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辰珠见此情景也颇为感动,看来亲姨真是不知情,这也就不能有丝毫的责怪之心。是啊,大姨怎么也不能把自己嫁给一个生理有缺陷的残废人,因为那样,最起码的来说,连做女人的权力都剥夺了还谈什么人伦幸福?这一点,大姨包括表姐在内,她们都是过来人,应该有切身的体会。

自己和她们一无仇二无怨的,况且是亲戚?更何况是自己在父母双亡、兄嫂不容的万难情况下是大姨她们把自己接来的,她们是把自己从苦海中拯救出来的怎么能又把自己推进万丈深渊呢?柳辰珠想到这儿,也就被大姨的举动感动了,她也就热泪盈眶:“大姨,你老可别这样,千万不能死。我知道,你们全家人都疼我,特别是你老和姐姐,对我是太好了!”

柳辰珠的话,齐家娘俩觉得很受用,她们的脸色很自得。柳辰珠又动情地说:“是你们在我爹娘过世、哥嫂不容的时候把我接来养育了这么多年,你们怎么能把我嫁给一个废人呢?是你们不知情,这不怪你们,要怪就只能怪我自己命里该着 。我对你们一点儿也不怨,我感激你们还来不及呢,怎么能怨恨呢?”

齐霸歪听了表妹的话,心里很畅快,她先前还有点儿担心,怕万一说不好,表现不像真的,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那就不好看了,没想到老妈表演得活灵活现的,柳辰珠竟然被唬住了,感动得无可不可的,这实践的效果,比预想的要高得多。

齐霸歪想到这里,深情地看看母亲,她见母亲三寸金莲也在看着自己,就微微地点了点头,也把那不同寻常的眼色给了母亲。三寸金莲也微微地点点头,做出了新的表演。

即刻,三寸金莲,马上止住了举动和哭闹,转过身来抱住了外甥女,又哭起来:“我的儿,我的好闺女,你真是个好孩子!老天爷呀,你真是苍天有眼哪!” 三寸金莲只是干嚎,一滴泪也没舍得下来。

齐霸歪觉得该自己说话了,她擦擦眼睛:“妈,珠子是个明白人,你就不要过意不去了。珠子说的对,她是在那种情况下咱们把她接来养着。咱们疼她还疼不够呢,怎么能害她呢?”齐霸歪说着,顿了顿,柳辰珠默默地听着。

齐霸歪接着说:“珠子,这事我们确确实实不知道,别看咱家和黄家住了几十年的对面屋,你想啊,男孩子得了这种病,谁家能往外说呀,说出去了还娶不娶媳妇啦?人家知道了,谁还会把姑娘嫁给他?”三寸金莲接着女儿的话:“是啊是啊,谁能说呀,都不是傻妈养的。”

柳辰珠点点头,她没有说什么,对大姨和表姐的话,她觉得很合乎情理,无可反驳,看来,大姨和表姐真是无辜的,她们娘俩对自己还是尽了亲属的情意,自己不能对她们有什么看法,这事,不怨天不怨地,要怨的话,只能怨自己没有好命了。

齐霸歪看见了柳辰珠的表情,她觉得自己很会唬人,继续道:“老黄婆子也是会这样的,况且那老婆子賊奸拉怪的,更是瞒得一点儿风都不会透出来的,我们咋能知道?”三寸金莲还是很会遛缝,她说:“就是呢,那老黄婆子就是贼得很咧,她怎么能说出去自己儿子的缺德病?”柳辰珠又点点头。

齐霸歪继续说假话:“再者说了,假如我们知道了,怎么能把外甥女和妹妹嫁给这样的人?那样的话,我们何必千里迢迢的把你接来?那不是有病吗?那不是害人吗?那不是作损缺八辈子大德了吗?我们疼你还疼不够,怎么能把你推进火坑哪?”齐霸歪见自己的母亲和表妹听得都是那么全神贯注,她越发得意了。

齐霸歪最后说:“珠子,这个理儿你是懂得的吧?所以说,这个事儿,我们真的不知道,要是知道了,我们也不会那么做的。珠子,你可以一百个放心了。”齐霸歪一席有情有理的话语说得柳辰珠连连点头,诚恳地说:“姐,你说的我听明白了,我相信你们不会那样做的。大姨,你老也不用责怪自己了,我不会怨恨你的。”

三寸金莲很高兴,心里也很得意,自豪的是和女儿谋划的高超以及假戏表演的绝妙,效果可佳啊。她嘴里却说:“我的儿,你真是个懂事的孩子,我没白疼你呀。”齐霸歪接着表妹的话茬说:“妈,既然珠子不怨恨咱们,你老也就不要自责了。这个事儿,要怨恨的话,就得恨老黄家,是他们坑了咱们害了珠子,咱们得找他们算帐,不能让他们就这么白白地娶个好媳妇。”

三寸金莲一听这话,登时来了精神,一下子从炕头窜到地下,又是拍巴掌又是握拳头,大喊大叫:“对,闺女你说的太对了!他娘的,王八蛋人家!老娘我非找他们算帐不可!我让他们给钱,赔款……”

齐霸歪听老娘这话赶紧截断:“妈,看你说啥哪。咱们得让他们尤其是黄福贵对珠子好才是最终目的,要什么钱啊。”三寸金莲听女儿这么一说也就改嘴了:“对对。你瞅我这嘴,都让他们给气瓢瓢啦,说走了嘴,我是说让他们赔礼道歉结果说成了给钱赔款,这嘴呀,还他妈的不听使唤了,真是的。”

三寸金莲一边说一边打自己的嘴巴:“都是黄家气的,这黄家太可恨了!非和他们算帐不可!”柳辰珠接着说:“还有可恨的事儿哪。”齐霸歪心里犯了嘀咕,莫不是柳辰珠要说出黄福贵是个额个残废的事儿来,她要是说出来了,我也有话来搪塞她,还得让她心服口服,不能露出一点儿马脚……想到这里,齐霸歪就底气十足地问:“还有啥事儿?” 柳辰珠忿忿地说:“黄福贵他妈让我替她还一千块钱的饥荒。”

三寸金莲心里一惊:“怎么,让你还一千块钱的饥荒?她有多少饥荒?”

柳辰珠回答说:“她说有四千块饥荒。” 三寸金莲心里又一惊:“咋那么些?”

柳辰珠更气愤了:“她说是我们结婚时拉下的。大姨,当时我就觉得不对劲儿。因为我们结婚时他家也没有给买多少东西,满打满算也超不过一千块钱,怎么能花四千?当时我就问他妈。大姨,姐,你们猜他妈咋说的?”

三寸金莲心里发抖,声音都有点儿变了:“哦,哦,她,她咋说?”齐霸歪也心虚了,不过她比娘老子挺实:“老黄婆子怎么说的?”庆幸的是柳辰珠没太在意,反而挺不平地说:“他妈说,‘问你姨去’。大姨,姐,你们说,他妈多狡猾,编不上来就让我问你们,真是怪了,他们家娶媳妇,花多少钱,买多少东西,你们咋能清楚?”

柳辰珠说到这里,停下来看她的大姨和表姐,齐家娘俩神色有点儿怪怪的,好像不自然,张皇?柳辰珠看不透。柳辰珠继续道:“顶多你们知道点儿也不能全清楚啊。你们说他妈可恨不可恨?我看他妈是瞎掰,就是想让我替她还饥荒罢了,还要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真是气人!”

这齐家娘俩听了柳辰珠一番话,心里头直打鼓,做賊不免心虚,但她们毕竟是邪恶之徒无耻之辈,极端自私自利的“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的谬论造就了她们的丑恶灵魂,她们只能心惊不会自责,也不会忏悔,更不能脱胎换骨重新做人,也更不会赔礼道歉。

齐家娘俩的复杂的心理活动也只不过持续了几秒钟,更何况她们见被她们愚弄、被她们出卖的人竟然没有怀疑到她们反而为她们打抱不平 ,她们立刻恢复了常态,还做出了愤怒的反应。

三寸金莲气急败坏,连连骂道:“这个瘪犊子,天杀的破老娘们儿!你们家娶儿媳妇,又不是我娶儿媳妇,我咋知道你家花多少钱?我又不是你娘老子,你花多少钱能和我说吗?我知道你都买些啥干些啥吗?真他妈的是个臭无赖,不是个东西,王八养的,驴下的瘪羔子!”

三寸金莲骂着还直往外冲:“不行!不能就这么拉倒,我得问问臭老娘们,搧她几个嘴巴子,看她还敢不敢胡勒!” 三寸金莲她真能去吗?齐霸歪能让她妈去吗?都不能,柳辰珠也不能让她去,齐霸歪和柳辰珠一左一右地拽住疯了似的三寸金莲。三寸金莲还变本加厉地:“不行,你们别拽我。我得去问问,太不象话了,婊子养的,我得找她算帐,为我讨个公道,更为我外女讨个公道!”齐霸歪劝道:“妈,咱们是得和他们老黄家算帐,而且一定要算这个账,决不能便宜了他们这些瘪羔子。但不是今天,哪天咱们再去,合计好了咱们再去也不晚。非让老黄家尤其是老黄婆子赔礼道歉,付出代价不可!”

柳辰珠也劝道:“大姨,你老就别去了,事情已经这样了,找他们算帐也没啥大用,他们能怎么样呢?我看也解决不了什么大问题,况且那黄老太太也不是个省油灯,不说理胡搅蛮缠,无理辩三分,肯定整不出个甜酸来,去了也没啥劲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