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霸歪娘俩,对于柳辰珠说黄福贵唬的问题的态度,很使柳辰珠不理解,柳辰珠先想到的是,可能,大姨和表姐,虽然是和黄家邻居了几十年,但毕竟不是一家人,不像自己和黄福贵住在一铺炕上,吃在一个饭桌子上,除了黄福贵干活或者后来的出去玩耍,自己和黄福贵是形影不离,当然,就不如自己了解黄福贵的真实面目了。

想到这里,柳辰珠决定把黄福贵唬啦吧唧的面目揭开给大姨和表姐看看,让她们相信自己说的都是真话,希望她们给自己点儿安慰或者是出出主意,好使自己的困境得到解脱。自己在东北没有别人,只有大姨和表姐一家了,不和她们说清楚还和谁去说呢?

柳辰珠很认真地说:“半年以前,后院的张大贵说‘黄福贵,你胆儿小,鸡你都不敢杀’, 黄福贵就瞪起眼睛说‘老子没啥不敢的。我杀给你看,连血我都敢喝!’他说完就左撵右撵的抓住了鸡一刀就把鸡脑袋剁下来了,捧着鸡脖子就喝血。”

听到柳辰珠说的情况,齐家娘俩心里很是相信,她们知道黄福贵会干出来的,但她们却摇摇头,齐霸歪还说:“这不可能吧,怎么会是这样的呢?是不是别人瞎说的,或者是你听错了?啊——”三寸金莲见女儿这样说,她也说道:“珠子,你姐说不可能,我看也不像,怎么能是这样的呢?”

柳辰珠没有在意她们的动作表情,继续说下去:“旁边看的人都呆了,都说他唬,说他真不愧叫‘黄二唬’。可他自己呢,还挺得意的直拍胸脯‘你们都是孬种,看老子多行!’ 大姨,姐,你们说,他这不是唬是啥?”

齐家娘俩听了一时不知说什么好了,沉默了几秒钟,她们还是摇头不止,柳辰珠补充地说:“大姨,姐,我没有听错,人家说的就是黄福贵,谁能编八说瞎话呢?”听了柳辰珠说的这些话,齐霸歪意识到,不能再否认这一个铁的事实了,需要一个非常合适的遮掩的说法,但是,这这么说呢?齐霸歪暗暗地蹙起了眉头,她的思绪在飞快地旋转,齐霸歪一转眼珠就有说的了。

齐霸歪说:“嘿嘿——哪是唬 ,这是犟,这是倔——你说我不敢我就杀给你看看,连血都喝了,真行!谁敢喝血呀,没人敢喝生鸡血,尤其是在刚杀完鸡的情况下。这黄老二有男子的阳刚之气,真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珠子,嫁给这样的伟丈夫你应感到高兴,应该感到自豪,你怎么能说他唬呢?你真是傻透了!”

这齐霸歪真是名副其实,齐霸歪——理,霸,歪——总是不可一世,这就是霸;黑的能说成是白的,这就是歪;总是有话说,这就是理。看来这齐霸歪是个常胜将军永不言败,不知老天爷何以塑造出来这类尤物,让天下纷纷攘攘生出事端不得安生。

柳辰珠听了齐霸歪这一番谬论,真是又好气又好笑,一时也不知说什么好了,忽地一种悲怆袭上心来,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儿,她强迫自己咽下不叫泪珠滚下。

三寸金莲也是个奸邪之辈,赶紧乘虚而入:“丫头哇,你可不要犯糊涂啊。你姐说的在理儿,黄老二可真是个好小子,有骨气,是个好样的,不像你姐夫那个窝囊废,都不如个好老娘们儿。你要好好地和他过日子,你要贤惠温顺,不要破马张飞的总跟他干仗,再过个一年半载的,你们生个一男半……”

三寸金莲正在唾沫星子四溅,滔滔不绝地训导,冷不丁地看见女儿给她使眼色,一下子来了个急剎闸止住了话题。柳辰珠也不是个呆笨之人,她把一切都看在眼里,她很纳闷齐家娘俩为什么要止住话题。三寸金莲虽然说的是半截话,但是柳辰珠都听清楚了也都明白了。

大姨和表姐的这两段话却不是心疼自己,甚至连点儿同情的味道都没有,全是狡辩全是歪话,不但如此,字里行间还充满了训导和要挟甚至是命令,和先前那充满爱心和信誓旦旦要保护自己讨回公道的话语截然不同,这弯儿转的也太突然也太快了,真让人理解不了也接受不了。

而且大姨还说自己要老实地和黄二唬过日子,柳辰珠在心里说:“我哪不老实了,我哪敢不好好的?我哪像你女儿那样厉害了?大姨还说生儿育女,那个废人,还谈什么生儿育女?我还正要问问你们知不知道黄二唬有病呢,只愁没法开口,你老人家却提出来了,太好了。”

柳辰珠正要开口,齐霸歪站起身来,举起胳膊,伸了身懒腰:“我来泼尿,想上厕所。妈你去不?” 三寸金莲也从炕头上下来:“我也是,哦,我也去一趟吧。” 齐霸歪转过头来问表妹:“珠子,我和妈上厕所,你去吗?”柳辰珠也很知趣:“姐,你们去吧,我就不去了。”

齐霸歪穿上棉袄,带上头巾,面朝母亲说:“外面挺冷的,你就带上棉帽子吧。”娘俩打扮完了,齐霸歪就扶着母亲出去了。一出门,齐霸歪就埋怨起老娘来了:“我的妈呀,你咋说起让他们生儿育女的话来啦?黄二唬他是个废物,哪能下什么崽儿?我怕她问咱们知不知道,所以我说要上厕所,让你也出来合计合计。”

三寸金莲也后悔的直拍脑袋:“你瞅瞅我这记性,咋把这茬儿忘了?兴亏珠子没在意。” 齐霸歪略有所思地说道:“嗯,她那么奸,不可能不在意,恐怕是一时不好说出来。一会就可能问咱们。都结婚一年多了,她早就该发现了。” 三寸金莲点点头说:“嗯,是早该发现了,那她咋没和咱们说?”

齐霸歪微微一笑:“她毕竟生长在农村,不开化,不好意思开口。现在他们总吵架,日子不安生,恐怕她就要说了,况且她也是很泼辣的,不可能总不说。今天的样子就有可能说,因为你提出来生儿育女的事儿了,她可以顺便说出来的。所以咱们娘俩出来合计合计咋说。要说得滴水不漏,合情合理才好。” 三寸金莲说:“你看咋说才好呢?”

齐霸歪低头想了一会儿,就向她妈说出一番话来,说得三寸金莲直点头,嘴里还连连说道:“嗯嗯,好好,就这么说。”

屋子里只剩下了柳辰珠,她的内心在急剧地翻滚。今天她来的目的是寻求安慰和帮助,给自己孤独痛苦的心灵找到排解宣泄,给自己迷惘困惑的神经找到方向盘和出路,她相信在两个最亲最亲的人身上能够得到答案。

开始时,她是得到了可是后来她是没有得到,这是她没有想到的。她感到困惑和失望,她还没弄明白亲姨和表姐为什么前后都判若两人。她的思绪很乱,她得捋清零乱的思绪,她还有事儿没和亲姨、表姐说呀。

是啊,亲姨和表姐为什么前后不一样?为什么黄福贵唬啦吧叽的,亲姨和表姐却极力地否认呢,甚至自己举出一个活生生的实例,一般的人都能看出来是唬啦吧叽的症状,精明强干的亲姨和表姐怎么能看不出来呢?她想来想去,她想出好几种理由,自己又一 一地推翻了,那到底是什么原因呢?

蓦地,她想到了,自己的归宿不是亲姨和表姐安排的吗?她们怎能承认黄福贵唬啦吧叽的事实呀?她们不想担这个过儿也不想负这个责任,她们是要当好人,要当疼爱自己的亲人!她们还要装潢自己做的都是对的别人做的都是错的,所以前后判若两人!想到这里,柳辰珠心里凉了半截,脊梁骨冒汗!亲姨和表姐呀,你们怎么能这样做?我把你们看成是自己最亲最亲的人,和你们一心一意的,把你们当做我的依靠,把你们当做我的娘家,把你们看做是亲妈妈、亲姐姐……妈妈呀,姐姐呀,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做?难道就因为我并不是你们的亲生亲人?

柳辰珠难过极了,无声的泪流满面。柳辰珠毕竟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她想,自己不能再哭下去,自己还有话说还有事情要问,不能因为伤心而耽误了。柳辰珠她也迅速地调整着自己的心态。

她想,到底是怎么回事,自己一时半晌也弄不清楚,也就是说,一种可能,是黄福贵的唬,大姨和表姐不是清楚的,但是,这一点很值得怀疑,因为这唬,是外在的,平日里的接触,特别是黄福贵的举止言谈,都会表现出来的,既然大姨他们合老黄夹家是三十几年的邻居,也可以说,是看着黄福贵长大的,不可能不接触,只要是接触了,就会有感觉。

而大姨和表姐对自己的诉说,却是一点儿都不认为黄福贵是唬,反而说黄福贵是倔,难道,这是她们的看法?二是,至于黄福贵的病,也许她们不清楚,这是看不见的啊!但是,不管怎么样,今天我一定要把这两个严重问题都说出来,我不能再这么稀里糊涂地过下去!

想到这里,柳辰珠她的心开了一道缝。柳辰珠在等待大姨和表姐的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