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奉安看着地图,脑海中仿佛已经见到墨泽军,鬼哭狼嚎,兵败如山倒的场景。想到得意处,不禁拳掌相击,钟清真是上天给送给自己的礼物,若是没有他,战事怎么会如此顺利。

想到最近一段时间以来,朝廷不时发来的申斥诏书,郭奉安几乎以为自己的仕途将要在时月关结束了。不仅如此,以枫川军统领李广陵为首得那些老将们也完全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不过只是小小的几个败仗,他们就都把矛头指向自己了,哼,要不是他们对自己的命令阳奉阴违,胜负尚在两可之间,又怎么会连连败退?

想到恼恨处,郭奉安不由咬牙切齿。但,世事就是如此奇妙,正当自己焦头烂额,走投无路的时候,墨军居然给自己送来了一个叛将,不过,他对墨军来说是叛将,对自己来说可是福将啊!郭奉安心中得意,将进攻计划又在脑中细细回想了一遍。

今夜三更,派出去的先遣决死队将身着墨军的衣服,混入已被墨军占领的城中四处放火,并伺机挑起墨军内乱,而趁墨军内乱不休,无暇他顾之机,自己将领军三万,连夜袭营。

呵呵,那些枫川军的头领们不就是因为自己是个文人而看不起自己么,现在自己身先士卒,率军出征,他们还有何话说。关键是,这场乱中取胜的战役自己有绝对的把握,不然,谁会那么傻冲在最前呢?想想当时自己下达这个命令时下面一片目瞪口呆的样子,还真是解气啊。到时自己趁着这段时间笼络的心腹,一举冲破墨军的铁营,呵呵,以三万对十万,这是何等的壮举啊,不对,应该是以三万对二十万才是。虽然不可能将墨军全歼,但光是以少胜多,以弱胜强,收复失地的名头,就足可以让自己在朝中的位置,民间的声望大大的升上一节了。

至于那些冥顽不灵的老将们,就让他们守在关内,等着打扫战场好了,嘿嘿,想要功劳么,早干什么去了,不要忘记,我郭奉安才是这支军队的最高将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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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泽军大营,帅帐。

“各位,都明白了么?”

“明白了。”

“哈哈,龙澜军的那位大将军阁下此刻只怕正做着击破我军的美梦呢,哈哈,如果到时他发现自己中计了不知是什么表情?”墨泽大将军站在帐中的作战地图前,哈哈大笑。

下面站着的一干将领也是大笑不止,大将军看着时月关方向道:“此役,当以钟清为首功,各位,我给诸位请功的折子已经写好了,各位努力杀敌吧,我将在时月关内等着你们,哈哈,富饶的龙澜国也正等着你们去征服呢。”

众将轰然齐应,脸上都是意气风发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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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三更,郭奉安奉安将带领三万人马前去袭营。而我们就在这里,还有这里布阵。各位明白了没有?”苏离弦的手指在地图上来回指着,布置着今晚的行动。众将轰然抱拳,他们才是大部分军队真正的领袖,他们的将令本来就比虎符更加让兵士们接受,何况虎符现在已经到手,他们更加无所顾忌了。

众将都出去布置了,军帐中只剩下了李广陵、展谦昂、苏离弦与非儿四人了。

苏离弦目送诸位将领出去的身影,回头对李广陵笑了笑道:“李兄,不知我这样的布置,李兄有什么看法?”

李广陵当然知道苏离弦指的不是关于接下来的战局,而是指他的顶头上司郭奉安,他与苏离弦二人对视了一眼,淡淡说道:“贤弟的安排极为妥帖,元帅的勇武也必将传诵于龙澜。”

苏离弦也笑了笑,道:“元帅身先士卒,不愧是一代勇将啊,他必将留名青史,受万人敬仰。”

展谦昂看着公子温文尔雅的笑着,心底里却不禁一寒,谈笑间决人生死,他似乎从苏离弦身上看出了一丝掌权者才有的狠戾心性。

这样的苏离弦让他觉得陌生,这个名动四野的儒雅人物,如今,也张开了利爪?

苏离弦眼望帐外,不知展心里正掀起的滔天巨浪,他却对眼下的枫川军产生了深深的忧虑。郭奉安固然是一个误国误军的蠢才,但他毕竟是朝廷派来的元帅,军队上下对他阳奉阴违,从某个层面来讲,不也正是对朝廷的阳奉阴违么?看着李广陵等老将在军中如此高的人望,枫川军等其他各部属几乎已成了他们的私军,如果自己日后掌了权柄,如何能驾驭得了他们呢?更何况,整个龙澜国内可不止这一支军队,倘若一一收买,总要费些时候。

听着帐外的兵士们的行令声,苏弦的眉头渐渐展开,心中豁然开朗,“他们能取得如此高的人望,怎知我就不能,我若要夺取天下,岂能连这点容人之量都没有?”如此一想,胸中豪气顿生。

非儿不知公子心思,见他眉头皱了又平,神色一闪再闪,以为他在担心着眼前的战局,不由自主的伸过手去用力握了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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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冠是墨泽军重骑兵的一个百人队长。

墨泽军的重骑兵最另世人胆寒的是连环马,五匹披着链甲的健马用铁链连成一个整体。马头上的尖锐撞角,马匹间六条向前的长枪,都曾给敌人带来无尽的噩梦。

马匹身上的绑的长枪可以挑飞敌人,马身可以撞飞敌人,马上重甲骑士手里的加长弯刀更加如同死神手中的镰刀,专门等着收割着生命,利用马匹巨大的冲击力,任何敌人在重骑兵的面前都如纸一般脆弱。

重骑兵的骑士,身份不但比普通步兵高,而且比一般的骑兵还要高些,他们都是隶属于墨泽国年轻皇帝的禁卫军,靠着这支铁骑,新皇即位之初,就已连续几场征战,胜利的光芒一直照耀着他们,能当上重骑兵的骑手,是每一个墨泽士兵,每一个墨泽年轻人的梦想。

但杨冠和其他的重骑兵一样,这段时间并不开心,因为自墨泽军南下以来,就一直没有他们上战场的机会。除了在占领时月关外几个小城的时候,小小和出城迎敌的龙澜军冲击了一番之外,他们就一直无用武之地。

现在不仅他们无所事事,他们的战马烦躁不安,就连有些同袍看他们的眼神也不一样了,仿佛他们是世上最无用的兵种,在这场战争里,他们成了鸡肋般的存在。

可是,他们的任务本来就是在时月关后的广阔平原啊,现在时月关久攻不下,让重骑兵们有什么办法呢,毕竟他们的优势在冲锋而不在攻城。

但现在,机会来了,龟缩在时月关后的龙澜军终于要出关决战了,整个重骑兵营都是欢呼一片,终于轮到他们出场了,他们擦拭着自己的兵器,想像着它们穿过敌人肉体的美妙声音,幻想着因此给国内亲人们带来的无尽胜利和荣耀。

现在,杨冠正和其他的重骑兵们埋伏在一片小树林里,不久之后,敌军的三万大军将经过这里,前去袭击己方的军营。杨冠不去理会龙澜军的将领们怎么会有如此勇敢而又疯狂的决定,他只是知道,等下将要和其他战友一起,从树林里冲出,将龙澜军拦腰截断,不论如何,龙澜三万大军到时将有来无回。那时候有谁会去在乎失败者的可笑想法呢?

一万重骑兵在这个小小的树林里潜伏着,除了马儿偶尔的响鼻之外,一万人没有发出一点声息,因为他们都是训练有素的精锐。从马鼻子里呼出的热气慢慢升腾,形成一丝薄薄的白雾,笼罩在重骑兵们的周围,好像一丝凝滞的杀气。

快到月中了,白皑皑的积雪映着清冷的月光,天地间泛着诡异的惨白。“等会儿,当敌人的鲜血倾倒在这雪地上时,一定很是凄美吧。”杨冠伸了伸快要冻僵的手指头,如是想着。

来了,三万人马的动静小不了,远远的便听人沸马嘶,和着沉闷的马蹄声。杨冠心里对龙澜军越发蔑视,他们虽然只有一万人,不及龙澜军的三万,但刚才行军时候的动静与眼前的龙澜军比起来,可算得上是悄无声息了。冷笑了几声,暗暗决定,等下一定要多砍几个脑袋,谁让他们让自己等了这么久呢。

但,杨冠心念未了,却听那声音居然有了些变化,远远的声音有些杂乱,但却越来越远,怎么了,难道他们又回头了,不走这条路了么?可这条路是他们袭营的必经之地啊,杨冠心里有些疑惑,但他没有出声,也没有动,这些都不是他该考虑的,他只管执行将军的命令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