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九○年三月,某日傍晚,肖兰和陈忠孝在家,志强上晚自习去了。

陈忠孝说:“这回上县开了三天劳模大会,得了奖,还有县级劳动模范证书。肖兰,你看看。”陈忠孝说着,把鲜红的证书拿给肖兰看,肖兰接过来看看很高兴。

肖兰说:“行,这一年你没有白干,可要保持住不要自满。”陈忠孝拉长了脸说:“瞧你说的,我怎么会呢。”肖兰又说:“这一年你没犯老毛病?”

陈忠孝一瞪眼睛说:“我?吃一百个豆还不嫌腥?没有。这一年多,我少说话多干工作。保卫科那一摊,我熟。没出什么乱子,领导和库里人都说我管之后大变样。”肖兰点点头说:“那就好,那就好哇。”

陈忠孝就具体的讲了怎么干的工作。保卫科,它是管理粮库所有的安全工作,什么防火了,各个部门的安全生产了等等。它的另一个职责就是,偷盗的处理和事故的处理。警队,是站岗放哨,抓捕盗窃之类的事情。

陈忠孝一身兼两职,也是不轻巧的差事。不管给他多少工作,陈忠孝毫无怨言,欣然接受。一则,是孙主任把他要来的,孙主任安排他什么,他都得接受。二则,这是革命工作,那陈忠孝是个工作狂,给他多少工作,他都不嫌累。

保卫科的工作,陈忠孝是副科长,老周是正科长。陈忠孝和老周是多年的铁哥们,别看他们以前没在一个单位工作,可是两人的交情却是笃深,根本没说的。老周一听陈忠孝来粮库工作,他马上建议孙主任让陈忠孝干保卫工作。

陈忠孝到任后,尊重老周,保卫的工作,一切都和老周商量,他让老周做阵,一般的都是他和下面的两个科员陆喜景和谭镇林去具体实施。陈忠孝制定保卫工作的有关条例,当然,在他没来之前,这些都有,但是,他来了之后,又重新制定,更加完善,更加切合粮库的实际。

当然,陈忠孝制定条例之前,他天天到各部门去实地考察,做到心中有数,这样制定的条例不至于脱离实际。制定之后,他具体地去落实,他天天去各个部门,和各个部门的头头搞好协调。然后,经常去检查,甚至天天地检查。

在处理偷盗的事件时,陈忠孝和老周甚至那两个科员商量,按照条例的规定,对偷盗事件的具体人,进行了恰当地处理。比如说,规定,偷盗的物品,像黄豆吧,偷一袋,罚款是十倍。这样处理,不是太合适的,偷盗的一般的都是粮库的职工,他的工资才多少哇?所以,既按条例,又要结合实际,还要对偷盗人员进行思想教育,达到使之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以后不再偷盗。

粮库有个叫孙百康的小青年,是在粮囤工作,看守员。虽然他年龄二十六七岁,但在粮库也干了五六年了,他是因他父亲孙浩的光进来的,他父亲当时是粮囤的小头子。后来,他父亲病死了,家里有两个弟弟孙百会和孙百乐,一个在清原一中读高二,一个在清原二中读初三,家里还有个母亲竺兰英。

孙百康的父亲一死,他的母亲悲伤和忧愁过度,一病不起,得了尿毒症,但是初期,不算太严重。家里头就是孙百康一人的工资维持生活,而他父亲有病期间,拉了不少的饥荒,还没有还完,两个弟弟都上学,母亲还得透析。

可想而知,家里是多么地困难。这孙百康想不出来好办法,他就想到了偷盗库里的粮食出卖。对库里的情况,他都熟悉,粮食怎么能偷出来,他也想到了,库里哪里的警卫松一些,什么时间偷盗最好,他都熟悉了。

有天晚上,他带着两个弟弟,在半夜一点多钟来偷粮食,他是求自家的亲属牛宪胜的马车来装偷盗的粮食的,这牛宪胜是保乡大队的农民。他们哥三个把粮食扔出大墙外,那牛宪胜在墙外接应。他们扔最后一袋的时候,被经警刘少刚和任百全抓住了。对于孙百康的处罚,陈忠孝想了又想,然后,就和老周商量了,他们的做法是,就是讲求政策条例,又根据他的家庭特殊情况,以及他的认错态度,从宽处理,教育他为主,孙百康真是痛哭流涕,追悔莫及,后来,他变得非常好。

对于处理安全事故的问题,也是这样,陈忠孝都和老周商量,按条例结合具体实际,妥善地处理,达到教育人,改造人,保证不出事故或者尽量少出事故。说实在的,在陈忠孝没到粮库之前,保卫科的工作,的的确确没有这么正规,效果也没有这么好。

陈忠孝到了保卫科,这保卫的工作,起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事故少多了,偷盗的现象也少多了,不能说是没有。至于那警队的工作,孙海是一把手,是正队长,陈忠孝是指导员,是属于二把手。陈忠孝和孙海商量怎么样把警队工作上一个新台阶。

陈忠孝和孙海他们到粮库的各处走走,也是进行了实地考察,又找一些职工了解情况,也和警队的老同志交谈,最后,请示领导,他们才坐下来制定新的规章制度。这些内容,都来源于实际,用于实际,没有什么纰漏。

做好了新的章程后,他们对警队进行了整顿,重新调整了班组的配置。

然后,对警队人员进行了业务培训,也进行了军事训练,这样,警队的战斗力大大地加强了。他们安排好之后,天天检查,唯恐有纰漏。总而言之,陈忠孝是兢兢业业,一丝不苟,精心尽力地干好工作。

在工作中,他很谨慎,平时,也不那么口无遮拦,他的脾气也改多了。

他真是多干活少说话,但也不是很拘谨的。他对孙主任,还是很尊重亲热,常和他谈心,保持着亲密的关系。陈忠孝对别的领导,也是尊重。

陈忠孝在一九**年一月初到的粮库,到一九九○年一月正好是一年。

无论是粮库的领导,还是下边的同事,对他的工作和为人,都很满意,特别是对他的工作,更是满意,很是赞赏,觉得他确实是个难得的干才。经过群众的评议,领导的讨论,决定陈忠孝为本年度的劳模,而且是县里的劳模,出席了县里的劳模大会并受奖励发证书。

肖兰点点头说:“这就好了,以后再把保卫科工作再上一个台阶。”陈忠孝看了肖兰一眼说:“今年的工作变动了。”肖兰惊讶地说:“干什么?”陈忠孝却很平静地说:“只当警队的指导员。”肖兰皱了皱眼眉说:“那孙海不是队长么?”陈忠孝的脸色不太好看:“是啊,可——”肖兰觉察出来是有点儿问题就问:“怎么地?”陈忠孝不快地说:“孙海和过去不一样了,粮库本来是他的老窝,他的家人亲戚不少。再说他当了队长,我去了,他好像不高兴。”

肖兰有点儿奇怪就说:“他不高兴什么,你又不和他争什么。”陈忠孝还是不高兴说:“是啊,有多大个权力,争什么?我想也没别的,只是我的能力比他强,这点他就有想法了。”肖兰点点头:“嫉妒之心也许人好有之,他担心你把他顶了。你就大量点儿吧,以前都是好兄弟嘛。”

陈忠孝又说:“我们不仅是好兄弟而且还是难兄难弟的,我和他不都是被公安局撵出来的吗?”肖兰点点头说:“可不是吗?你们不应该不好,要团结合作嘛。”陈忠孝也点点头说:“就得这样,不知孙海咋想的。”陈忠孝看看表说:“七点了,我得上单位值宿。”肖兰柔声地催促说:“嗯,那你就快去吧。”

陈忠孝骑车走了,肖兰叹了口气。陈忠孝的工作是没问题了。肖兰忽然想到了他们的日子。唉,这一年多还算平静,没有打什么大仗。不知道以后会是什么样子。这个人怪怪的,不知疼人,平时吃东西,专挑好的吃,自己喜欢吃的,根本不管什么老婆孩子。可一见他家人,就不然了,舍不得吃舍不得喝。看来他不是不会疼人,而是心里边有谁的问题,心里面有谁就会疼谁,甚至于为他去舍弃一切乃至于生命,这就是爱的缘故。相反的就是恨,要是恨谁就会加害于他,甚至于恨不得灭了他。世界上就是爱和恨主宰着人们的灵魂。我呢,和陈忠孝不一样,他要是不在家,有什么好吃的都给他留着,平时吃饭,剩的,不好的,都是我吃了,陈忠孝他不吃,而且他就看着我吃,毫无反应,就像没看见一样。你吃你的,我吃我的,甚至于他把不好的剩下的都留给我吃。我之所以这样做,是出于对陈忠孝的爱吗?他这样,能使我爱他吗?我又怎么能爱他这样的人呢,那我可是世界上头号大傻瓜。那是什么原因呢?我是出于善良的本性,是出于情理的范畴。所以,正人君子就是和邪恶佞人不一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