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正君眼眸微垂试图掩饰心底的情感。

“那女儿就不能理解了，既然爹爹还爱着母亲，为何还会与……做出对不起母亲的事，最终酿成难以回挽的后果？”林落雁禁不住提高了声音，曾经她一度难以接受那样的结果，因为从小到大在她的眼中，父亲都是一个专情而正直的男子。

林正君抬起头来，眼中是再也不能掩饰的痛苦，他轻轻执住林落雁的手，将她拉坐在身边，定定地看着她清丽的容颜，仿佛在从她的脸上寻找赵婉如的影子。“雁儿，你可知道这一夜爹爹有多么害怕？”

一股内疚从心底升起，是的，她不留一言的彻夜未归让父亲担心确是不对。道歉的话语刚到嘴边还未说出，却听父亲喃喃道：“我一遍又一遍地向上苍祷告，希望十八年前的事情不要重演，失去了婉如已是终生之憾，若是再失去你，爹爹便再也不能独活了……”他含泪的双目定定地看着林落雁，唇间缓缓吐出让林落雁震撼的话语，“你的母亲赵婉如正是在十八年前的今日抛下我独赴黄泉的

！”

林正君的目光转向窗口，仿佛透过薄薄的窗纸飘到了遥远的地方，声音变得虚无缥缈：“曾经山盟海誓白首不相离，为何你却抛下女儿独自先我而去？”嗔怪，思念以及深深的爱恋，在这短短的一句话中倾泻而出，直憾人心扉。

林落雁心中大恸，父亲那种深切得仿佛镌刻在心尖上的痛苦，直憾入她的心底。十八年来，一直认为他和赵婉心相敬如宾，彼此间流淌的是那种犹如潺潺流水般的温情。谁知，爱亦可以这么深刻，深刻得只能烙在心底，一旦让它浮起，便会扯出撕心裂肺的疼痛！

为何？既是如此，为何不能善终？

“雁儿，我知你心中有诸多的疑惑，也有诸多的怨怪，但是你可知，爹爹的话有时未必是真，从旁人那听来的话也未必可信，种种的表象之后只有一点，爹爹所有的隐瞒只是为了你好。不过，经历了今晚的事后，爹爹决定告诉你真相，所有的一切！”宁静的屋中，林正君缓缓开口，彻心的痛苦已经收起，看着女儿的眼中一片平和。

林落雁的眼中升起丝丝希冀，父亲的话让她心底残存的一丝怨怪顿时消弭。父亲确是没有辜负她的敬爱，事情果然别有隐情！

林正君深深吸了口气，平复了心情，目光渐渐变得迷离，往事重新浮现在眼前。

“我和你的母亲相识在十九年前，那时我和陈尚书都是刚刚及第的进士，我是状元他是榜眼，因为是同乡所以结伴同去西山灵泉寺拜神还愿。在灵泉寺待得有些久了，下山的时候天已擦黑，我们在路上遇到了一群狼。这些狼个个凶狠，仿佛好些日子没有吃过东西，一上来便将我和陈尚书围在了中间。原本我们以为自己就要就此丧命了，谁知在生死关头，林中忽然出现一个手执火把的白衣女子”

“那便是母亲对不对？”林落雁的眼中充满了孩童般的天真，忍不住插口问道。

林正君微微一笑点头接道：“狼怕火，白衣女子虽然娇弱纤瘦却手执火把大声喝呼将那群狼给驱散了。待她回过身来，在火把的照耀下，爹爹看见了这一辈子都难以忘怀的美丽容颜。”说到这里林正君含了一丝笑意。

“那女子一身白衣轻盈飘逸，长发披肩，微笑如天边淡淡的云彩，纯净而美好，我无法相容她容貌的美丽，只知自己当时便呆在了那里，一颗心从此无法自拔

。我们问她的姓名，她只摇头不答，然后飘然而去。从那日开始，我便魂不守舍，日日思念，天天往灵泉寺走，只为能在那条路上再次碰见她……”

“上天终是眷顾我的，终有一日让我又碰见了她，我就像个初坠情网的少年，呆呆地跟着她走了很久，连跟她说话都结结巴巴的。我跟着她走到密林深处，来到一个绝崖边，她转过身来柔柔地问我‘你喜欢我？’我忙答‘喜欢！’她看了看深不见底的崖底又问‘你可敢为了我跳崖？’我毫不犹豫地就往下跳。她一把抓住了我，从此便跟我回了家。”

“没有婚礼没有喜宴，她就这样嫁给了我，不计较任何得失。我感觉跟她一起生活的那一年多，是我人生中最最幸福的时光！我也曾问过她的身世和家人，她却只说自己是个孤儿。于是，我不再在意，一心扑在仕途之上，直到她怀了你之后，事情发生了一些变化……”说到此处，林正君的眼中带上了微微的疑惑。

“怀了你第五个月的时候婉如突然消失了，那时婉心已经来到我家和婉如成为了姐妹，我和婉心四处寻找，焦急万分却怎么也找不到。谁知过了几日，她又回来了。我问她去了哪里，她却闭口不答，从此变得小心翼翼患得患失。”

“起初我也并不十分在意，以为她即使有什么小秘密也不会出什么大事，谁知越到后来她越是敏感，在生你之前的两个月间竟连门也不出，整日只在家中呆着。我也曾找大夫问过此事，大夫说有些女子在怀孕期间会出现类似的情况，只要等孩子出生之后就会消失。我便放下心来，让婉心照顾她。”

“她终于将你生下来了，我欣喜非常，在家中设宴延请朝中好友一同庆贺。那晚我喝得有些多径自回了房，黑暗之中只觉你母亲紧紧搂着我主动亲热，便把持不住将她……”说到这里，林正君微带尴尬地看了林落雁一眼，停住了。

林落雁却一径沉浸在父亲的往事之中，完全忽略了这是女儿家不宜的一段，她接着父亲的话问道：“谁知，那个女子竟是婉心姨娘是吗？”

林正君沉重地点头，“起初我很是诧异，不知婉心为何竟会出现在我与你母亲的**，后来一问才知，那晚你母亲与她饮酒，竟在她的酒中下了媚药，然后趁她酒醉将她扶进了我们的房中……”

“母亲为何要这样做？”林落雁惊奇地瞪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