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花园里的缠绵

“你说什么?石兄,我怎么听不明白!”龙赫云眼中杀机重重。

“那我就让你看明白!”石天澈一个旋身,斩魂刃划过一道流光,雨线化成利刃,齐齐『射』向龙赫云。

飞退,以眼睛看不透的速度,却仍是被剑气划伤,胸口,衣衫裂开,『露』出狰狞的疤口。

“斩魂刃造成的伤是永远消不掉的!你还不承认吗?”

雨幕之中,石天澈如同高高在上的战神,挥着斩魂刃,孤傲卓绝。

“呵,石天澈,我果然低估了你!”龙赫云眼中是嗜血的残光,“你以为今日还可以活着离开吗?”手扬起,周围数百精壮护卫刀已出鞘。

石天澈不语,深沉的目光往龙凤居看了一眼,雨一串串的从坚毅的脸上落下,身如闪电的旋身,斩魂划下明朗的剑弧。

龙赫云冷笑,一排冷箭对准了场中的人。

石天澈,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箭发,穿透雨幕,依然力量十足。

“哗哗”的雨声阻碍了听力,石天澈飞身跃起,凭着多年练就的直觉,凭着与狼为伍天生的敏锐,躲开了数百支箭的攻击。

又一轮的箭搭在弦上

“住手”

一声尖锐的叫声在大雨磅礴的黑夜并不凸显,瞬间就被吞没,娇小的身子更是看不清晰。

然而,这声微弱的叫喊却像重雷砸在了两个霸主男人的心上。

傲龙堡的护卫几乎都没有见过她,一时间,有一半的箭头已经对准了桃夭。

“放下箭!”龙赫云大吼一声冲了过去,抱住了单薄发抖的她。

桃夭死命的挣扎,看向龙赫云的目光中,是失落伤心还是恨意?

“放他走!你放他走”尖锐的嗓音歇斯底里。

夜『色』中,看不清龙赫云的表情,他只是不顾她的挣扎,紧紧的圈住她的身子。

“龙赫云,你敢杀了他,你杀了他,我恨你一辈子!我恨你!”

护卫的箭头又对向石天澈!

场中,石天澈孤傲的身影立住了,僵硬的看着被龙赫云牵制住的桃夭。

为什么?她还会为了他而出现?

夭儿,为什么不让我离开的决绝一点?

“不要龙赫云,不要杀死他,不要杀死他!”她的声音开始惶恐,软弱无助的让人心颤。

雨,似乎停了,或许,是心已经盲了,看不见,听不到,一片空白!龙赫云缓缓的举起手,失魂的摆动了一下。

护卫手中的箭齐刷刷的放下,后退,利落的恢复成了几排,笔直的矗立于雨夜中。

小草匆匆的赶了过来,惊惧的看着龙赫云。

“不,不要杀死他!龙赫云,我求你!”她还不知场中的变化,犹自用那种破碎空茫的声音一遍遍地说着。

这是她第一次求人,为了他,她放下了高傲的自尊。

“不要说求,夭夭,世间没有人当得起你的求字。”龙赫云为她擦着眼睛上的雨水,仿佛擦得是她的泪水,那般冰凉,却依然灼热的烧痛了他的手。

在他的示意下,小草接过了桃夭。

“不,不”桃夭想要挣开,她要亲眼看见石天澈离开,才会安心。

却发现,小草的力气竟出奇的大,圈住她的胳膊如龙赫云一样,如铁一般坚固。陡然回头,对上小草满是歉意心疼的眼神。

早就知道,龙赫云派来的人不会那么简单,原来也是身怀绝顶武功的女子。

“石天澈!你快走!你快走啊!”她大喊。

石天澈依然痴痴的望着她,如失了魂魄。

龙赫云亦望着她,满目苍痍。

大雨倾盆而下,她的声音,身影全都消失在雨幕中。

却留下一汪苦水让两个男人慢慢下咽。

龙凤居

小草跪在床边,抽噎,“夫人,求您处罚小草!夫人!”

**,桃夭一动不动的看着上空,湿透的衣服依然没有换下,紧贴在身上。

“夫人,求您了,您的身子不好,会生病的,夫人,您打小草出气吧,夫人。”小草低低的哀求着,见桃夭依然不动,便开始自己抽起自己来。

巴掌清脆的掌声在房间内响起,却依然唤不醒无神的桃夭。

门开,龙赫云俊美的脸掩饰不住的苍白,依然湿漉漉的衣服落到地上一串水痕。

“下去吧!”

“是,是,堡主。”小草抽噎着看了桃夭一眼,退了出去。

“夭夭,换下衣服来吧!”做到**,手抚上她的脸,冰凉。

他的手也冰凉,桃夭打了个哆嗦,转头,眼睛是沉寂的空茫,如那日从品香绝救出她的那刻一样,龙赫云心揪成一团。

“你放了他了吗?”

“放了!”

“你发誓!”

“我发誓!”

桃夭又扭过了头,不再看他。

在她的心里,原来,他是这样的不可信任。

龙赫云苦涩,站起身,叹了口气,轻轻的走了出去。

一会儿,小草端着一碗姜汤走进来。

“夫人,您淋了雨,会染风寒的,堡主命我熬了姜汤给您驱驱寒。”

“小草,他死了吗?”

“夫人!”小草打断了她的话,眼眶通红,“夫人为什么不相信堡主!堡主下令放他走了,而且,堡主受伤了,夫人为什么不关心堡主,反而关心一个外人”

桃夭眼中有了神采,坐了起来,又呆了半晌,方才端过汤碗,将姜汤喝了下去。

将空碗递给小草,眼神不经意看见床边的水迹,那上面氲氤着一层红。

他受伤了?或者是石天澈的血?

“谁受伤了?”刚才没有听清小草后面的话。

“堡主受伤了!夫人。”

“那石天澈呢?”

“夫人!”小草稚嫩的小脸有些惊异,隐忍的泪还是落了下来,“夫人,堡主是被石天澈刺伤的,夫人,您为什么为什么”扭了头,狠狠的擦了眼睛一下,小草不敢说什么,但也会用这种行为表达着她的不满。

龙赫云受伤了!非她无情,两个人谁受伤她都会心痛,以往的例子,让她如惊弓之鸟,害怕又是龙赫云的阴谋,表面说放人,暗地下杀手。

他对自己真的是好的不能再好了,心里慢慢泛起疼痛。

为什么要对她这样好呢?她什么都回报不了,她消失的那刻,真的不希望再多一个人,因为她难过

桃夭越来越嗜睡了,有时候可以整整睡上一天,醒来的时候便望着天空出神,看不出喜怒,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龙赫云请了许多大夫,都无人看出病因,皆说她的身体一切正常。

这非但没有打消龙赫云的忧虑,却是让他更加恐慌了。

他有种莫名的感觉,好像桃夭随时都能离他而去,这让他坐卧不安,时常看着她的睡颜,一看就是一天。

花园里,没有绿叶,没有花草,只有光秃秃的树干,不知为何,本该在第二季发芽开花的那些草木,今年皆都没有开,一切,毫无生命迹象。

手里端着一碗汤,是一直给她补身子的。

现在里面多加了一样东西:失魂散。可以让人忘记前尘往事的东西。

桃夭醒了,今日醒的特别早,睁开眼睛,一眼便看见坐在他身边的龙赫云。

朝着他微微一笑,见到他手中的汤碗,习惯的接过,便要喝下去。

“夭夭”龙赫云复杂的看着她,“陪我说说话吧,你整天都睡觉,我很寂寞的。”

“好,等我喝完。”桃夭笑,很温顺。

“夭夭!”

“嗯?”桃夭停下,歪起头,疑『惑』的看着他。

“先,陪我说说话再喝。”龙赫云的目光有些挣扎。忘记了石天澈,也会忘记他,空白的记忆,真的会填满他的影子,只会有他的存在吗?

“好。”甜甜的笑了笑,她依然乖顺,放下了手中的碗,澄亮如洗的目光写满了信任。

不是一直不信任他的吗?为什么现在这样听话?龙赫云心中的挣扎更巨。

她睁着清亮的眼睛等着他说话。

龙赫云忽然就不知道说什么了。

“先,喝汤吧!”犹犹豫豫的,他开口。

“好。”依言再次端起汤。

刚贴到嘴边,就被一双手打落,龙赫云脸上有些愤怒,有些懊恼,有些伤痛,有些『迷』茫,“夭夭,现在连话都不愿对我说了吗?不怕我下毒毒死你吗?”

桃夭看了他半晌,轻轻笑了笑,“怎么会呢?不管是姬殇还是赫云,桃夭都相信的。”

不管是姬殇还是赫云,桃夭都相信的。

龙赫云满腔的暴躁奇异的消了下去,好久了,他忽然想哭。

一把抱起她,“夭夭,不要睡了,陪我去走走好不好,不要再睡下去了。”

“好。”

长亭,风很凉,龙赫云抱着桃夭坐在椅子上,宽大的披风将二人包裹住,两人就像蜗居虫,只『露』出两个脑袋。

“夭夭,不要睡。”

“嗯?”桃夭撑了撑眼睛,确实,脑袋又开始昏昏沉沉了。

“堡中好大哦,我总是会『迷』路,那个禁地,为什么我进去就出不来呢,就像『迷』宫一样,还要每次你抱我出来,好郁闷。”强打精神,她道。

禁地?傲龙堡中哪里有禁地?她在说什么?

“夭夭,禁地有什么?”龙赫云目光微闪,顺着她的话问。

“哼,还能有什么,我都找遍了,就只有池中的那把破剑,一点都不好玩。”

破剑?他现在可以确定,她说的绝对不是傲龙堡。

那就是狼王堡吗?

她把他当作了谁?

“夭我是谁?”他的胸腔好闷。

“嘻嘻!”桃夭笑起来,抬起头,“你当然是赫云。”她停顿,目光开始『迷』茫,似乎在拼命的想着什么。

刚才差点脱口而出的名字是谁的?

她刚才说了些什么?

“赫云,我,有些不舒服。”浑身气流『乱』窜,她的身体又开始不属于自己了。

“好,我们回房。”压住内心的酸涩,龙赫云柔声道。

但眼中,那一闪而逝的殇,还是被桃夭看到了,不免,更觉浑身疼痛而无力。

那一天,龙赫云没有想到,她一睡就睡了那么久。

整整一个月,她只醒过来一次,那一次,她说,赫云,不要担心,我到了这个季节,就会嗜睡。

就因为这句话,一干大夫幸免于难,因为这句话,龙赫云濒临崩溃的心得到了暂时的安慰。

再次的昏睡,外面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堡主,闽干支流发生洪灾,牧民死伤过半,牛羊皆感瘟疫,无一存活。”

“堡主,玉山坍塌,附近村落被埋,只数十人逃出,现在,无食果腹,自残以充饥。”

“堡主,岭南山林发生火灾,百里树木已烧成灰烬。”

“堡主,月溪部落暴雨”

“堡主,火日部落地震”

源源不断的灾难消息传进耳朵,龙赫云俊美的脸已不复以往的润泽,显出暗涩与疲累。多日的忧心与频频的灾劫,让他第一次感觉力不从心。

“来人,去寻行空大师!”

与此同时,狼王堡

同样的灾难也在狼王管辖的狼王草原发生,只是,当事人却是范逸臣。

石天澈已经昏『迷』一个多月了,所有的事都压在了范逸臣的身上,要压制内部的分歧,又要为石天澈求医问『药』,如今,更是处理灾难事宜,他也早已,身心疲惫。

“天澈,天澈,为何你还不醒来,你可知道,外面的天,已经变了。”

狼王堡禁地,水池中生锈的剑柄上的宝石,不知何时已经不再发光,成了一块普普通通的石头,暗『色』无光。

北冥宫

“雪老,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是上天发怒了?”刑步一再也找不到往日的深沉平静,忧心忡忡的脸上也是布满憔悴。

雪灵镜念念有词的『操』着手中的磨盘,半晌颓败的放下,“测不出,测不出,难道这就是行空出世的原因?”

“行空?来人!寻访行空的下落!”

一切皆有因果,一切皆有定数。

天空中,暗黑的云慢慢的将唯一的一处明朗遮盖了,风『潮』暗涌,有股不规则的图形慢慢凝聚,成形。

天,地,皆动。

通体雪白的老人看透世事的眼也不免哀伤,上千仙族,这一次,还能留下多少仙根?

一切随缘。

三个月过去了,又是一年新春的开始,今年不一样,零星绽开的花朵寥寥无几,少了以往的争奇斗妍,少了观赏的人,倍感凄凉。

万花园,已经成了人们心中的回忆和奢望。

他们惶恐,他们惊『乱』,再没有其他的心情来关注其他。

桃夭醒了,睁开眼,流光四『射』,好似刚刚经历了一场洗礼,整个人焕发出一股心动的活力,灵动的眸子藏满了精锐和坚定。

外面,满树桃花欣然绽放,给这个春天带来了最后一抹明快美丽的点缀。

站起身,依然没有穿上鞋子,这对她来说,司空见惯。

“夫夫”小草捂住嘴,震惊的无以复加,来不及喊出,睁大了眼睛看着她从房间内走出,直往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