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那男子轻描淡写地回答,他低头瞥了一眼林落雁刚刚吐出的污秽之物,又转头看了看不远处四分五裂的尸体,轻轻皱起眉来,“寒夜清冷,我们还是先找个温暖的地方再说如何?”

林落雁点头,见他转身要走忙急步跟上,谁知才走了几步便皱起眉来轻呼出声。刚才是危急时刻自是顾不得其他,待现在放松下来,她才感觉脚上的疼痛是那样的剧烈,不止是脚心的伤口破裂,怕是在被那大汉追赶的过程中还扭伤了脚踝。

那男子忽地转过身来,漆黑的眸子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他低头看向林落雁轻抚的脚踝,忽的一附身便将林落雁打横抱在了手上。

林落雁发出一声惊呼,他的动作太过迅捷了,让她毫无心理准备。

那男子微微一怔,眸中闪过一丝不解,他深深地盯着林落雁看了一眼,道:“你的脚伤不适宜走路。”

林落雁脸上一红,知道那男子抱起她来完全是出于善意。可是在仁义礼教下长大的她,即使和方儒林在一起也最多是拉拉手拥抱一下,现在被一个陌生男子这样抱着让她怎能不羞怯。她垂下眼睑微带些羞涩地轻声道:“公子还是放下我吧,只要慢一些,我想我还是能自己走的。()”

然而那男子却似并不懂她的羞涩更没有放下她的意思,反而抱着她加快了脚步

什么叫脚下生风,林落雁终于是见识到了,那男子脚步轻盈,奔跑起来速度很快,她听到耳边有呼呼的风声,余光之中只觉旁边的林影在飞掠。

除了低头不语,林落雁没有任何的办法,因为在这样的夜晚,遭受过那样的恐惧后,她非常的需要他,需要他强壮而温暖的臂膀。这无关乎情感,只是出于人的本能。

林落雁默然不语,任由那男子抱着她在野外飞奔,也不知奔了多久,当他终于停下脚步时,她突然间发现,他们正站在一座小破庙的门前。

“庙虽小,却勉强可以栖身。”那男子将她抱进庙中,轻轻地放在一张木**,熟稔地点燃了一张破供桌上的蜡烛。

微弱的烛光照亮了这个小庙,借着烛光林落雁转头四顾。斑驳的佛像破旧不堪,显是已有很长一段时间无人问津了,看来这个小庙附近真的没有什么虔诚的信徒。断了腿的供桌下面垫了几块砖保持了平衡,桌上放着一根蜡烛和一个碟子,碟子里放着几块看上去像是肉的东西。除了那个破供桌,这个庙中唯一像样点的东西便是她现在坐着的那张床,床是木板的,垫着一块干净的褥子,床脚处放着的一床薄被叠得整整齐齐。

“你住在这里?”只是简单了看了几眼,林落雁便笃定这里便是这个男子的住处。因为这里有一种他的气息,她说不出来具体是什么,可是她就是知道。

那男子没有回答,而是坐到床边,执起了她的脚。

林落雁心中一慌,想要将脚从他的手中抽出来,无奈他握得很紧,她没有成功。

“别动,我帮你看看伤势。”那男子头也不抬地说着,轻轻地脱去了她的绣鞋,然后又轻轻地帮她脱掉了袜套。

林落雁略有些尴尬地动了一下身子,对于女子来说,脚是很精贵的东西,仁义礼教中教导女子,唯有夫婿才能看女子的裸足。而现在……

那男子显然对礼教并不太放在心上,他将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那只洁白小巧的脚上,这只小脚的脚心有一道伤口,伤口是新伤,虽然看上去是上过药的,但现在却已经崩裂,往外渗着鲜红的血

除了这道伤口,还有个地方也受了伤,那便是小脚的外踝,那里肿了起来发着紫,显在是刚才的逃跑过程中扭伤了。

那男子将那只洁白的小脚握在手上细细地看了一遍,确定了那两处伤后,突然间便把它放下,站起身来。“你在这里等着,我去去就来。”他淡淡地看了林落雁一眼,说。

“你……干嘛去?”林落雁的脸早已红到了耳朵根,她低下头来,轻咬着嘴唇嚅嚅地问。

“附近有很好的草药,可以止血消肿,我去采些过来。你在此休息,切不可随便走动,更不要出了这个小庙。”男子表情郑重地嘱咐。

林落雁点了点头,他的话总是透着一种隐隐权威,让人不由自主地想去遵守。她看着那男子匆匆而出,心中稍稍的放松下来,便倚着被子休息,经历过大劫,突然放松下来人很容易疲倦,不知不觉中她便睡着了。

小破庙的门吱呀一声开了,林落雁从睡梦中惊醒,抬头一看,来人正是自己千盼万盼的方儒林。她欣喜地蹦下床去,扑进他的怀中问:“你去了哪,怎的这会才来?”

方儒林身体微微发僵,过了一会才轻轻推开她说:“我是来找你的,找你回家。”

“回家?我们不是约好离开的吗?”林落雁抬起头来不解地看着方儒林的眼睛。

方儒林的目光闪烁了一下,继而别过眼去,过了一会才轻叹一口气道:“我不会跟你私奔的,你还是回家去吧,我们大概是没有缘分的,你的缘分在梁王世子那里。”

林落雁的心猛地揪了起来,她想过很多结局,却万万没有想到他会退缩,现在他在说什么,他在将她推入另一个人的怀抱。他曾经说过会好好待她,与她白头到老,难道那些花前月下的誓言都是假的吗!汹涌的泪水奔流而下,她一把拉住方儒林的手摇头道:“你真的就这样放弃我们之间的缘分吗?”

方儒林不说话,只是略带尴尬地将头别开了去,一股浓浓的失望从林落雁的心底升起,直到此时她才突然间明白,原来那些功名利禄还是比她要重要。她重重地甩开方儒林的手,深吸一口气强行抑制住奔流的泪水,倔强地昂起头来高声道:“好吧,既是如此你走吧,我们的缘分到此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