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七八年春节之前,清原镇街里是一片热闹非凡的景象。这时候,还没实行改革开放,但是,毕竟是那个特殊时期已经结束,进入了新时期。就要过节了,人们还是喜气洋洋,到街里去购买物品,准备过个好节日。这时候,物资还是比较匮乏的,所以,一般的东西,都要凭票供应,像猪肉、奶粉、布匹、粮食等,而且,定量都特别少,没有票,你就是有钱,也买不到东西。

有了票,还得排队去买,因而,凭票,排队,可就是当时市场的一大特色。尽管如此,人们还是去购物,因为,要生存,要过节。肖兰也上街凭票购物,准备过春节,这是母亲走后,自己过的第一个春节。肖兰想快过节了,这是古老的中华民族几千年的历史流传下来的良辰美景,人们有家的都奔家,探望父母亲人。肖兰不想去牡丹江过春节,就想给老母亲寄点儿钱吧,让她买点儿好吃的表示一下我做女儿的心意。

于是,肖兰和陈忠孝商量。陈忠孝一听就大怒:“不行!哪有钱?”肖兰还没动气:“工资开了一百多,邮点儿完全可以。”陈忠孝又怒道:“啊,凭啥给你妈钱?”肖兰还是没动气:“你这是什么话?当初咱们定婚时不就说好了吗?再说华还没找到工作呢走时又没拿多少东西,都给咱们留下了,到那儿啥不得现买?就是没有这些情况,过年了,当女儿的不应该给母亲点儿钱吗?”

陈忠孝还是气冲冲地说:“你妈也够缺德的了,有儿子为啥管姑爷要钱?”

这话,肖兰可来气了:“你说的是人话吗?怎么连我妈都骂?我姐妹兄弟都给我妈钱了,不是我妈要的,我妈可不象你爸你妈,这也是我家的风气,我妈也没管你要钱。我家财产不是你擎受了吗?”

陈忠孝没有理讲就只好蛮不讲理:“,有啥好东西?破东乱西的,不行给!”肖兰气极了:“你个没良心的畜牲!”陈忠孝扑过来,象疯了似的用手拧肖兰的手脖子,嘴里还吼叫:“我拧折你!”

肖兰奋力反击,两人扭在一起。这时候,强儿已经五岁了,他见爸爸打妈妈,心里又怕又担心,就扯住陈忠孝的衣角,哀求地说:“爸,拉倒吧,拉倒吧,别打了!爸,我求求你别打了,行不行?”陈忠孝踢了强儿一脚,孩子的嘴就被踢出了血。

肖兰看见了心里很疼,大声地说:“强儿,你快走,别管了!”肖兰又看看陈忠孝骂道:“你个畜牲,连自己的孩子都打,真狠毒!”强儿从地上爬起来,擦擦嘴巴上的鲜血,飞奔东屋。

强儿到了东屋上气不接下气说:“王大舅,可不好了,他们又打起来了,你快去吧。”王大哥和王大嫂就跑过来了,王大嫂见强儿嘴上还有血就给他擦洗。西屋张大嫂董开萱和女儿张静宜听到,也跑过来了。

从这以后,陈忠孝和肖兰打架动手的时候,强儿就上前劝劝,他过去小,还不懂得劝架,现在大了一点儿,懂点儿事儿了,他见自己劝不动的时候,他可就飞跑出去叫人来解劝的,这种情景,那强儿长大之后,还历历在目。

陈忠孝见有人来了更加疯狂,他拽住肖兰使劲地拧她的胳膊。王大哥拽住陈忠孝喝道:“干什么,你?放开手!”王大嫂也上来连拉带劝。陈忠孝吼道:“我整死她!”王大哥使劲地拽陈忠孝,陈忠孝更不放手,又来了几个邻居大家一齐拉拽,才把陈忠孝拽开。肖兰被大家推到外面。

陈忠孝象野狼一样地跳到外面,又狠命地拽住肖兰往屋里推:“你给我进屋!”肖兰坚决不进屋,陈忠孝更凶了狠狠地拽肖兰,都把肖兰的裤带拽坏了,裤鼻子也都被拽下来了。肖兰被陈忠孝弄得气喘嘘嘘,也被气得没了力气,但她还是挣扎着。陈忠孝大骂着,吼叫着,劈里啪啦地打着,那凶狠劲十分可怕。

张大嫂的女儿张静宜已经十几岁了,她看到陈忠孝那凶残疯狂的样子就吓得直往后退:“哎哟,我的妈,可吓死我了!”后来,大家死命地拽住陈忠孝。肖兰趁机跑了,一直跑到陈忠孝的单位。

正好李指导员在单位,听肖兰一说,他就来了。这李指导员,肖兰还记得,当年,她和陈忠孝登记后,他们一起到公安局,去办户口,那李指导员当时是户籍民警,肖兰记得,当时的李户籍是非常地热情,这人,长着高高的个子,脸色很白净,面目也很清秀。后来,从前的指导员刘文对调大嘉萨县公安局,这李户籍就提升为指导员。

李指导员他把陈忠孝狠狠地批评了一顿。李指导员看看屋子里的一切,又看看陈忠孝说:“你看你,也太不象话了,开口就骂,举手就打。眼看就过春节了,人家要给老妈点儿钱有啥不应该的?这房子,这家产,不都给你了吗?破家还值万贯呢。反过来你给点儿钱就不应该吗?应该,太应该了!你明天就给邮去!你亲自去,不用肖兰邮。”

陈忠孝不敢再凶了,低头说:“是是。”肖兰走上前,揉着自己的手腕,又红又肿,而且还肿的很高:“看你拧的。”陈忠孝看了一眼说:“我没舍得使劲,你的手脖子太不结实了。”肖兰气愤地说:“什么?不舍得使劲,怎么,连皮带肉,带骨头一块儿拧断了才算使劲吗?”在屋人都看看,觉得拧得很严重,脸上都露出气愤的神色。

大家议论纷纷:“真够狠的了,还说不结实,难道还要拧折了才算使劲吗?”“这俩口子打架,也不能下死手哇。”“这也忒狠了,咋还说没舍得使劲?说人话不干人事。”“过节给老妈邮点儿钱有啥不应该的?”“这也太不懂事了,哪有这样的?”

李指导员也看看肖兰的手腕皱了皱眉头:“陈忠孝,你说的是人话吗?你太狠了,你是当警察的,不知道打人骂人是违法的吗?你这是知法犯法,还打自己的老婆,你可真长能耐了呀,今后不许再打人,小心我处罚你!你赶快向肖老师赔礼道歉,保证再不重犯。”陈忠孝不敢再说别的:“是是。”

他转过头来面向肖兰说:“今天我不对了,今后,你看我的行动吧。”

肖兰把头转向一边,冷冷地说:“这话我早就听过了,没用。”李指导员看看陈忠孝严厉地说:“以后再出现这种情况,肖老师你就找单位,看我不收拾他!”

不一会儿,李指导员起身告辞,肖兰道了谢,一直把他送到大道上,当然,陈忠孝也送了。

李指导员蹬车而去,肖兰转身回去,陈忠孝在后面跟着,肖兰不理他。

进屋后,王大哥、王大嫂和张大嫂又都劝了一阵,意思是不要再打架了,要好好过日子,有事好好商量,不要动手动脚。陈忠孝没有说什么,只是默默地听着,至于他心里头是怎么想的,无法知道。

过了一阵子,邻居们都回去了,肖兰和陈忠孝送出门外。回到屋里,陈忠孝到炕上躺着,不知他在想什么还是要睡觉。肖兰把强儿搂在怀里,心里想着心事。强儿在妈妈的怀里,没有说话,也没有睡觉,也许,他小小的年纪,也在想着大人们的事情,但他也弄不明白的,他是多么地盼望有一天,爸爸妈妈不再打架了。不太久,强儿就在妈妈的怀里睡着了。

陈忠孝他就不是个人,他对他家是愚孝愚悌,为了他家,他什么都舍得,什么下作的事都能干出来。可是,他对我家,却是无情无义,冷酷吝啬,这个人不懂道理,是非不分,黑白颠倒,昏聩愚蠢,实在是不可理喻。有他,日子就是这样,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何时是个尽头!

第二天,陈忠孝给刘志斌邮去二十元钱。在李指导员的严厉批评之下,陈忠孝是不得不油,还是认识到了应该邮钱,那就说不清楚了,但他没有给邮多,肖兰也没有再和他争吵,他邮钱了,这就是胜利了,况且,这只是开头,以后,自己还是要给母亲邮钱的。

肖兰的手腕子很疼,肿了好几天才慢慢消去。跟陈忠孝过这几年的日子,肖兰的身心都收到了伤害,这就是她的婚姻不幸的苦果,她对这段孽缘,早已经深深地地悔恨了,但她到这时候为止,还没有产生冲出桎梏的念头。

春节,肖海全家去了牡丹江和母亲一块儿过的春节。肖兰没有去,她和肖海合计,肖海他们春节去,她是暑假去。这样,一年之内,母亲刘志斌可以见到自己离在家乡的儿女子孙,也就可以使她的精神境界里得到了巨大的安慰,见到家乡的儿女们,刘志斌就可以免去了没有回乡的遗憾。

肖海回来说母亲身体还行,精神状态也不错,兄弟姐妹也很好,肖兰心里也觉得舒畅了许多。肖兰也很想念母亲他们,她盼望着暑假早日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