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铃儿走后,林落雁便支开了身边的婢女开始收拾自己的行李,她将那些华美的往日里自己喜爱的裙衫统统留了下来,只带了些方便赶路和干活的衣衫,她知道此去之后她将不再是千金小姐,而是一个普通的女子。

待一切准备妥当,她这才坐下来休息。之前因为情绪激动并不觉得如何,现在一旦放松下来,便觉得左脚的脚心处有些疼痛起来。

除下绣鞋一看,不禁吃了一惊。左脚的脚心处,白色的袜套上竟被血染了一大片红。轻轻地脱下袜套,扳过脚底来看,只见柔嫩脚心竟被划了一个大大的口子!

是什么划的?林落雁不解地歪头思索了片刻,突然捡起地上的绣鞋翻过来看,只见鞋底上还斜插着一小截瓷片。竟是在父亲的屋门前,被那些打碎的瓷碗碎片划破的!

她将瓷片从鞋底上拔下来,却捏在手上久久没有扔掉

。想起父亲,她的心不禁又是一阵疼痛,父亲和继母的行为不正像这瓷片,划在她心里最柔软的地方吗?

林落雁呆呆地在床边坐了一会,直到脚底的疼痛渐渐的变得剧烈。她轻叹一口气,对着屋外高呼了一声。一个丫鬟应了一声,随即急促的脚步声推门进屋,进来的却不是那丫鬟,而是铃儿!

看见铃儿,林落雁的眼中顿时充满了希冀,连忙问:“怎样?他……见到信了吗?”

“看门的小厮说方公子不在府中,我怕误事央他亲自帮我把信送进去,他去了,我一直等在门口,直到他回来告诉我已经将那封信放在了方公子的书桌上,我才放心离开。”

“他怎的一回来就出去了?他不会看不到我的信吧?”林落雁听铃儿说方儒林不在府中,不禁有些担心起来。

铃儿忙上前安慰:“不会的小姐,铃儿往回走的路上正好碰见方公子回来,铃儿又特意嘱咐他说小姐有重要的书信差小厮放于他的书桌上了,他怎么可能不看?”

林落雁这才放心下来,松了一口气。这时铃儿却已经发现了她的脚伤,不禁惊叫起来:“小姐,你的脚怎么伤了!”

林落雁微微一笑幽幽道:“不妨事的,还能走。”她必须能走,因为明天傍晚开始她就要跟着他走很远很远的路。()

铃儿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梳妆台前,打开小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葫芦状的小药瓶来。“幸好屋中备着创伤药,来,小姐,快躺下来我给你上药!”铃儿说着便打开药瓶,坐到林落雁的身边,将她的脚搬到自己的腿上。

林落雁斜躺着,看着铃儿给自己上药时认真而紧张的表情,心头一暖不禁红了眼眶。“原谅我铃儿,恐怕不能带你同行了。”她幽幽地说着,心头是满满的不舍。

铃儿抬起头来朝她坦然一笑道:“没关系的小姐,你走了,我就留在这里帮你照顾老爷和夫人。我相信,终有一日小姐会回来的!”她说着说着,小嘴微微撇了下去,忽闪的大眼中泛起了点点泪光。

林落雁将她一把搂住,紧紧地拥在怀中,流下晶莹的泪珠来

这日晚餐,林落雁推说身体不适让丫鬟送进了屋来,晚饭过后赵婉心曾来过一次,林落雁也闭门没见。不是真的不能见她,而是林落雁需要以此为借口回避与她相见,这样明日里当她离开后便不会轻易地被她们发现了。

第二日赵婉心没有来,只是父亲让林忠来了一趟,让她准备两日后的迎娶。大概是从轿夫那里听说了林落雁去找陈尚书求证的事,林正君和妻子越发心虚,想着女儿在气头上便也不敢来打扰,这倒正好给了林落雁离开的机会。

终于,一切准备妥当,太阳渐渐偏西,出发的时刻终于到来了。

林落雁穿好了铃儿给她挑选的粗布裙衫,将漆黑的秀发简单地在脑后挽了个髻,如市井里已经成了亲的妇人一般,用头巾将头包了大半。虽然不施粉黛容貌依然清丽秀美,可若是隐藏了容貌弓下身子作出一副谦卑的样子来,任谁也不能从背后认出这便是林相国的千金林落雁。这是她设计好的,她需要凭着这个先混出府门去。

从早上起了床,林落雁便推说头疼身体不适,将院子里的丫鬟打发得远远的,只留铃儿一个人在屋中服侍。所以,当铃儿带着装扮好的林落雁出了屋门,丫鬟们远远地看到谁也没有认出林落雁来。

铃儿镇定自若让林落雁低头跟在自己身后,出院之前还嘱咐丫鬟们:“小姐今日心情欠佳,谁来也不见,你们就莫要去打扰了,等我帮小姐把这位卖胭脂的大娘送出去,自会给小姐带些她喜欢的东西来哄她开心的。”

丫鬟们齐声应了,虽然有些诧异不知何时这卖胭脂的大娘进来的,却也不疑有他。铃儿带着林落雁顺利地走到了后门口,这时林落雁往日里给看后门的王嫂的那些恩惠发挥了作用,见铃儿出府她甚至都没仔细去看林落雁的容貌便放行了。

铃儿将林落雁送出了一段路,这才依依不舍地跟她告别。她眼中含泪地对林落雁说:“小姐,以后铃儿不在你的身边,你一定要多保重!铃儿回去后会尽量帮你拖延时间的。”

林落雁泪盈于睫只能重重的点头,感谢和不舍的话语在现在已经变得微不足道了。她深吸一口气,再看了铃儿最后一眼,转过身去,朝着西城门方向迈开了大步。

新的生活就从这一步开始,只不过未来的路是荆棘还是康庄大道就只能看她的运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