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张辽同袍多年,樊稠对他的为人及领军之才是极为了解的,自然也能体会文远此举的用意,若要说刘毅军中也有山头派系的话,他与张辽、华雄、高顺就属于共同进退的一脉,而在四人之中刘毅最为看重的也就是燕云营统领张文远,这一点在经历过司州之战后已经无人不再加以认同,当下便与案几之上写下军令状递给张辽。

“张将军,大哥的意思我明白,他是看这次我们伤亡的有些大了,可我乌桓男儿也从不弱于人,阿彪与兄长为大哥打架还有什么惧怕?樊将军的手下实在太少了,还是让我等助一臂之力吧,阿彪亲自带人去。”见樊稠一副决然的神情,一旁的图葛彪坐不住了,刘毅对他兄弟的关心在他看来却未免有点小看他们了,草原之上的男儿与人相交更重义气,图葛彪又是心直口快,便是当着大哥之面他也敢直言。

“图葛兄弟说的是,乌桓兄弟不弱与人,我匈奴将士亦是如此,于紧受单于之命要尽力相助刘将军,如今战事还未定局,岂可半途而废,我亦愿派出将士与樊将军同去,倘若张将军不信,于紧可与樊将军一般立下军令状!”图葛彪话音刚落,于紧又是起身接道,通过这场血战,他与图葛兄弟之间的关系也拉近了一些,不再剑拔弩张。

“老于说的对,阿彪愿写那军令状。”图葛彪望着于紧憨憨的一笑又对张辽言道,言语之中亦是极为坚定,此人说话他更不能落后。

“好,二位统领不愧义薄云天之人,辽也不需二位立下军令状,这是所部人员挑选之上还望慎重之,可每营出五千名士卒随同樊将军一道前往,剩下的还需好生歇息,倘若敌军一退,光靠樊将军阻碍破坏道路定是不够,我与二位头领还需再度上阵杀敌,此时就该养精蓄锐才是。”张辽微微沉吟便欣然出言道,于紧图葛彪二人的身份与樊稠不同,并非幽州军中之人,他当然不会让其立下军令状。

“张将军放心!”二人闻言都是面有喜色,异口同声的言道,图葛彪旋即又道:“汉人说话倒有些奇怪,这义气阿彪知道,原是越厚越好,这比云还薄岂不是不好?”看样子图葛彪对此还有疑惑。

“哈哈哈,阿彪,我就说你平常书念的少了吧,这可是张将军夸赞你之言,看来此番回去还得好好用功才是。”听了图葛彪之言众人都是一愣,片刻之后又俱各莞尔,管亥更是大笑言道,他久在刘毅身边,与图葛兄弟及呼延硕等人的关系颇为亲近,因此也无顾忌。

“谁说我书念得少,大哥平常都说我已经是大半个汉人了,很有学问的,你厉害,那你倒是给我说说这是什么意思?”图葛彪闻言却是极为不服的言道,这几年他每年都有好一段时日要在幽州度过,其汉学水平长得亦是挺快,刘毅对他也从来不会吝啬夸奖之言。

“这。。”管亥闻言一时有点语塞,不由得老脸微红起来。

“嗯,图葛首领,此言不是说你义气薄,而正是说首领义气深重让天与云层都显得薄了。”管亥的样子更让众人好笑,看来这浑人也不容易调笑啊,张辽急忙出言解释,也省得管子平尴尬。

“哦,原来如此,大哥说的是,汉人说话都很是高深,还是张将军有学问,阿彪佩服。”图葛彪闻言微微点头,一副了然的神情。

这一下管亥更不自在了,只是心中知晓以图葛彪的性格是想到什么便说什么,绝无其他心意,当下暗暗告诫自己以后定要少啦这个浑人玩笑,否则丢脸的还是自己,不过他也算知道了这句话的意思!

“管统领亦要休辞劳苦,亲卫铁骑更要赶在樊将军之前出发,若见敌军前来不可与之交战,当立刻通传后方破道士卒加以戒备。”张辽面色一正,又再对管亥言道,主公军师的这个安排可谓周全。

“将军放心,打疼了那帮贼人他们自然要跑,不过来时容易去时难,我亲卫铁骑一定会将之牢牢盯住。”管亥闻言亦是慨然道,刘毅令中对樊稠尚且客气,可对他却是直接的下令,可在管亥心中这就是主公最大的看重,亲卫营一向在主公身边,此时更应该出力。

“张将军,敌军势大,管将军又有伤在身,超愿助其一臂之力!”马超奋然出列言道,前番一战管亥领军诱敌奋勇拼杀,倒是受了一些轻伤,终究右臂少力使得子平比之从前还是差了少许。

“哎~~些许小伤家常便饭,算得了什么?”管亥不以为意的道。

“孟起心意辽自是知晓,不过这破道察敌之事固然紧要,我军尚还有牵制敌军之要责,此时联军之中尚存两万余西凉铁骑,孟起等当随我一同迎之方为上策,管将军身经百战定可应对自如。”张辽出言道,刘毅给他的将令是迟滞敌军,可在不影响主公军师布局的基础上他可要再加发挥,马超在西凉军中的威势有目共睹,自有大用。

见张辽如此说,马超再无异议,众人在帅帐之中一阵详细商议之后管亥便先行回转点起士卒往北而去,樊稠的并州营及乌桓匈奴骑军的将士也会随后出动!几乎与之同时,洛阳城下联军大营之中亦是有所行动,两翼的士卒已经有向着主帐靠拢的迹象,几人一番商议之下便觉洛阳城绝难一时而下,倘若再在城下加以拖延且不说能否攻下此城,他们的粮道首先就要被断,虽是无奈但此时亦无他法。

五更时分,樊稠率领的两万士卒便迅速无比的扑向了目的所在的官道,行主公军中所言的破袭之法!刘毅与张虎此举是出于深思熟虑的,在冷兵器时代的战争中,军队对于道路的要求并不如后世那般重要,可此番联军前来攻打洛阳却是携带了极多的辎重,车马更是为数众多,司州宽阔通畅的道路为他们的行军提供了极大的便利,可在此时却恰好反转过来,也会成为他们退军之时的巨大障碍。

樊稠并州营对与道路的破坏只是计划的一部分,张辽的骑军亦会以疑兵的姿态在其两翼游动,大造声势,倘若联军要舍弃大道而行山野必须要放弃所有的辎重并会因此而降低行军速度,且更容易遭遇敌袭,无论他们如何选择,刘毅张虎都会有相应的对策!不过此时朗生心头还是有着一些担忧的,并州营上阵杀敌自然无碍,可这破袭之法对他们而言却是比较陌生的,樊稠能够将之做到尽善尽美吗?

昨夜在营中众将也为了这破袭之法而群策群力,阻碍道路倒还还办,以巨木落石阻塞狭窄之处就可奏效,可联军大军毕竟有二十余万之中,这样的阻碍对他们又能有多大的效果?最佳莫若在道路上多多挖掘深坑,甚至将官道直接挖断,可那个工程量是极为巨大的,军中又缺少工具,商议到最后时间不等人,樊稠亦只能尽力而为了。

果不其然,并州营士卒及乌桓匈奴骑军与马背之上都是好汉,临敌厮杀绝不会皱下眉头,可术业有专攻,他们虽然也都是尽出全力可破坏道路的进度依旧十分缓慢,这不由令得樊稠心急起来,此条官道长有百余里,按现在的进展恐怕要花上五日甚至更多才会有最佳的效果,可敌军若退又岂会给他这个时间?当真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心急归心急,他还是要全力以赴的,此时官道之上的景象颇为壮观,所有骑军士卒都已经下马,天气炎热使得他们在烈日之下精赤上身以手中兵刃与大地做着搏斗,一个个都是挥汗如雨,甚至连樊稠此时都不例外,可纵然如此,破坏道路的进度依旧难以让他满意。

就在一筹莫展之间却是援军天降,当然不是张辽或是又有其他士卒前来,而是那些因避战火撤离了家园的司州百姓,在各郡首官的带动之下,又是闻听刘大将军收拾那帮贼人需要他们出力,竟是漫山遍野的赶了过来,手中不仅拉着锄头铁犁等农具,更有妇人送来了一篮篮的馒头与食水,这对在烈日下奋战许久的士卒而言犹如甘霖!

当时张虎提议给各处传讯之时刘毅大力的拍打了一下自己的额头,这人民战争之法还能有人比他更为熟悉吗?却还要张虎前来提醒,当真是关心则乱了,立刻便让军师急速行之。

“樊将军,大人们说了,你们已经将那些该死的贼人骑兵杀了个精光,现在将军要一起收拾他们,这些粗活还是留给我们这些庄稼人干吧,你们好生休息,等那些贼人到了狠狠的揍他们!”此时几位有些年岁的老者围在樊稠身边,他们就是此次带领百姓赶来之人,后面还有各地官员带领的后援,对这些毁坏了他们家园的联军,司州百姓可谓恨之入骨,加上刘毅的威望,自然是一呼百应!

“哎呀,多谢老丈等前来相助,说实话干这个我的兄弟还真比不上乡亲们,不过樊某受将军军令,岂能坐看百姓劳苦,一块干!老丈,你等率领百姓负责后面的官道,将军说过,只要能将贼人尽数歼灭,挖坏的道路他定会为大家重建,此时不知敌军何时前来,你们若是见我派人通传就要立刻撤走!”樊稠咬了一口手中的馒头,又灌下去一坛清水之后方才颇为感激的言道,在吕布手下之时他何曾见过这样的场景,也只有主公方能如此得到百姓的爱戴,如今这万余民夫此时的效率远胜与他,遑论其后还有后续,他自要力保其安全。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们听樊将军的,乡亲们,有将军的人马在此,大家只管用心干活,把力气都给我用出来,越快越好!”那说话老者颇为豪气的与樊稠一言,随即便登高振臂而呼,一时间万人响应,那场面可谓极其壮观,自幽州开始,刘毅就十分注意军队与百姓之间的关系,当真可说军民鱼水,今日之果实是当日之因!

“兄弟们,司州百姓都来帮着将军出力了,咱们也不能弱了精锐的名头,大家继续干,那帮贼子想跑没那么容易,先要问问我等答不答应。”樊稠亦是大声高呼,言罢将水坛一放拿起一把锄头就重又上了官道亲自忙碌起来,看他的手法却也并不太过生疏。

这一下破袭的进度得到了极大的增强,司州百姓与士卒一同奋战,烈日之下这种军民互助为这场司州大战增添了不少别样的神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