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呀,怎么会这样……

晚间六点,HBO正在播出“魔戒首部曲”,立体音响发出的悲壮音乐充塞X保全客厅,显示影片正上演到令人悲从中来的剧情。

墓地,音乐乍停。

蜷起双腿窝在沙发上看电视的冉冉,突然脸红心跳地用遥控器关掉电视,面红耳赤的将俏脸埋入双掌。

《魔戒》原著她看完了,电影三部曲她也都看过了,剧中主角佛罗多和山姆这对好友坚定不摧、至死不渝的友谊,本是那么撼动地、教她动容不已、泪湿了好几条手帕;可是现在为什么眼睛怎么看,心里怎么觉得怪啊——

男人和男人……冉冉从掌中抬起脸来,哀怨的水眸飘向展夜韬的房门。

“天呀,怎么会这样……我该怎么办?”她又把脸埋回掌中,受到打击的思绪依然乱纷纷。

“什么怎么办?”

不陌生的嗓音在冉冉身旁响起,她诧然抬头,俊酷有型的男性脸孔映入她欣喜的晶灿大眼。

“韩大哥!”一扫光前的陰霾,她开心地跳起来投入韩翼胸膛。

问候的拥抱结束,韩翼上上下下审视全公司捧在手心的小公主。“一年不见,冉冉变得更漂亮,小大人一个了。”

“我已经是大人了,二十岁零一个月,不用加一个‘小’字。”不依的小嘴嘟起,忙着澄清。

“怎么回来得这么突然?”

“我……我想你们,所以就赶回来了呀。”冉冉心虚的眼儿飘向别处,看见韩翼身侧清秀端庄的陌生女子。“我想起来了,你是雅喻姐姐,韩大哥的老婆!”

“我是倪雅喻,你好。”倪雅喻点头微笑道。

“很抱歉,我在日本准备报告,没办法参加你们的婚礼,可是我有收到韩大哥寄来的婚纱照喔,你们看起来好甜蜜,真令人羡慕!”当初她还吓了一跳,因为韩大哥这个人眼高于顶,有个记不住美女以外的女人的毛病,会爱上姿色算是平平的倪雅喻,满让人跌破眼镜的。

感情这种东西,真的那么难以解释吗?

想着想着,冉冉的心思又绕到展夜韬身上,密密麻麻的愁肠又缠成一团。

“你吃过晚餐了吗,冉冉?”倪雅喻问。

“喔……没有,我正在看电视。”冉冉随意比了下电视机,才发现萤幕一片漆黑,只好干笑两声。“呵呵,看完了。”

韩翼将手中的袋子放到桌上,拿出一只闷烧锅。“正好,我老婆煮了锅油饭,一起吃,顺便恭喜我当爸爸了!”骄傲满足的神情尽在英飒劲酷的俊脸上呈现。

“雅喻姐生小贝比了吗?我怎么不知道!”冉冉讶异地嚷嚷。

“我才怀孕一个多月,是翼嘴馋想吃。”倪雅喻腼腆一笑。

“哇,恭喜你们!不愧是魅力无法挡的韩大哥,速度很快唷!”冉冉贼贼地眨眨眼。

“是呀,我很尽责。”韩翼骄傲得咧,在老婆颊上香了一记。

“我去厨房拿碗筷。”倪雅喻害羞地走入厨房。

看着韩翼夫妻俩鹣鲽情深的幸福模样,冉冉好希望自己和展夜韬也能有这么一天,可惜……唉!

“你好像很苦恼,连我们进来都没发觉。发生什么事?”韩翼坐入沙发。

“我……”她跟着坐回原位,神情有所迟疑,不过最后还是选择发问。

“韩大哥,自然界的法则不是‘同性相斥、异性相吸’吗,在什么原因、什么情况下,男人会喜欢上男人?这样是对的吗?”

“你指的是同性之爱?”韩翼因她的疑问微诧,但在她点头如捣蒜、求知若渴的眼神下,他侃侃而谈。“爱情这码子事没有绝对的原则,就如同你喜欢或厌恶一个人一样,看对眼就是看对眼,爱上了就是爱上了。所谓的‘对错’,都是以世俗道德的眼光加之于它。”

“可是,人的身体有男女之别,灵魂有没有,就无从而知了。”捧着碗筷的雅喻听见他们的对话,也加入讨论。“对错其实很难界定。”

他们的意思是不是没救了?不要呀……

“那要怎么做,才能让喜欢男人的男人喜欢上女人?你们一定要告诉我!”冉冉拗口地急问。

“只要他对女人还有感觉,应该有救。”韩翼双眉微拢。“你遇上‘类似’的困扰?”

“没有啦,随口问问……好香喔,好久没吃到油饭,我肚子好饿先开动-!”冉冉率先抓起饭匙朝闷烧锅挖饭,扒了几口才发现好像少了某人。“对了,阿韬哥哥还在研究室里,我去叫他出来吃饭!

韩翼拉住正要起身的冉冉。

“他不饿的话是不会出来的,替他留一些就行了。”

“阿韬哥哥最近在忙什么?”她捧着碗,望向某个房间的大眼流露出心疼。

展夜韬三餐不定、生活作息不正常的习惯大家早就见怪不怪了,尤其是接受委托的期间,时间根本是无意义的存在。

“日本政府委托‘X’进行一项生化武器研究。”展夜韬是器械专家,无论是机械、各类武器、甚至机关设计都难不倒他,这项委托当然由他接手。

“喔。”冉冉嘴里嚼着香喷喷的油饭,小脑袋转呀转。

虽然阿韬哥哥现在才二十六岁,可是如果再这样下去,说不定正值青壮年的三十几岁,胃溃疡、肝病就会找上他,身体状况一定会提前亮红灯的……哎呀,不可以不可以,她不要她的阿韬哥哥变成那样!

冉冉咚咚咚冲进厨房,抱了一个碗公回到客厅,将碗公装满美味热食。

“小东西,你的食量什么时候暴增了?”碗不够大?

“没有呀。”她才答完,就捧着碗筷往展夜韬房间去。

原来如此!小东西舍不得心上人挨饿。

韩翼若有所思的黑眸望向热情不减的少女,隐隐兴叹。

尉天浩那家伙不愧是X保全里的“先知”,目前的情况完全掌握在他手里,冉冉果然询问要如何挽救‘某个男人”的性向。接下来会怎么发展,他是既期待又怕受伤害。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唯独冉冉这位女性同胞能近得了展夜韬的身、打断他的工作、让他死板的表情出现变化;而只当这些“特例”是基于“爱护小妹妹”心态的展夜韬,必须自己去厘清。

韬那家伙总是冷冰冰的,尉天浩的方法,当真解得开韬和冉冉这段悬看了十二年、暧昧不明的失衡情愫?他可不希望伙伴或小东西任何一方受到伤害。

算了,不必多想,静观其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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叩叩、叩叩。

敲了半天门得不到回应,端着碗公的冉冉索性自行开门走进去。

一进经过隔间的休息室,映入眼帘的空间仅仅三坪大,只放了一张单人床和一整面墙的书柜,床旁边还有一扇开启的门,门内就是一个占地约有十坪左右的小型实验室。

一应俱全的实验室里有很多她不懂的器材及工具,她小心翼翼地走近工作中的男人,识相地不碰任何东西。

“阿韬哥哥,我帮你送晚餐进来。”

展夜韬正在以某种精密仪器分析数据,一边观察、一边记录,全副心神都投注在工作上,全然无意识到来人。

这就是他卯起来认真工作的样子,工作狂之名当之无愧。

“阿韬哥哥?”她又唤了声,他依旧故我。

盯着展夜韬专注的模样,冉冉不觉仔细打量起他来。

一般科学家若是埋头进行研究,蓬头垢面、拉里邋遢、性情古怪的所在多有,可是阿韬哥哥不一样,就算熬了几天几夜依然不失俊逸,这样的男人教她不心仪也难。

X保全五名成员个个气质迥异、出色超凡,尉天浩俊美无俦、韩翼俊酷不凡、项初衍净逸、商烈魁梧剽悍,在这些令人眼睛为之一亮的男人身边,矜淡少言的阿韬哥哥算是里面最不亮眼的一个,但她却独独钟情于他。

刚认识展夜韬的时候,他不是个热情的人,也不懂得讨好别人,甚至不接受别人的好意。但当她知道阿韬哥哥会这样子,是因为他从小是个被双亲遗弃的孤儿,对人性有深深的不谅解,她对他的心疼便无法遏止了。

自那时起,她和他说话,即使一百句里他只回应一句,她也甘之如饴。

看到他少见的笑容,她更是乐上半天。

他对她的关怀,并没有与其他大哥不同,甚至内敛多了,可她就是觉得幸福。

有时候,他也会因她的骄纵或死缠烂打而拉下脸凶她,但她根本不在意,简而言之,她就是没有道理地恋着他。

由于她懂日文,去年代表学校到日本当交换学生,但一到日本后,她几乎相思成疾,恨不得一年的留学生涯快快结束,好飞回他身边。

所以刚到日本的前两个月,她总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京都的外婆问她,她才跟外婆提起他的事。外婆却告诉她,不妨用这一年的时间与距离证明自己是否真的爱上阿韬哥哥、非他不可。

当时,“爱”这个字眼,在她单纯的心湖里造成不小的陌生波澜。

她非常清楚自己对阿韬哥哥的感觉,绝对和其他大哥不同,但她不确定这种心疼的感觉究竟是不是一份成熟的爱。

于是,她花了近一年的时间证明,也花了这么多的时间想他。

当这份思念化成无可救药的顽强情焰,深深焚蚀着她的灵魂时;当越洋电话里的简短问候,再也抚不平相思之苦时,她蓦然明了自己对他的不舍早已被爱取代、刻于骨中、铭于心上,怎么样也抹灭不了。

“我在日本好想见你,你呢,想我吗?”冉冉怔仲细喃。

闻言,展夜韬的胸口没来由地,因她略带苦涩的低喃感到一阵紧缩。

其实当冉冉一踏入研究室,他就察觉到了。没想到隔了一年,她的存在依旧能轻易引起他的注意,只不过,他开始选择充耳不闻。

唯有拉远彼此的距离,才能让冉冉清楚她口口声声说的“喜欢他”,究竟有多少无关乎“哥哥”的成分,不久后她将会发现,对他的情感不过是如同亲人间的亲匿。

冉冉得不到回应,只好黯然离开,转身时衣角不小心勾到桌边一个试管架,试管架摔落地面,几根试管应声破裂——

砰、哐啷!

她浑身一僵,忐忑看着她制造的一地麻烦,展夜韬己经大步跨到她身边,神情凛肃。

“阿韬哥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呜,他最忌讳别人动他的研究!

“有没有受伤?”他将她迅速带离玻璃碎片,上下审视她是否安然无恙。所幸那些都是干净的试管,没有填装化学溶液,就怕她被喷溅的碎片割伤。

“……我没事。”她嗫嚅道,黑白分明的大眼收摄了他为她焦急的模样,一股热流温暖了她的心窝,胸臆间充满鼓胀的感动,嘴角微微弯起不太符合犯错时会有的甜甜窃笑。

就说了嘛,这样的好男人她怎么可能不爱,说什么绝不让给其他“男人”!

只要他对女人还有感觉,应该有救。

等着看好了,阿韬哥哥,我一定想办法让你对女人产生感觉!

“停止傻笑。”他皱眉。

“啊,我帮你清理干净……”

“不用了。”他制止正要去拿扫把的冉冉,怕她愈帮愈忙。

“我替你送晚餐进来,不小心弄破的,抱歉,我知道你工作时不喜欢人打扰,可是不按时用餐对身体不好。”她眼神无辜地将碗公捧至他面前。

“放着。”展夜韬暗暗叹了口气,陰郁地踱回仪器旁,继续工作。

他原本想说的是“走开”,但一对上这张单纯娇甜的笑脸,根本不忍心对她疾言厉色,更何况她是基于关心才擅自进来。这让他更狠不下心。

“那我放在桌上喔,你趁热吃,我先出去!”她不再逗留,因为有个‘计划”在心中悄悄酝酿,得好好从长计议一番。

“冉冉,早点回学校上课。”

“再说啦,现在有更重要的事等着我去做!”

冉冉蹦蹦跳跳跑掉,徒留展夜韬无奈地以手抹脸。

他已尽了劝说之责,但要怎么做仍是冉冉的自由,大概只有随性恣意的她会理直气壮视任何规定如无物,偏偏他又无法奈她何!

自然界的生物都有天敌,他怀疑,自己的天敌是不是冉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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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韬哥哥,你出来一下好不好?”

冉冉双手端着一碗热汤,在实验室外探头探脑,这回,她安分地不进实验室,免得天生好像会吸引麻烦上身的磁场,又会害她碰坏展夜韬的实验器材。

工作中的展夜韬似无所闻,冉冉只好再接再厉。

“阿韬哥哥,阿韬哥哥,阿韬哥哥,阿韬哥哥。”她伸长脖子叫唤,没注意到手上的汤碗逐渐倾斜。“啊,好烫好烫!”

一股灼热袭上双手,她反射性地丢开手中的碗,两手吃痛地甩呀甩——

哐啷!又是一地狼藉。

本打定主意疏远彼此的展夜韬,脆弱的原则再度被她的痛呼打散,看见她苦着小脸,他的沉着又飞到九霄云外去了。

“烫伤哪里?”他快步来到她面前。

“手指头。”她乖乖伸出双手,一面心疼地朝小手呵气止痛。

就见柔嫩的食指上逐渐泛出红痕,展夜韬立刻拉她进浴室,将她的小手往水龙头底下放,用冷水减缓她的疼痛。

“嘶!”一碰到水,另一种刺痛让冉冉猛怞一口气,迅速缩回左手。“这里有伤口,不能冲水啦,会痛!”她朝左手指腹吹气。

展夜韬这才看见她左手拇指、食指及中指指腹上各有长短不一的割伤,很明显是刚伤不久的新切痕。

“怎么回事?”英飒的眉峰拧起。

“用菜刀时不小心切到的,本来已经不会痛,我也就忘了。”

菜刀?“你下厨?”他记得大家为了维持厨房的“完整”,所以尽量避免让冉冉接近厨房,从小受众人呵护备至的耿大小姐也乐得茶来仲手、饭来张口。

难不成,现在只有他们两人在公司?

“对呀,我特别为你煮了一锅补汤——哎,阿韬哥哥,你要去哪里?”冉冉不明所以地跟着他来到厨房。

呵呵,原来阿韬哥哥比她还急耶!

来到厨房的展夜韬定睛一看,接着闭上眼,柔柔隐隐发疼的眉间……假装没看到好了。

“过来擦药。”他走到客厅翻出医药箱。

“不要紧啦,等一下贴个OK绷就好了。”她边说,又喜孜孜地找了个碗,装入八分满的汤端到他面前。“你喝喝看。”

他接过碗,搁在桌上。

“阿韬哥哥,你快喝呀,凉了就不好喝了。”冉冉晶亮大眼闪着期待。

“先擦药。”

“所有‘精华’都在汤里,你要吃料的话也可以,喝完汤我再帮你捞。”满心只有补汤的冉冉、不太在意自己的伤。

展夜韬看了眼碗里乌漆抹黑的汤汁,他坚持。“擦药。”

“好,我擦完药,你也要把整碗汤喝掉,不准赖皮。”

他轻点一下头。若食物中毒,轻则拉肚子,重则大不了送医洗胃灌肠,但他就是见不得她渗出血丝的小手在眼前挥来挥去。

冉冉满意地将小手交给他处理伤口,但满脑袋只想着这帖“秘方”不晓得有没有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