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不知何时开始下起小雨,淅淅沥沥,红灯不知何时熄灭,夜色浓重,伸手不见五指。她站住了身,回头看着酒馆里的天魔教教众。

酒馆内寂静得如死了一般,没有一个人说话,仿佛她与沈青桓二人的短暂对话是上辈子的事一样。他们的眼神又冷又亮,就像是埋伏在黑暗中的狼群,令人不寒而栗。摇曳的灯光之下,有一点寒芒透了出来,不知是从哪个方向一晃,刺得人睁不开眼睛。

非儿咽了咽口水,只觉得背脊发凉。

她忽然无意间竟然看到柜台那里躺了两具尸体,一个是店小二打扮,另一个则是天魔教教众装扮。非儿定睛一瞧,总觉得那死人面熟,大概是沈青桓的手下。仔细一想,他不就是那个在长留山的时候险些伤到自己的黑衣杀手么?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知何时,冷汗已经沿着她的脸颊一路滑下,滴入领口,已经有些凉意。她下意识的转头看向沈青桓,可浓重的杀意却在此刻迸发!

只见一道墨色剑光一闪而过,非儿心头一惊,连忙将天珏捏在手里。她本以为沈青桓的软剑就要割断她的喉咙,可那道墨色剑光竟然划过她颈边,只听“铮”的一声,身后一声轻响,回过头才看到一柄断剑落地。

沈青桓冷冷瞪她一眼,让她走她偏偏不走!

一个眨眼之间,这个小小的酒馆登时闪起寒光一片。那些天魔教教众仿佛约好一般同时出了手,八九桌的人朝着他们两个人扑了过来,利剑纷纷出鞘,寒光闪动之间,竟然仿佛是一片闪电织成的密网。

沈青桓嘴角挂上一丝冷笑,仿佛又回到了修罗界。每日每夜,都在杀人与被杀的觉悟中度过。他左手将非儿揽在身后,右手软剑电射而出宛若灵蛇出洞。只一个照面,已有两个天魔教教众死在他的软剑之下。

非儿大惊失色,沈青桓为何会杀死自己的同门?

绝对不是因为她,不然的话,天魔教教众一定会问个所以然。像这样不分青红皂白的就开杀,是何道理?

然而未等非儿细想,忽然间,一颗头颅径直飞了过来,差一点就要砸在她的身上。那颗刚被斩下的人头还在抽搐着,眼神凶狠决绝,鲜血淹没了他白色的眼球,就如同流下浓重的血泪一般。只是看得一眼,便吓得她三魂丢了七魄。非儿下意识地惊叫了一声,心中噗通作响。

沈青桓紧皱眉头,手上软剑连连出击。四周利剑如雨,今日一战,怕是不死不休了。

“沈青桓,今日定要取你狗命!”

反手一剑,他冷然笑道:“凭你?还不够资格!”

沈青桓身法矫捷,迅若鬼魅,只一瞬间,便又夺了两人性命。墨色软剑在他手里挥舞,宛若墨色彩带,又如阎王的长鞭。

宁自鬼门十殿转,莫见玉面修罗颜。

这安静的酒馆此时已经真的成了修罗场,被打碎的酒缸缓缓流出酒水,满屋都是那凛冽而浓重的香气。而那透明的白色**中夹杂着鲜艳的红色,夺目,惊心,宛若炼狱血池,浓郁而肃杀。

非儿被他狠狠一拽,顿时感觉头晕眼花。身边剑芒暴涨,可却没有一丝落在她的身上,非儿抬眼,只见沈青桓利剑如走,围绕着她周身连连出剑,挡住不少人的进攻。

她咬了咬唇,心里好似明镜一般。沈青桓是在保护她啊!

忽然,只见方才发话的那个汉子足尖一点,利剑直刺沈青桓后背。非儿想要阻拦,奈何那利剑已经刺穿沈青桓胸口。剑尖滴落的血珠渗进他墨色的衣衫之中,变得更加浓重起来。

非儿只觉得一股血气冲进脑子里,大脑“嗡”的一声炸开。她手中捏紧天珏,只听那雪白的小兽“啾”的一叫,忽然化作一柄通体银白的长剑。非儿手执天珏神剑,目光凛然似冰,反手一剑,竟是将一名天魔教教众斩于剑下。

一瞬间,血色凝结。

场中众人都没有想到,这个女子竟然会有这般身手。

沈青桓左手按着伤口,他紧皱眉头看着非儿,那绯衣女子穿梭在众杀手之间,似是游刃有余。剑光过处,皆是死伤一片。他不禁眯上眼睛看着她,只觉得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不对!

那不是程非烟!

电光火石之间,不容他细想。身后劲敌如狼似豹,怎容他闪神?

他点了身上几处大穴,将血止住,手中软剑电射而出犹如灵蛇。每动一下,便扯得伤口一痛,每动一下,也就带走一条人命。

墨色软剑缠住敌人颈项,沈青桓嘴角含笑,手腕一偏,那颗人头立刻被切了下来。错愕的表情凝结在头颅之上,苍白的皮肤上还带着点点血色。

抬起头,只见程非烟剑指一划,顿时扬起剑气一片。手中天珏微微低吟,似是饮尽鲜血,畅快淋漓。她迷蒙的眼睛忽然看向沈青桓,他微微一愣,不知这目光凛冽的女子想要做些什么。可杀气围绕在他身边,让他分不清敌人在何处窥伺。

银色长剑锋芒如炬,它朝着自己面门袭来,出手稳、准、狠,如同一剑便能要了任何人的性命一般。

沈青桓冷眼一眯,心中一惊——程非烟想要自己的性命?!

他本不是个心慈手软的人,既然她想要了他的性命,那就要做好死的觉悟!

这一剑刺出,墨色软剑被抖得笔直。似是认准非儿的心脏一剑刺了下来。

然而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天珏神剑却朝着他身后狠狠一削,“铮”的一声击飞他身后的暗剑。

沈青桓心下一沉,剑势却已经收不回来了。他只好手腕微微一偏,墨色软剑打在非儿肩头,顿时在她肩上狠狠一划,鲜血立刻流出。他只觉得那血色异常刺目,连手上的剑也让他觉得微烫。

程非烟的目光冷凝,竟似寒冰。她唇角一点笑意,艳如罂粟,邪魅已极。她转过加入另一场战局,似乎肩上伤痕不曾存在一般。

沈青桓沉默片刻,但也知道现下不是细想的时候。于是墨剑如灵蛇,转瞬间又夺了两人性命。

这场中的四十余名天魔教弟子如今只剩下不到二十人,沈青桓身上多处剑伤,可非儿那一袭绯衣沾尽敌人鲜血,只有肩头剑伤触目惊心。

那汉子为首的天魔教弟子围成了一个圆圈,似乎今日不是他们截杀沈青桓,而是后者前来索命一般。四十个弟兄就轻易的死在他们剑下,倘若没有这个女人的话,今天定是能要了沈青桓的狗命!

人算不如天算,终究怨不得旁人。

沈青桓如同地狱修罗,他手上有剑,杀气中带着凛冽。他忽然笑了起来:“孙堂主,你说过今日要了我的性命。”

孙堂主脸色苍白,但仍是毫无畏惧的看着沈青桓说道:“我技不如人,即便是被你杀了也无妨。”

沈青桓冷哼一声问道:“你是不是想说,即便是今日你们的行动失败了,还会有其他的人回来要走我的脑袋?”

孙堂主哈哈一笑道:“沈青桓,你以为你还是天魔教四修罗中地位仅次于两位护法的上位者?别做梦了!在你回天魔教之前,我们一定能夺了你的狗命!”

沈青桓用两指细细摩挲他的墨色软剑:“我可能已经猜出到底是谁派你们来的了。放心,我很快就会让他和你们作伴的。”说罢,那一道墨色升起,宛如修罗场中的又一点暗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