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母为了给儿子祝祷而要全家一同前往北平城外的山神庙以表现诚意,婆婆难得有如此心思身为儿媳的蔡琰自然一力支持,第二日大将军府出行的队伍可谓浩浩荡荡,前后足有数百米,光是马车便有二十余辆,加上跟随的下人以及护卫刘毅的亲卫营士卒,这一行怕要有千人上下,可谓阵仗十足,引来了不少百姓驻足旁观。

今日刘毅并没有骑马,而是与蔡琰同坐一车,现在的他还不宜在众人面前抛头露面,此时策马其在最前方的那个壮硕少年正是刘毅长子刘桓,如今十三岁的他在经历了冀州大战之后双眼中更是多出了一份沉稳与干练,倘若从背后看去与当年的刘毅已有八九分的相似。

一行取道朱雀街出了丹凤门,他们的目的地乃是城外十里的玉泉山,此处以山泉清冽而得名,每日皇宫与各大臣的府邸都会有专人前往取水而回,大将军府亦是其中之一,且时辰仅在天子之后!那山神庙便建在玉泉山的另一处山腰之上,此时佛教虽然已经传入大汉却还未有后世的兴盛,信徒亦远有不如,百姓信奉的多还是华夏传承下来的那些神祗,正因这处山神庙极为灵验才会来者如潮。

大将军府的车队将整个官道都占据了一半,很多百姓见是刘将军的车丈亦很是自觉的让到一边,刘毅从来不喜扰民之举,因此随行的家人也并未有什么斥责之声,这是寻常百姓心中一种发自内心的尊敬,自从刘将军前来之后他们的日子便一天好过一天,前番听闻大将军染病不出,幽州有很多的普通百姓都自发的为他祈福祝祷,此时放眼大汉,能让统领之下的百姓有此举的怕也只有汉中张鲁了。不过他的情形与刘毅又有不同,更多利用的是一种宗教的信仰。

大约行了有半个时辰,车队已经来到玉泉山脚下,在这里将军府之人要全部下车,徒步顺着石阶登上,便是老夫人也不例外,在她看来,这也是一种诚意的表示,刘母如此,蔡琰自要上前相扶,而刘桓也在另一边搀扶主母,亲卫营的士卒当先开道,长长的队伍便往半山而去,这些石阶都是北平城中的信者出资所建,其中刘母一人就出了一半,当然对于财雄势大的刘家而言这些不过是小小花费,能让婆婆开心的话,蔡琰在银钱之上是决计不会吝啬的。

刘母毕竟是上了岁数的人,五十几岁在后世说来还可称作中年人,可在汉末那个平均寿命不过三十岁的时代已经算得上老人了,很多似刘母这般大小的妇人已经是四世同堂!虽然有媳妇与长孙相扶,可老夫人还要不时停下休息片刻,他们走在最前,其余刘府众人自然不敢逾越,因此这山神庙虽是不高可也花费了不少的时间。

听闻今日刘母要率全家前来参神,庙祝一早便就起身安排,而此时山神庙的周围已经被亲卫营的士卒远远包围,洪彪亦是半夜便亲自率军到达此间,方圆五里详详细细的搜了个遍,此处颇为荒僻,将军的安危可容不得半点轻忽!这庙祝本是山脚下一处村中的长者,据说是有神人托梦他才上山建了此庙,如今七十许的年纪却是精神矍铄,更让人惊奇的是此人建了山神庙之后一头白发尽皆转为乌黑,可说他本人就是这处庙宇的活招牌,这里的兴盛与他可是有绝大关系。

“老朽见过老夫人,夫人、大公子、闻听老夫人今日要举家前来这庙中内外皆以安排齐备,老朽与众人亦在此等候多时了。”见刘母等人步上庙前的平台,庙祝立刻带着身后众人上前参见。

“老神仙何必如此,老身此次前来是为家人祈福,如此只不过为了在神前做足诚意,倘若误了别人之事倒是老身的不是了。”刘母见众人施礼,急忙让刘桓上前搀扶庙祝,又再出言说道。

“老朽心中当然知道老夫人的心意,只是今番听闻将军也要前来,此处颇为荒僻,定要谨慎戒备才是,老朽得神人之托建立此庙便是为了百姓之福,倘若将军在此有半点、老朽岂不成了万夫所指!却不知大将军身在何处?”庙祝起身正色答道,昨天半夜洪彪便率人到了此间,不光是庙宇周围,便是内里也要详细打探,倘若换了别人,庙祝可能还会加以阻拦,可刘毅在幽州的声望一时无两,他平日也是尊敬有加,听闻将军亦要前来更是心中欢喜,因此不但没有阻碍洪彪的行为还表现的极为配合,此时听刘母出言便也答道。

“多谢老神仙费心了,毅儿,这位便是此山神庙的庙祝王老神仙,你可需以礼相待!”本来刘母心中对这庙祝便颇为敬重,如今又听他提起儿子自然不会再多加言语,当下也立刻将刘毅喊了过来与之相见,一行之中朗生是被刘六刘七管亥等人牢牢护在中间的,此时闻听母亲呼唤却是快步上前,他听了传闻倒也想一见这位老者。

“老朽王伦,见过将军!”这庙祝当日便住在北平附近,深受公孙瓒暴虐之苦,因此心中对于刘毅的感激之情与周围百姓一般无二,如今得以亲见将军,激动之下就要上前以大礼参见。

“老人家不可如此,快快请起。”刘毅见到这个老者之时亦是心中颇为震撼,此人面容虽是有苍老之态可那一双眼睛却是炯炯有神,双手与颈间的皮肤更是很见光滑,再配上一头的乌发的确极有出尘之状,也难怪母亲将他称为老神仙,难道还真有返老还童之说?

本来刘毅对这鬼神之事并不算深信,以这老者七十余岁的年纪在汉末这个动荡之时足以称得上高寿了,州府对于他们的这样的人是有着专门的优待的,刘毅也不会让这个老人家给自己行大礼,可当他伸手扶住老者双臂之时心中的震撼却是更甚,他可以清楚的感受到他双臂之上结实的肌肉与力道,便与普通壮汉相比也不会输之,如此的现象出现在一个七十余岁的老人家身上极为不和常理!且以他的修为一眼就能看出这老者并不谙武道,再联想起他梦见神人的传闻,心中不由感慨这鬼神之说虽是虚无缥缈可也未必就没有自身的道理。

“当年若非将军领兵前来,老朽一家恐怕早就断了生路,又岂会有今日?这些信者亦原是北平周围的农户,平日务农闲事便会轮流来此帮助老夫打理此庙,听闻今日将军前来,都是心中欢喜,似将军这般人物必有天佑!老夫人是为将军祈福祝祷而来,不可误了时辰,待得祭礼之后望再能与将军一叙。”王伦出言之时身后一众信者都是连连点头,看向刘毅的目光之中都是一派尊敬仰慕之色,此时庙中一切都已经准备妥当,王伦也不再拖延,立刻开始安排起来。

这边刘虎领着家人开始把昨日准备的那些祭祀之物抬了上来,猪牛羊等一应俱全且都是上等之物,那些信众自家丁手中接过便将之抬进庙内安排起来,刘毅此时正在母亲身边陪伴,可忽然之间心中却升起一股莫名的感觉,这种感觉似乎是他从来未有过的。

心中并没有危险到来前会出现的那种警兆,而是在这玉泉山的某一处有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不停的召唤着他,刘毅知道其实这根本不是什么声音,而是自己脑海深处的某种直觉,山林之中一定有着与他很是亲密之物,难道是虞山的狼群来了此间?虽说两地相隔极远,可刘毅依旧清晰的记得当年赛虎是如何从虞山到上党来寻找他的。

可那种感觉又不太像,真要是虞山的狼群此时就算畏惧人多没有现身却总该有狼嚎之声传来,那种亲密之间还略略带着一点陌生,倘若不是此地家人众多的话刘毅一定会仰天长啸一番,他相信山中的那个存在是一定会给予他回应的,这样的直觉从未错过。

“老人家,最近这山上可有什么异常?”刘毅此时不由出言对王伦问道,此人天天都在山神庙中,倘有什么动静的话一定瞒不过他。

“异常?哦,月前曾有几个猎户与老朽言及在这山中见到了异兽,此物一身雪白,毛发极长,却是行动神速根本难见究竟,他们也不知到底是个什么兽类,数次想要捕捉可那异兽却是极为灵活,且似乎能够知道他们的想法一般,往往是诱饵没了陷阱却无半点功效!老朽怕他们伤害了这山中灵物,便每夜都在庙后放些肉食,一到清晨总是不见,只是此物却不伤人,老朽也没有窥探之想。”王伦闻言微微一愣,回想了片刻之后方才说起。偶尔之中他也有过惊鸿一瞥,只是所见便只是一道白影,在黑夜之中更是难见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