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最后一片花瓣昭示她心中的结果,可是她不愿意相信,随手将花扔进花圃,懊恼地自语:“我们根本不是同一类人。”

“当!”房内的复古时钟发出苍老的声音,云清一怔才发现该准备晚饭了。从送早饭回来不过才两三个小时而已,看来做一个家庭“煮妇”也没那么简单。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骆云清走进了厨房。

“不吃豆类,不吃颜色鲜艳的食物,可是豆类营养很丰富唉。”云清想到弟弟以前好像也不喜欢豆类食品,其实主要是不喜欢那种豆腥味,那,如果用其他调味料将豆腥味去掉,他会不会吃呢?想到这里,骆云清马上想到一道菜,口蘑烧老豆腐,这可是她之前在餐馆打工的时候偷偷学来的,就是这道菜治好了骆煜树不爱吃豆制品的毛病。说做就做,骆云清马上着手准备,不到两个小时,她精心准备的晚餐便好了。荤素搭配,色香味俱全。云清站在餐桌前,一遍遍擦拭餐桌及碗筷,那份焦急与忐忑,让她自己都说不清楚是怎么回事。

“骆云清,你不能这样。”她看着围裙上那只可爱的熊,一遍遍告诫自己,可是她的心中却像是住了一个忐忑的魔鬼,疯狂地折磨着她。

“怎么还不回来?菜都凉了。”云清焦灼地看着门外,一直等听到那熟悉的引擎声。她马上正襟危坐,装作无比淡定地走到了大门前。

“你怎么才回来,饭菜都凉了。”接过林纪寒的外套,骆云清几乎是脱口而出,但话一出口,她便后悔了,自己为什么要说这些话啊,实在太暧昧了,太像恩爱的夫妻了。

林纪寒到不以为然,小心翼翼地卷起他白衬衫的袖口,在餐桌旁坐了下来。不等云清开口,他便自顾自拿起了碗筷,第一筷子便伸向了云清精心伪装的“豆制品”陷阱,口蘑烧老豆腐。骆云清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她巴巴地站在那里看着他,看他小心翼翼地咀嚼,然后皱起了好看的眉头。忽然,他看向了她,云清马上想辩白,不过却听他说:“你打算一直这样看着我吗?”

“哦,不是。”骆云清这才意识到,她是站在餐桌旁的。于是赶紧拉过一把凳子,坐到了纪寒的对面。

“这是什么?”林纪寒夹起一块豆腐问道。

云清想都没想道:“蘑菇啦。”

林纪寒便想都没想就吃下去了,一边吃一边点了点头。云清的一颗心才慢慢放回肚子。心想:还以为你真的不吃唻!原来这么好对付。

林纪寒吃得很认真,每道菜都带着探究的神情,骆云清从未见过,有人吃饭还这么认真,那种样子,真是特别迷人。

“明天你想吃什么?”云清小心地问。

林纪寒放下碗筷,拿起餐巾随意擦了擦,便说道:我不挑食。

听完他的话,云清真是内伤,他不挑食?不吃颜色鲜艳的蔬菜,不吃豆制品,这还叫不挑食?如果这叫不挑食,那什么才叫挑食?

“哦……”云清嘟囔地应了一声,然后马上去收拾碗筷。林纪寒慵懒地爬上了楼梯,云清却忽然说:“喂,不要吃完就睡,对胃不好。”完全是自然而然,她没有一丝刻意,更没有别的居心,就像是对弟弟。林纪寒忽然站住,他看着云清,看着她系着那条可爱的围裙,看着她被夕照映得红通通的侧脸,看着她娴熟地收拾碗筷,忽然觉得自己空旷的人生被一点点填满起来。不!这不是他想要的,绝对不是。他理想中的幸福应该是……应该是……林纪寒忽然觉得好混乱,因为,在这一刻,他忽然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铃……”客厅里的电话响了,扰乱了纪寒的思绪,他看了一眼跑去接电话的云清,快速地上了楼。

“喂,你好。哪位?”

“我找林纪寒。”听声音似乎有点耳熟。

云清礼貌地说:“他刚回来,现在在洗澡,您是哪位,有什么我可以转告。”

“哦?”声音抬高了,云清也听清楚是谁了,是林二少,林纪霆。他打电话来做什么?

“原来是二哥啊,这么晚打来电话,您是来跟纪寒告我的状的?”云清笑呵呵地问。

电话那头的林纪霆不以为然地笑道:“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纪寒。不过,对于弟妹你来说,可是个天大的坏消息啊。哈哈……”林纪霆夸张的笑声,让骆云清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弟妹啊,趁现在我还没反悔,你还可以投入我的怀抱。”

“多谢二哥厚爱,不过,我不是苍蝇,不喜欢跟大便为伍!”云清依然笑呵呵地回答,但林纪霆却气急败坏地大吼道:“骆云清,不知好歹的女人,你还不知道吧……”

“谁的电话?”这时纪寒已经沐浴完毕,披着浴袍从楼上下来,他刚好打断了林纪霆的话,云清刚好没听见林纪霆后面那句话是什么。

“是林纪霆。”云清捂着话筒小声说:“他要找你。”

林纪寒面无表情地走过来,从云清手中接过电话,径直挂掉了。

“他说他有个消息要告诉你。”云清小声说。

林纪寒一边擦头发一边沉声说:“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但骆云清却对林纪霆的话好奇了,会是什么样的消息,对林纪寒来说是好消息对她来说是坏消息呢?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云清觉得头都快炸了。这天晚上,林纪寒又睡书房,自喝醉那晚之后,他好像变了一个人似地。但骆云清却辗转反侧难以入睡,她的问题实在太多了。

第二天照例是送便当,因为有了第一天的铺垫,她第二次来林氏便如入无人之境了。林纪寒依然是那副样子,不过,云清却觉得他们之间那股陌生感越来越少了。一连送了一个月的午饭,骆云清在不知不觉中改变了林纪寒的饮食习惯,不过他本人却对这一切毫不知情。

那天中午,云清在送午饭的路上遇见了久违的褚少寰,而且被他拦住了。

“云清,好久不见。”拉风的跑车停在云清身边,戴着墨镜的褚少寰站在了她面前。

“褚少爷,好久不见。”云清有点诧异褚少寰突然出现。

褚少寰打量着她,微笑着问道:“你,打算就这样一直给林纪寒送便当吗?”

云清耸耸肩,不以为然地说:“嫁给人家做老婆,不应该就这样吗?”因为逆光,云清不得不眯着眼睛看褚少寰,大眼睛上的睫毛在阳光下历历可数,美得像个洋娃娃,而她自己却浑然不觉。褚少寰失神地盯着她,久久都不说话。

“没话说,我要走了哦。”云清要走,褚少寰却拉住了她。她看着那只拉着自己胳膊的手,将目光慢慢移到了少寰脸上。褚少寰却触电般松开了手,“对不起……”他有些尴尬地将手插进裤袋,然后笑着问道:“我是说……你自己难道没什么特别想做的事,或者爱好吗?”

云清一怔,愣住了。她有什么爱好或者想做的事?好像有,好像又没有。

“难道,你就想一直当林纪寒的附属品吗?难道你不想再做自己了?”褚少寰追问。

不知为什么,云清被问得有些恼羞成怒,她推开褚少寰,闷闷地说:“褚少爷难道没有别的事了吗?我自己怎么样,那是我的事。”说完,她开着自己的小电车径直走开。

褚少寰追在后面大声喊:“我只是提醒你,要你做自己。你这样下去,还是骆云清吗?”

褚少寰的话一直回响在云清的耳畔,她越想越觉得他的话很有道理,也越想越乱。回想这一月来循规蹈矩的生活,她真的觉得自己在一点点失去自己……这,是一个好现象吗?

“少奶奶,今天来迟了哦。”安保人员看着魂不守舍的云清笑着说。被他一提醒,骆云清才想起来看表。

“哎呀,真的哎。都过了吃饭时间好久了。”云清只能拎着便当盒一路向纪寒的办公室狂奔。

那林纪寒在干吗呢?

“老板,附近有新开的餐厅哦,要不要去试下?”职员a看林纪寒到了吃饭的时间还没走,于是好心地建议。林纪寒只是摆摆手,指指手表,示意在等人。

“该死的骆云清,今天怎么还没来。”肚子饿得咕咕叫,林纪寒有些懊恼地开始打电话催人。

“老板,吃饭的时间到了,还加班啊?”经过纪寒办公室的职员b又同情地建议。

骆云清的电话不通,林纪寒等了十几分钟,便下楼坐到了咖啡厅。看着餐桌上的商务简餐菜单,没有一道菜让他有胃口。真奇怪,他竟然——竟然对骆云清煮的菜产生了某种依恋!这……这可不是好事情。

“不好意思,林纪寒。”骆云清跑到纪寒的办公室才听他的助理说他在楼下的咖啡厅,于是她又不辞劳苦地跑下来。

“你还知道来。”林纪寒闷闷地问。

骆云清只是一个劲儿道歉,“我路上碰到熟人了。”

林纪寒马上戒备地问道:“谁?是不是褚少寰?”这男人真是太诡异了,难道他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吗?而骆云清又天生不会撒谎,只能照实说:“对哦,我遇见他了。”

“他跟你说什么了?”林纪寒打开便当盒,一边吃饭一边问。

“他说,要我做自己。”云清支支吾吾地回答。

林纪寒忽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一本正经地问她:“你是怎么说的?”

“我……”云清不知道怎么回答好了,这时却见林纪寒忽然一脸的不耐烦,然后扔下便当就走了。骆云清已经知道基本了解这个男人喜怒无常的脾气了,所以对他的突然离开也没多大意外,只是一个人怏怏地收拾东西,然后准备走人。

“不过……”云清歪着脑袋,“他这样突然离开是什么意思啊?”就在她认真收拾东西的时候,骆云清忽然发现林纪寒的手机丢在了桌子上,而这时,他的电话又响了。

“哎呀……”云清拿起纪寒的电话,不顾一切地往楼上他的办公室跑去。

“少奶奶!”在快到办公室的时候,助理慌乱地出来阻止她进入林纪寒的办公室,但云清满心都记挂着电话的事,几乎忽略了助理就冲进了纪寒的房间。

“林纪寒,你的电话丢……”她兴冲冲地举着他的手机,却看见了她很不愿意看到或者说很不愿意相信的画面。林纪寒抱着一个光溜溜的女人纠缠在之前她坐过的那张沙发上,场面劲暴凌乱,用小脚趾想也知道在她进门之前的那一刻,这里上演着什么。忽然之间,骆云清就忘记了反应。她举着手机的手条件反射地拿回来捂住了嘴巴,然后又颤抖着拿开,一脸尴尬且僵硬的微笑,“对……对不起……我只是来给他送手机……”她感觉自己的嘴部肌肉不受控制地**,她已经不知道自己是在笑,还是在哭。林纪寒不说他是那个什么吗?为什么……为什么会在这里抱着一个陌生的女人?不,这女人不陌生,是那天站在他身边的那个妖娆美女!什么同志,什么不近女色,看来不过都是为了掩人耳目,好虚伪,好虚伪!

“骆云清!”林纪寒推开了身上的女人,他好像想说什么,但是云清已经什么都不想听了。她只是那么笑着,说道:“好了,我打搅你们了。”说完,便落荒而逃。

“骆云清!”林纪寒的声音从背后远远的传来,步伐慌乱的云清跑了几步就停了下来,她多希望林纪寒能追出来跟她解释一下,事情不是她看到的那样的,可是,林纪寒并没有追出来。她只看见了总裁办公区那一堆助理同情加怜悯的眼神。于是她只能加快凌乱的步伐,快速地冲出了林氏大厦。一月以来形成的默契加某种平衡就这么被打乱了。骆云清对着凌厉的阳光,重重地叹了口气。没有爱,就是没有爱,是任何形式的自欺欺人都改变不了的事实。这,也是她的事实。可是,为什么,她会觉得那么失落,那么痛心?回到家中,在沙发上躺了好久,她才能说服自己不去胡思乱想。

“好了,骆云清,不要多想了。他是不是同志,是不是伪装跟你有什么关系呢?你只要做好你自己做的事就好了啊。”一边忙碌林纪寒的晚饭,云清一边喃喃自语。

好像,如果不这样喃喃自语,她就会变得神志不清。这顿饭,她做得比平常都久,久到外面暮色初上,她仍系着围裙在忙碌,她已经准备好了,今晚就像林纪寒提弟弟的事,希望他能早点兑现诺言,这样大家也好早点自由。开放式厨房四面都是玻璃墙,这样做饭的时候就可以看到四周的风景,不过此时的骆云清已经没什么心情去看四周的风景了,不过灯光下,玻璃窗后的她,到成了别人的风景。

林纪寒倚在车门上,脚下已经有了几个烟头,他略带痴迷地看着那个忙碌的姣好身影,一脸的沉醉。那个系着围裙在等下忙碌的影子,让他感到了久违的温暖,那种温暖足以融化他心头多年的坚冰,让他不由得想到早逝的母亲。抽完最后一颗烟,他叩开了房门。骆云清看到他,有些意外,脸上纠结的表情来不及管理,她只能生生挤出一丝微笑。

“那个,饭马上就好。你先坐一下。”她尽量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林纪寒看了她一眼,张张嘴,但每次他想说话,骆云清就马上转过脸去,或者是岔开话题。

“今天,有些仓促所以没有新菜色。基本跟中午一样。”云清火速地摆完饭,简单地介绍了一下,就想走。

“我吃过了,所以,所以我要上楼了。”说到底,她还是无法释怀。无法直面欺骗她的林纪寒。她不闻不问,但不代表真的都不在乎。

“骆云清!”林纪寒叫她,可是她跑得比兔子还快。于是他只能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对着饭碗发呆,到最后,却是没了一点食欲。

“该死,我怎么跑上来了。我应该跟他说那件事啊。”云清在房间里捶胸顿足,“我干嘛那么心虚啊,又不是我偷人。骆云清,你真没用。”她痛恨自己的软弱,更痛恨自己自作多情。

“明天一早,对,明天一早我就说。”带着这个信念,她佯装不知心底那隐隐伤痛,努力地闭上眼睛,强迫自己睡去。

一觉醒来,天已经亮了。睁开朦胧的睡眼,骆云清将闹钟拿到眼皮下,“唉,都十点了,林纪寒肯定走了。”于是拖着慵懒的身体,骆云清衣冠不整地就走了出来,去厨房找水喝。

“骆云清,早。”凭空出现的声音,让云清睡意全无,她揉揉眼睛,只见林纪寒正用百年难得一见的笑容看着她。他坐在客厅里,面前是一堆报纸,小厨房的餐桌上也摆好了早餐!!

“你……你不是应该上班去了吗?”云清支支吾吾地问。

“周末。”他将报纸收到一起,便朝餐桌走去,“等你一起吃早饭的。”云清用力揉揉脑袋,才能确信自己看见的听见的,她一步一步小心地移到餐桌前,刚坐下,就见林纪寒盯着她的胸口。于是,她几乎是下意识地捂住了,再看自己,原来只穿了一件小到不能再小的t恤。

“不许看!”她红了脸,林纪寒只是微微一笑,便乖乖低下头吃东西。吃了一半,他忽然一本正经地说:“骆云清,昨天中午……”

忽然之间,一种异样的感觉浮上骆云清的心头,似是委屈似是怨怒,几种情感之下,她竟脱口而出:“昨天中午我什么都没看见。你大可放心。”说完,她强装一副无所谓的微笑,闷头吃东西。林纪寒的脸色慢慢的变了,逐渐从刚才的阳光满天变得阴云密布。他盯着骆云清,忽然重重放下了餐具。云清却依然是一脸云淡风轻。

“骆云清,别不知好歹。”林纪寒终于又恢复到以前的样子。云清忍无可忍,冷笑地问道:“请问,林少爷我怎么不知好歹了?”她到底还是没法继续压抑心中那份隐忍的委屈,她都这样了,他凭什么说她不知好歹?“之前你说你是同志,我相信了。现在你不是同志了,我也没说什么,你让我上东我没有往西,那你说我到底怎么才算知道好歹。既然不是同志,好了,我们也不要耽误时间,你兑现你的承诺,我们早点分开,这样对你来说岂不是更好。你可以跟你喜欢的人在一起,我也可以跟我喜欢的人在一起。”云清一口气说完,情绪异常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