,飞身挡剑,霎时,利刃穿透了英雅的腹部,血流如注。

“师姑!”重获自由的——惊叫一声,奔到英雅身边,抱住了英雅倒地的身躯,任汨汨而出的鲜血染透她的白裳,形成怵目惊心的对比。

“全江湖最厉害的毒师非我莫属了!哈哈哈!”而卢咄则是为着终于拿到“天毒秘笈”而狂笑着,完全无视于英雅的牺牲。

“师姑,您为了师叔这么做,值得吗……”豆大的眼泪从两颊滑落,伴着难忍的哽咽。

“-儿,如果你懂爱,就不该问值不值得……我想,恋上-儿的那个男人已经出现了……”英雅看向沉默不语的御-,真正爱过的人都看得出来他眼底的苦,是爱惨了-儿了吧!“你要学着去爱……学着被爱……这样才是……我的好……-儿……”英雅说完便断了气,死在她又爱又恨的怀里,不再有矛盾、不再有恩怨情仇,结束了她的一生。

“不……师姑……”——试图镇定像接受翱恩的死来接受英雅的死,却发觉自己的声音是颤抖的、是拼凑不全的。

“你这该死的混帐人渣!”御-咬牙冲向卢咄,手中的软剑在瞬间一分为二,二分为四,狂恣的剑气就如同主人一样,直扫卢咄而去。

卢咄手里的秘笈因为强大的剑风而飞离了手,往悬崖的方向坠落。

“我的秘笈、我的江山!”已经被利欲蒙蔽的卢咄满眼只有秘笈,为了夺回秘笈,眼红的他早已失了心魂,跳下断魂崖直追秘笈而下,转眼间没入黑不见底的深谷之中,发狂惨叫的回音响彻谷崖。

一切归于平静,风依旧凄凄,雾依旧茫茫。

都结束了……——

朝英雅的尸身叩头一拜,再朝断崖的方向一拜,然后自地上缓缓起身。

“我会差人安葬你的师姑。”御-来到——身边。

“谢谢。”——在心底深深叹了一口气,该是她面对他的时候了。“我——”

没给说话的机会,御-做了一件一直想做的事。他狠狠抱住——堵住她的唇,企图封住他不想听的,更需要她来抚平他的恐惧、感受真实的她,以证明她仍活生生地在他的怀抱,庆幸她是完好的。天知道方才历经的一切,尤其是她被俘的那一段几乎停了他的呼吸,他害怕失去她,怕得肝胆尽裂……

“-儿……嫁给我……”御-轻啄的唇瓣,将心底最大的期盼告诉她。

“我要嫁给你吗……”——陷在御-洒下的温柔情网中,昏昏沉沉地沉溺其中,不想醒来。

“当然要嫁。”御-替她做了决定。

“你不是要赶我走?”

“我笨、我疯、我白痴。”才会发那种神经。

“我是个不知父母的孤儿,甚至连自己是不是中原人都不知道……”

“你只需要知道你就是你,了解吗?”他温暖的眼光望进——迷惑的眼。

“我没有配得上你的家世和容貌……”

“我若要一个配得上我的家世和容貌的女子,我不会蹉跎到现在。”

“我的体质并不适合孕育孩子。”

“若这是上苍注定,我只要你。”不能有孩子虽然令御-失望,但还谈不上伤感。

“我——”

“-儿,不许你再贬低自己!你是我在沙漠中发现的惊喜,不容你拒绝,你必须永远只属于我!”御-蛮横地宣示的命运,虽然小人了点,但他什么都顾不得了!

“你听我说完呀!”发出了不平之鸣。“如果你一定得这么霸道,那我不——”

“好,好,都依你,不过别说出不嫁我之类的话。”御-赶紧改口。

“听清楚了……你为汉家郎,我即生生世世愿为汉家妇。”她不希望以后的日子是在悔恨与思念之中度过,她必须跟自己一赌,赌这一生。

呃?御-怔愣了一会儿,随即会意过来,抱起兴奋地叫嚷着。

“-儿要嫁我!——儿说她要嫁我!我要当新郎了!”御-雨点般的亲吻直落在的颊上、颈上,搔得好痒。

“停……别这样……好痒……”她出声抗议。

“——儿,你已经答应嫁我了,不能后悔。”实在是被她逃太多次了,御-有点不放心。

“反正我也没其他地方可去了。”嘟着红涌的小嘴。他不是最相信她的吗?唉……她尝到现世报了!

“你少打迷糊仗。”御-爱怜地捏她俏鼻。

“我很清醒,再也不想与你分开……”——踮起脚尖,主动献上一吻。

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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