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辰珠承包的菜园子就在清原小镇的西南区域,离肖兰的单位只有五百米的距离。它和肖兰的单位构成了西北东南的方位关系。从肖兰单位的教学大楼的正门出来往西走,走出校门再往北走,校门前就是一条通向南北的大道,顺着这条大道往北走五百米的地方,路西就是这个菜园子。

它三面环民宅,只有它的东面临着这条直通南北的大道。肖兰上完了每天的两节课,就向领导告了假,来到了菜园子找柳辰珠。这时已是盛夏时节。

菜畦里的各种蔬菜都长得非常繁茂,柿子结得通红通红的,辣椒也结得翠绿翠绿的,茄子结得紫黑紫黑的……艳阳高照,微风习习,空气清新,香味四溢。

一趟趟的菜畦之间都有流水沟,清清的井水顺着水沟流向每一个菜畦,滋润着每一棵蔬菜。穿红挂绿的菜农女儿散落在菜畦里摘着果实,她们的欢笑声时不时地随风飘荡,体格健壮的菜农男丁背着一筐筐的各类蔬菜放到四轮车上运往市场和火车站。面对着美如僮锦的菜园图肖兰心旷神怡,忘乎所以。

肖兰正在欣赏这幅美丽的图画时,耳畔突然响起了一声呼唤:“兰姐。”

肖兰象是在梦幻中被惊醒,定睛一看,正是要找的人。不知什么时候,柳辰珠已站在肖兰的面前,她的神情半惊讶半疑惑:“兰姐,你来干什么?没上班吗?”肖兰的梦似乎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有些懵懵懂懂:“哦,我嘛,上班了,抽空来看看你。”

柳辰珠笑了:“兰姐,你哪来那么些闲工夫,你是有事儿来找我吧?”

这时,肖兰清醒过来了:“哦,也是,顺便,没大事儿。黄福贵呢?”柳辰珠用手巾擦了擦汗说:“他呀,开车去火车站送菜去了。”肖兰又问:“什么时候回来?”柳辰珠略一沉思:“嗯,大概得几个钟头吧,今年蔬菜大丰收,卖菜的人可多了,一时半晌地排不上号。”

肖兰心下想这可是个好机会,可以和柳辰珠好好地谈一谈。肖兰看了柳辰珠一眼,说:“你很忙吗?” 柳辰珠很痛快地说:“嗯,忙倒是忙,可是你来了,再忙也得停下来呀。”肖兰点点头说:“那么,咱们唠唠好吗?” 柳辰珠爽快地说:“行。”肖兰又看了看菜园子:“你出来吧,咱们找个地方。”

柳辰珠走出了菜园子,她们两个人就顺着大道往北走,一直走了很远,来到城外的公园。这小城公园还是初建,规模还不算成型,公园的大门是有了,不过,它是孤零零地立在园的东面。门上的匾额里面有三个大字:“沧头园”,据传说是一位本地的名流小城的某界首脑人物武岩亮书写的,字写得很不好认,特别是“沧”字很少有人能认得出来,大家未免有些不满。

据说,题这个名头还有点儿来历,不过肖兰还没有得到确凿的消息,所以就不能明确地写出来。园的四周还没有铁栅栏,园内园外是连成一片,界线不分明,那么,怎么来辨别园内和园外呢?还是有办法的。公园已经有了一个大门,还有一座凉亭,还有许多花草树木,尤其是园内有许多花树,象什么桃树、杏树、丁香树、甘芝梅树等等都有。

春天的时候,这些花树都开花了,花香四溢,招来了许多蜜蜂和蝴蝶,也就是蜂围蝶恋乱纷纷。园外却没有这些花树,只是有些榆树、杨树和野草,还有少许的野花。虽然这个公园不成体统,毕竟是家乡小城的破天荒的娱乐场所,也便成了全城人民心中的圣地,人们还是到这里来的,尽管来的不算多。也许不久的将来它就会规范化的。

肖兰和柳辰珠就到这圣地来了。肖兰见园内没有几个人,尤其是唯一的凉亭空无一人,她看着柳辰珠说:“咱们到凉亭里去吧,那里没人,又能坐。”

柳辰珠点点头。这时候是盛夏,那几种花树的花早就开过了,只有满树的叶子,青绿青绿的,地上没有太多的人为花儿,野花还是有的。

她们落座后,柳辰珠看着肖兰问:“兰姐,你找我有什么事儿?”肖兰且是所问非所答:“你看这里还是可以吧?有花有草的,都有生命力,大自然还是美好的,人的生活也是如此吧。” 柳辰珠也有点儿漫不经心地说:“就是这样吧,还能怎么样呢?”肖兰又说:“你们河北老家怎么样?”

柳辰珠的眉毛仰起来:“我的河北老家呀,也行,不比这东北差什么。”

肖兰看着柳辰珠:“你来这儿多少年了?”柳辰珠又仰起脸顿了顿:“嗯,差不多有十五六年了。”肖兰又看了看柳辰珠:“时间过得真快。我记得当年在我哥哥家看见你的时候,你还不过才十几岁呀,过不几年你就出嫁了,好象你不过二十岁。” 柳辰珠眨了眨眼睛:“我那时才十八岁。”

肖兰笑了:“啊,你结婚还很早,我二十四岁才结婚。” 柳辰珠说:“那是我姨他们安排的,我在我姐家还没呆够哪。”肖兰看看柳辰珠,她的精神状态还不错,于是就说:“我哥哥是个老实人,他可能对你照顾不周,你多谅解吧。”

柳辰珠睁大了眼睛:“你这说哪里话?我在人家呆了整整三年。我姐倒好说,谁让她是我表姐,我们有亲属关系,可和我姐夫有啥关系?但是你哥哥我姐夫他对我真是太好了。他是个好人,他对谁都挺好。对别人我就不说了,就说他对我吧。我在他家呆三年,白吃白喝白住,我姐夫连个不字都没说过,平时拿我当亲妹妹看待,大事小情他都想着,问寒问暖,从来没有给我脸子看,从来都没有对我发过脾气,连我姐都不行,我是说我姐对我还发过脾气,不是说别的。我成家以后,我姐夫也挺够意思,有啥事儿啦,他都肯帮忙。”

说到这儿,柳辰珠眼圈有点儿红了:“特别是——”她停下了,看了肖兰一眼“你也不是外人,我姐夫还救了我的命。救了我儿子的急,还有你,兰姐。”肖兰笑了笑说:“这个嘛,我也没帮多大的忙,只不过是借给你点儿钱,后来你也就还给我了嘛。”

柳辰珠说:“这可不算是小事儿,要是那次孩子有病,没有我姐夫和你,我还不知道咋办呢,也不知道孩子能怎么样呢,要是不能及时的手术,孩子的小命都保不住了。我真的谢谢你,还有我姐夫。”肖兰说:“这倒是应该的,谁让我们有缘碰见了么,还有我哥,他更应该帮助你的对你好。”

柳辰珠说:“我想起来,小时候是很苦的,来到这关外,是有我姨和表姐,但我姐夫,对我那么好,我真是感激不尽的。”她又停下了,摇摇头:“反正我姐夫对我真是挺好,还有许多许多,我就不和你细说了,我都无可不可的,他哪有地方让我谅解的?我觉得对不起他,太对不起他了。”

柳辰珠说着,还流下眼泪抽搭起来。肖兰觉得有点儿奇怪:“你,你别这样。你说什么,你哪里有什么对不起他的?那都是你姐的事儿,和你有什么关系?” 柳辰珠咬着下嘴唇,摇摇头:“我对不住他,但我真是对他感激不尽。”说完,柳辰珠抽搭得更厉害了,竟至于呜咽起来了。

肖兰见柳辰珠这样,心里渐渐地感觉到一定有什么情况,可以肯定,是柳辰珠做对不起哥哥的事了,肖兰心里明白,柳辰珠她本身不会这样的,肯定是齐霸歪导演和逼迫的,所以,肖兰就直接地劝柳辰珠不要这样,都是起齐霸歪的责任,这句话,是宽慰,也是引导,但柳辰珠对这句话没有下文。

其他,也不是柳辰珠没有注意这句话,她的心里明镜似的,听肖兰说这句话,她能说什么,这时候的她,心里还没有那么深刻地认识到齐霸歪的本性,她也没有和齐霸歪娘俩决裂,她的心里,还有很大的比重,感激她的大姨和表姐的。

柳辰珠不说话,只是一味地哭泣,而且,哭的很伤心,也夹杂着悔恨的心理,但她是有苦说不出来,一切的一切,她都不能说出来,这肖兰毕竟是她表姐的小姑子,而且,表姐对小姑子甚至婆婆一家,都恨之入骨。

肖兰她不能不说话了,用手扳着柳辰珠的肩头说:“别这样,辰珠。这和你没关系,真的,你不要哭。”柳辰珠看看肖兰欲言又止,肖兰期待着她说什么,但是她终于没有说。肖兰看着柳辰珠的脸:“我知道你是个有情有义的人,再说白了,你是个有良心的人,和你姨家的人不一样,和你姐也不一样,我相信你不会做出对不起我哥的事儿的。”柳辰珠她还是哭没有说话,肖兰又好言相劝。柳辰珠哭了好一会儿,才止住了哭声。

又过了一会儿, 柳辰珠她抬起头来看看肖兰:“虽然我没读过书上过学,但是我也是个讲情义的人,我觉得一个人要有良心,没有良心的人那他就不是个人。我姐夫对我的好,我一辈子都不会忘,真的,那可是我的恩人哪。我一辈子都感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