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库洛姆,我知道你很希望夺得这次全国锦标赛的冠军,但是像这样整天没日没夜地训练,我怕还没有到比赛你就会受不了的。”鹿敏·菲利斯忧心忡忡地看着正在道场挥汗如雨的夏实,关切地提醒着他。

“我的事情你不用管。”夏实看都不看鹿敏一眼,仍旧自顾自地练习着,有可能因为鹿敏的话让他变得心浮气躁,这一箭并没有像他预料的那样命中目标。

夏实没好气地努了努嘴,又想从箭袋里取箭再射。

“回家去吧,伯父和伯母,还有荆棘、悠云他们每个人都很担心你,怕你这样折磨自己总有一天会垮掉。”

“他们关心我,就该自己过来,你来这里干什么?”夏实爱理不理地问。

“我?”鹿敏·菲利斯的脸红了起来,害羞地回答道,“我当然也是担心你了。”

夏实听了这话,站在原地发了一会儿呆,然后放下弓箭走到鹿敏的面前,冷笑道:“你们又明白我些什么?这个也是那个也是,什么都不明白,还在这里不懂装懂地说着好像大道理一般的话,这样只会让我更加讨厌你们。”

鹿敏张大嘴巴,但面对怒不可遏的夏实她也无言以对,从以前开始,她就从来没有敢在夏实面前耍过性子,这次是实在看不下去夏实发疯似地作践自己的身体,这才鼓起勇气过来劝说夏实的。

“对不起,我有点控制不住自己。”夏实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转过身去背对着鹿敏,短暂地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之后,叹了口气,“这是我和秋蝉的约定,直到我拿到这个全国锦标赛的冠军为止,我不会放弃的。我和她约好了,我要成为‘侠盗’夏实·库洛姆,而她就会成为音乐天后。如今虽然早已物是人非……”

说到这里,夏实像是出神般地看着道场的窗外,不一会儿,又继续说道:“但这个约定我是不会忘记的。你回去吧,我是不会改变自己的决定的。不送了。”

说完,夏实转过身去又准备开始继续练习,但他却感觉到一阵头晕目眩,他赶紧闭上眼睛摇了摇头,可当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鹿敏、道场,什么都看不见了,眼前只剩下黑漆漆的一片,一切都像没有发生过一般,消失了。

“鹿敏!你在哪里?”

夏实在黑暗中不停地奔跑,可不管跑多久,喊多响都没有用,还是没有人回答他,也找不到从这片无边无际的黑暗中逃出去的路。

就在夏实渐渐绝望的时候,远处终于传来了一点声音,声音虽然很是渺小,但慢慢地,就开始变得越来越响,没一会儿就响得如同晴天霹雳一般了。

*****

夏实大叫一声,坐起身来,浑身上下早已是大汗淋漓了。

“笨蛋大哥!你终于醒了?吓死我了,真的吓死我了!”坐在他身边的秋蝉正一边哭着一边慌张地抓着夏实的手,“我真的好害怕,我以为我永远都见不到你了!”

“你……你是秋蝉?”

“那当然了,除了我还会是谁!刚才你在睡梦中大喊大叫,我以为你醒了,可是怎么摇你都不睁开眼睛,我真的好害怕。”秋蝉到现在还心有余悸地捂着胸口,“看来是一场噩梦了。”

——从刚才的场景判断,一定又是那个奇怪的梦,梦境如此真实,真实到都让我觉得有一种身临其境的感觉了,如此真实的梦不知道又会不会是什么不好的征兆。

夏实心里想着,但看见眼前早已泣不成声的妹妹,连忙放下心里的思绪,把秋蝉的脑袋搂在怀里,安慰她说:“不要哭,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秋蝉却不想被夏实这么搂着,她心里的还积压了好多话想和她的笨蛋大哥说。

她挣脱掉夏实的手,双手交叉在胸前,气愤地指着夏实骂道:“以后你再敢这样一声不吭在这里一趟就是两天的话,我就再也不理你了。对了,你左肩膀上的伤势怎么样了?还疼吗?”

——原来我已经在**躺了两天了……

夏实本想试着摸一摸左肩膀上的伤势,一张开手掌,手中有一个小物件掉了下来。

夏实拿起那个小物件看了看,原来是秋蝉送给他的那个小香囊。

夏实打开香囊,里面正是醍醐·阿克里交给他的那条小项链,那条项链透着翡翠色的光芒,但在太阳光下依旧显得有些混沌不清,可见他们在半山腰遇到醍醐和宫本健一郎的事,的确有过发生。

夏实捡起项链,把他放回了香囊之中,又试着抡了抡左边的臂膀,不要说伤势,甚至连一点痛楚都感觉不到,这让他觉得十分奇怪。

“我记得我当时被宫本那个家伙砍中了左臂,之后的事就不怎么记得了,想来是不醒人事了。怎么就两天功夫,这么严重的伤会连个疤痕都没有留下来呢?”夏实很是高兴,不停地抡着左臂,拍打着自己的肌肉,“莫非这么紧张的战斗都是在做梦吗?”

不过,他转念一想,就否定了自己的猜测,如果什么都没有发生,秋蝉又何必为自己如此担心呢?

“你个笨蛋,当然不是做梦了!”秋蝉鼓着嘴,生气地说道,“醍醐妹妹说了,伤势好的快,很有可能是你手里的那块石头的功劳,据说石头里蕴含着相当强大的魔力呢。”

“这能量还真是够强大的,强大到都可以起死回生了呢。”夏实并不相信这么一块石头竟然会有着起死回生的神奇力量,用开玩笑的语气说道。

没想到秋蝉竟然还认真地点了点头:“可不是吗?你不知道,我们把你搬到家里的时候,原本那道致命伤竟然已经不再流血了,伤口也都开始结疤了。你肯定不相信吧?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也不会相信会有这么荒唐的事情。这不,现在就算抡胳膊都不会有任何疼痛的感觉了吧?”

“嗯,这倒是实话。不过我想知道,我被宫本砍中之后又发生了什么?其他人都有没有受伤?大家都还好吧?”

说起这个话题,秋蝉竟又兴奋起来了:“这就多亏了黑月,如果没有他,那后果就真的不堪设想了!”

“黑月?那我还真要听听看了,黑月这家伙又会有什么惊人之举。”夏实好奇地问。

于是,秋蝉就把那天的事情又大致地给夏实讲了一番。

*****

那天晚上,在夏实被宫本健一郎劈中之后,心狠手辣的宫本原本还想要补上一刀,以彻底斩草除根。

但就在秋蝉等人都以为为时已晚之时,宫本健一郎却莫名其妙地收手了。

他一个躲闪之后,连续来了几个后撤步,并不停地挥舞着他的那把匕首做着防御的动作,匕首上也发出了叮呤当啷的兵器敲击声,宫本的脸上也露出了紧张的神情,完全没有了之前的从容不迫。

由于天色太暗,原本秋蝉拿着的火把又在情急之中被丢在了一边,早已熄灭了的原因,如今大家只能凭借月光来辨认目前的状况了,这导致其他人根本不能分辨出宫本到底是和哪位天外来客进行着如此激烈的战斗,只能看见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就好像发了疯似地和自己幻想的隐形人打了起来一样。

十几个回合之后,宫本终于放下了他的匕首,他用袖子擦拭了一下自己的脸。尽管在在刚才的交锋中宫本健一郎挥舞匕首的速度已堪称飞速,但他的对手愣是在宫本的脸上留下了一条细长的血痕。

而在他的脚下,则飘落下了很多被切成碎片的扑克纸牌。

宫本抬起头,目光直指夏实他们下山来的那个方向。

只听见一阵脚踩在枯叶之上产生的劈里啪啦声音,在这之后,就看见一个黑影向他们走近。

众人定睛一看,来者不是别人,正是黑月·布兰卡。

“这可不能怪我,身为道上成名已久的前辈,就算以一对多,也会觉得不吃亏吧?”虽然黑月的脸上依然带着绅士般的笑容,但语气显然已经不怎么开心了。

他的目光注视着倒在血泊中的夏实和趴在夏实身上哭泣不止的秋蝉,右手食指和中指之间夹着一张扑克牌,表明刚才那阵密集的攻击就是来自于他。

“黑月,你怎么先过来了?”荆棘问道,“菲利斯姐弟呢?”

“赤豹·菲利斯说他一个人就能背得动他的堂姐,让我在前面探路,看看是不是会有熊出没在附近。只不过,倒是让我看到了比熊还要震惊百倍的东西了。”

“今天这一趟果然让我见识不少。只用区区纸牌作武器就能造成如此震撼的威力,世界之大果然是无奇不有。我想请问,阁下高姓大名。”

宫本健一郎不愧为剑术高手,并没有被刚才的攻击打乱了阵脚,语气仍旧相当冷静,毕竟,冷静才能去正确地分析战场上的状况。

“你过奖了,比我厉害的人,或者将来比我厉害的人,光在这个村子里就比比皆是。我那微不足道的小名你就没有必要知道了,我只不过是一个云游四方的旅行者而已。”说到这里,黑月停顿了一下,微微一笑后,继续道,“不过,你的大名我倒是十分清楚。狼山的主人,哦不,我想其实不然,你的真实身份,是臭名远昭的‘暗之团’的四名成员之一,传说中的‘地狱之狼’就是阁下,不知道我说的对不对?”

这句话可算是重磅新闻了。不仅仅是醍醐·阿克里,就连宫本的手下们都开始窃窃私语,想来这个与以往完全不同的身份,宫本甚至都没有在他的手下中公开过。

这段话也把宫本健一郎给镇住了,不过经验丰富如他,还是马上恢复了冷静。

“我还以为自己的身份只有天知地知,团长知自己知,就连其他三位成员,我都不认为他们会知晓我的身份,没有想到,你区区一个旅人竟然会了解得这么清楚。”

“你就是‘地狱之狼’?!”醍醐·阿克里听到这个名字顿时两眼生火,就像是恨不得立刻冲上前去用嘴咬下对方的首级一样,“你就是那个暗杀了费边·尼博恩将军的那个‘地狱之狼’?”

“事到如今我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那位将军就是我杀的。不错,我就是‘暗之团’的地狱之狼。”宫本对自己的身份直认不讳。

“因为你这一剑,害的多少群龙无首的士兵战死狮子关,你知道吗?因为你的这一剑,有多少温暖的家庭失去了它们的父亲和丈夫,你知道吗?有多少人从此变成了孤儿和寡妇,你知道吗?!”

醍醐·阿克里的情绪一下子变得异常激动。可以想象,被称为的“狮子镇大屠杀”,给她造成的心理伤害有多大。

虽然上任的勃勒登堡君主没过多久就派出“不死伯爵”艾尔弗雷德率领的精锐部队,从末世城人的手中抢回了这个咽喉要塞,但是在那场大屠杀中,六千士兵和生活在周围不可计数的村民却再也无法回到这个世界上了。

正是因为那场战役,勃勒登堡对北方的控制力被大大的削弱了,它和末世城人之间也从此变得战事不断。

“你知道吗,我的父亲就是在那次惨绝人寰的大屠杀中丧命的,我的母亲也在不久之后跟着我的父亲去了。都是因为你,让我从此以后只能一个人孤零零地活在这个世上。老天开眼,我今天终于可以为我的父母亲报仇了!”

“这是那位大人的命令,我只是做了我分内的任务罢了。对于你的父亲,我也只能表示遗憾了。”宫本面无表情的说着,突然,他的目光里又闪过了一丝寒意,杀手本色毕露,“不过你要报仇我倒是没有什么意见,要说为什么,因为既然你们知道了我的身份,那么,也就没有必要活着走出这片树林了。”

“这可未必,你瞧那边。”众人顺着黑月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山上出现了几团星星点点的火球,正在缓缓地向这里移动,不一会儿连说话的声音也可以隐隐约约地听见了,“我并不怀疑你们狼山剑客的实力,不过遗憾的是,来这里赏月的村民可不止我们几个。一会儿等他们都到齐了,你能否全身而退我可就不得而知了。”

宫本健一郎冷笑一声,将长刀放回了刀鞘,匕首也重新插回了腰际,这几个后生的实力让他觉得不容小觑,很难想象,如果他们再多几个像样的帮手,自己的胜算到底还剩下多少。

宫本在自己的大脑中经过细致地分析之后,还是决定先撤退为妙了。

“好好庆幸你们能够捡回一条小命,有太多的人打扰,必然会令原本乐趣无穷的杀戮变得索然无味,但既然各位都是有识之士,将来一战恐怕在所难免。到那个时候,再让我们尽情地大战吧。”

说完,他手一挥,和自己的手下一起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其实,那几个黑月口中所说的下山来的村民,正是菲利斯姐弟。

当看到倒在血泊中的夏实、伤痕累累的荆棘、以及哭得死去活来的秋蝉,菲利斯兄妹都大吃一惊,特别是鹿敏,这个重大的打击让她的醉意瞬间就被抛到了九霄云外去了。

她睁大眼睛,都不知道说什么好,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倒是黑月,他在路边寻觅了一阵之后,找到了一种长相普通的野草,用嘴嚼烂了以后敷在夏实受伤的肩膀上,据他说来,这是起到最基本的止血功能的草药。

接着,黑月又吩咐赤豹把身受重伤的夏实尽快背下山去,让鹿敏负责在前面探路,而他自己则为大家殿后。一行人趁着夜色,在躲过了零星几个还没回家的路人之后,终于匆匆地赶回了夏实的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