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罗城位于龙澜国中原地带,贯通南北,实乃龙澜国一大枢纽。来往商贾云集,客商无数,自千年之前于此建城,逐渐发展成一富庶之地。

此时正当初夏,晴空辽阔纯净,湛蓝如洗,竟是个万里无云的艳阳天。火辣辣的太阳高悬在天上,焦灼炙烤着大地,琼罗城大街小巷之中,除了极少的行脚商人摆着摊子,懒洋洋的当街叫卖,其余人家却早就躲进了路边的阴凉处,手中摇着扇子,纳凉闲谈。

而此时此刻,在城东头的那家“南北客栈”里,却早就坐满了喝茶听书的客人。

今个老板请来了“名嘴”蒋老爷子,掌柜的磨破了嘴皮,这才请得他老人家跑到这小地方来说书。只见他讲得滔滔不绝,口沫横飞,众闲汉听得如痴如醉,连连喝彩,端得是座无虚席,精彩纷呈。

“啪!”

忽只听一声脆响,却是那说书先生用扇子敲了一下桌面,朗声说道:“……自此之后,天帝就设了四方帝君和八方剑魂镇守人间,剑魂认主,择能者为王,若得了一方剑魂,便是天命所归的真命天子了。而这风华神剑,则是其中一柄,镇守龙澜这一方天下。”说书先生左手习惯性的捋了捋下巴上那撮少得可怜的山羊胡,眼睛微微一眯,“唰”的抖开纸扇摇来摇去,倒真是调足了看官的胃口。

大堂中一绯衣姑娘连忙吐出嘴里的瓜子,眼睛一转,显然听到兴头上:“这风华剑有什么能耐?”

蒋老爷子眼睛眯着眼睛打量这个姑娘,绯红的衣服,一副下人打扮,长的倒是眉清目秀,尤其那双大眼睛,滴溜溜的这么一转,就像会说话一般。

说到这里,说书先生倒是颇为自得,这等问题可是难不倒他:“传言这风华剑是富贵权谋之剑,得风华者得天下,千百年来我们龙澜国多少腥风血雨都是因风华而起?要我说,这风华不仅是神兵,也是柄魔剑。”

那绯衣姑娘呵呵一笑:“这是神是魔,还不都在一念之间么?”

说书先生不禁侧目,寻常家的女儿哪有这份见识?他微微一笑,也不恼她胡乱打岔,接着说道:“不过这剑在二十年前就不见了,至今下落不明。我看啊,这天下,少不得还要大乱一场。”

绯衣姑娘忍不住问道:“既是定国神剑,又怎么会丢?”

那说书老头面有难色,左右看了看,似乎颇有忌惮。确定周围没有官兵巡逻,这才小声说道:“二十年前‘九王政变’,风华剑自此莫名其妙的就丢了。有人说九王不仁,天帝震怒,将风华剑收了回去。又有人说,那风华剑已经转生为人,投胎做了霖溪苏家的公子。”

旁边已有人不耐喊道:“我说老爷子,您老倒是讲啊,霖溪苏家又如何?那公子又如何?”

旁人一阵哄闹,老头将眼睛一眯,小眼睛往那人脸上这么一扫,顿时没有人再出声说一个字。蒋老爷子这才满意的捋了捋他那撮山羊胡,慢悠悠的说道:“‘武林世家,莫如一苏,苏家离弦,名动四野’。这四句歌谣还是老夫从城西头的那几个黄口小儿嘴里听来的,可这话却的确不假。你们可能不晓得,当今武林名人志士无数,自百年以前妖魔肆虐,又有密宗术士仗剑于世,可这霖溪苏家,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见一屋子人都看着他,老头清了清嗓子接着说道:“自从几十年前苏家与瀚墨轩交好,尹、苏、司空三家连成一气,苏家俨然成为三家之首,势头正盛,可说正是春风得意之时,可苏家唯一的憾事便是这公子离弦。”

众人一听这老头已经讲到正题上,不禁竖起了耳朵,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倒是只有那绯衣姑娘,听到蒋老爷子说公子离弦是苏家的一大憾事,便略略蹙起眉头,一脸的不悦。

蒋老爷子继续说道:“听人说二十年前,苏梦晴游历归来,不仅带回一位如花美眷,更‘附带’了一个儿子,此子便是离弦。但公子先天不足,体弱多病,资质虽高,但属六阴绝脉,根本无法习武。苏门主倒想让自己的儿子到温彦岭跟随尹氏高人学学法术,但那孩子体质太弱,压根就没有希望。当时江湖中谁人不叹息一声,这苏家一门,偏偏出了这么一个废人。”

“谁说公子是废人的!公子博学雅致,一表人才!”绯衣女子低吼一声,几乎要当场拍案而起,一双大眼睛瞪起来,脸上气得通红通红。

蒋老爷子朝她摆摆手:“莫急莫急,且听我慢慢说给你们听。”绯衣女子微微一怔,这才发现客栈里十几双眼睛都在盯着她,当下窘迫非常,连忙坐下端起杯子,大口大口的喝着茶水。浑身上下被这十几双眼睛瞧得颇不自在,倒像是如坐针毡,脸上火烧火燎的。

“世人只知公子五岁那年拜‘瀚墨轩’主人司空明镜为师,舞文弄墨去了,公子离弦这个名字也就逐渐被人们忘了。直到五年前,有一病弱书生解破‘天绝古阵’,惊动四野,扬名天下。经人多方查探,方知此人便是公子离弦。坊间相传,公子善文,琴棋书画无所不通,还有人说,公子善机关术数,铁口直断,通晓天理。再者,这风华神剑二十年前就已经丢了,恰巧这公子的生辰和这神剑丢失的时间几乎没差多久。公子生来富贵逼人,权谋术数更是无人能出其右,你说那公子离弦又怎会是凡胎?”

众茶客一阵唏嘘,人们就爱听这些神话故事,要不是这蒋老头子脾气怪的很,每次说书只讲两个时辰,否则一定拉着这位“天下第一名嘴”说上三天三夜。

绯衣姑娘眼睛一转,急忙问道:“要不,您老再讲讲九王政变?”

老头将茶盏放在桌上,眼睛忽然暗了下来:“今儿个就先说到这儿,我也乏了,都回吧。”

听者大呼失望,有的客人更是直接站起来走出客栈。那吝啬老板眼见客人都走光了,这便凑了过来,不大高兴的问道:“蒋老,怎么不讲了?”

蒋老爷子叹了口气,稀疏的胡子微微颤抖:“我这把老骨头可是还没有活够,罢了罢了,少赚几钱银子,落一条老命也算值得。”

那吝啬老板轻哼一声,转身便走,若是平时,早就和老头子热络的聊上了。蒋老爷子也不恼他,毕竟是自个儿搅了人家的生意,这便在桌上放下几个铜板,算是茶资。抱起早上张秀才托他给学堂带的书本,老腰一闪,险些直不起腰来。

蒋老爷子扶着腰板直起身子,一抬头,便发现那绯衣姑娘还没走,一双大眼睛围着自己身上滴溜溜的转。纵然他已经到了这把年纪,可被这么个大姑娘一眨不眨的看着,也忍不住面上一热,连忙问道:“姑娘有事?”

那绯衣姑娘甜甜一笑,面上两个酒窝甚是可爱,声音听起来也教人舒服:“爷爷用不用我帮忙?您看您老这么大岁数还要抱这么多东西,谁看了不心疼?”

蒋老头心头一热,暗想这孩子真是懂事,可又不忍心让一个小姑娘家拿这么多东西。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便听那姑娘接着说道:“爷爷说书说得好,非儿喜欢。这样吧,我就收您三钱银子,您看怎么样?”

便听“扑通”一声,店小二惊叫道:“掌柜的你赶紧过来!蒋老爷子他……他晕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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