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豆,你知不知道她都喜欢去哪里?”现在,林纪寒唯一能求助的竟然只有一条狗。

豆豆奔出房间,跑到庭院的小花园里,扬起鼻子在空气里嗅了一会儿,便像狼一样抬起头发出呜呜的哭声。林纪寒颓然地看着它,无力地坐了下来。

那么云清一个人跑去了哪里呢?当然还在这个城市,只是她不想别人找到而已。依然是喧闹的酒吧,依然是灯红酒绿红男绿女,云清已经喝了好多酒了,其实之前,她也不是善饮之人,也不懂得那些人为什么说借酒消愁,可是现在,她终于明白了,酒真是一种好东西,它可以麻木你的神经,起码会让你在短时间内忘记一切。就凭这一点,骆云清便无可救药地爱上了它。

趴在一堆酒瓶中,云清醉眼朦胧地拿出了手机,不管上面有多少未接电话和短信,她都一概掠过,然后翻出了冯瑶瑶的号码,勇敢地拨了过去。在她清醒的时候是无论如何都没有这个勇气的。

“喂,哪位?”熟悉的声音,不过也从这简短的应答中,云清知道,冯瑶瑶已经删掉了她的手机号码。她颤抖地抱着手机,迭声说:“瑶瑶,我是云清。求求你不要挂我的电话。”

她好害怕冯瑶瑶会无情地挂掉她的电话。

的确,听到是她,冯瑶瑶也很想直接挂掉,不过她这么可怜兮兮的祈求,她便又多问了一句:“现在很晚了,我要休息,你有什么事快说。”听到瑶瑶的声音有所缓和,云清的泪,一下就出来了。她哽咽地说道:“瑶瑶,我知道你恨我……我知道我不值得原谅,可是我现在已经得到报应了,瑶瑶……我好孤单。”云清泣不成声,卑微地说。

听她这么说,冯瑶瑶的语气更婉转了一点,低声问道:“你,怎么了?”

云清以为,她还顾念旧情,便擦去眼泪,继续哽咽地说道:“瑶瑶,你肯原谅我了吗?”

“你在哪里?”冯瑶瑶问。

云清喜出望外,连忙把自己的位置告诉了冯瑶瑶。二十分钟后,冯瑶瑶便出现在云清面前。她还是那副高调的样子,一头棕色大波浪卷,映衬着那张较好的脸。黑色紧身皮衣,加一条大红围巾;黑色紧身裤,齐膝马靴。她一进酒吧就吸引了无数目光,云清也一眼就认出了她。但冯瑶瑶却差点没认出来这个蓬头垢面的女酒鬼是骆云清。

“瑶瑶,你终于来了。”云清扑上来就抱住了瑶瑶,趴在她肩头,便哭了,“我以为你再也不会原谅我了。”

冯瑶瑶耐着性子将她拉出来,沉声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以前不是不喝酒的吗?”

云清凄冷地笑了,随即便又端起酒杯,但却被冯瑶瑶拦住,“如果你再喝,我就走了。”

一听她要走,骆云清果然乖乖地放下了酒杯。她凄苦地看着冯瑶瑶,痛苦万分地说道:“他不喜欢我,一点都不喜欢。”

“可是,你却喜欢他对吗?”冯瑶瑶面无表情地问。

云清赫然抬起了那张满是酒气的脸,刹那间她好像有些清醒了,继而,她便怏怏地低下了头。难道她的心情写在了脸上吗?为什么谁都能看出来?

“我比较好奇,林纪寒那种男人会喜欢谁?”冯瑶瑶探究似地端起骆云清的酒杯,似是而非地问。云清看了看她,面色沉重地冷笑:“你永远都想不出来。”她还是把冯瑶瑶当成她最好的朋友的,所以她对她,是一点都不设防的。听到骆云清是话中有话,于是冯瑶瑶便不失时机地追问:“哦?你说说看。”

“他喜欢她妹妹,林紫千!”云清苦笑地看着冯瑶瑶,“你没想到吧。”

冯瑶瑶身影一晃,手中的酒杯差点就掉在了地上。她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问:“你没说笑吧?他……喜欢自己的妹妹,那可是兄妹啊。”冯瑶瑶眼中骤然燃起两只小火苗。

“不会有错,因为——他们不是亲兄妹。”云清低声说。

听到他们不是亲兄妹,冯瑶瑶眼中,那诡异的焰火也随之消失。她耸耸肩,自语道:“林纪寒果然跟与众不同。”

“瑶瑶,你说我该怎么般?”云清忧伤地问。

冯瑶瑶无所谓地笑着,说道:“还能怎么办?当然是顺其自然啦?不然,人家不要你,你还要赖着?”

这话怎么听都让人觉得不舒服,云清心中一凛,再看看冯瑶瑶,只见她是一脸的不屑,甚至还有些说风凉话的味道,云清明白了,一切都不过是她自作多情而已,她自以为是地敞开心扉,敞开自己的伤口给一个自认为是好朋友的人看,所得到的结果,只不过是冰冷的嘲笑。刹那间,她觉得自己真是好傻好天真。不过,她不怪冯瑶瑶,她甚至能了解她的心情,她只恨自己,为什么自己还是无法承担所有孤单无助。

“谢谢你。”云清的酒似乎也醒了,她认真地看着冯瑶瑶,微笑着说。她这种反应倒是让冯瑶瑶有些不自在了,她冷漠地拎起手包,朗声说:“你没事就好,那我先回去了。你也早点回去吧。”说完,便自顾地离开,瞬间便消失在人群里。云清呆呆地看着她离去,她明白,自己最终还是失去了一个好朋友。

“小姐,一个人喝酒,寂寞啊。”一个黄头发的非主流男人凑了过来,云清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便站起来要走。谁知那男人不知好歹,竟拉住了云清的手,“不要忙着走嘛,喝一杯吧。”他话未落音,只见云清忽然抄起吧台上的啤酒瓶,不由分说地便往男人头上砸去,男人瞬间头破血流,趁他吃惊呆住之际,云清夺路而逃。跑出酒吧,上了出租车,她还发现自己浑身颤抖个不停,她被自己吓到了,她不知道刚才为什么会那么做,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勇气。

“小姐去哪里?”司机的问话,吓得云清浑身一颤,努力咽了口唾液,她才能说话,“去……”去哪里?她还能去哪里?林纪寒的家是不能去了,那么,她是不是只有回城中村了?

“去城中村。”她低声说。

司机点点头,马上调转车头,让城中村开去。坐在车里,云清只能默默祈祷,城中村那帮人不要看见她。

然而,结果却跟她希望的完全相反,她刚从出租车中下来,便被人看见了,然后那些人马上围了过来。

“云清,你怎么回来了?”

“是不是跟那个三少爷闹别扭哦。”

“云清,你可不行哦,三少爷吼,我们还指望他改建我们城中村呢!”

云清听得脑子都要炸了,她就差捂起耳朵,横冲直撞过去了。

“各位,我只是回来住一晚而已。所以,请大家不要多想。”云清努力笑,努力保持表情自然。

“一身酒味,还说没问题。”

“是啊,云清,夫妻之间有什么事不能解决。”

“够了!”云清终于忍无可忍,大声吼了出来,“我的事,干嘛要你们管?”说完,她大力推开围观人群,一气冲到自己的房间。而后虚脱一般,倚着门蹲了下来,难道她和林纪寒的婚姻,已经成为这些人的精神寄托了吗?那么,如果她跟林纪寒离婚了,这些人会不会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拖着疲惫的身体,骆云清把自己狠狠地扔在了**,在酒力的作用下,她没力气想很多,便沉沉睡去。可是,她觉得才睡着,便又有人来敲门。

“云清——”听声音,好像是房东大婶,于是云清不客气地吼道:“我不要听啦,我要睡觉。”

于是那声音果然停止了,接着便是一阵悉悉索索,好像有什么东西被从门缝里塞了进来。云清揉揉眼,才发现早已天亮,阳光透过窗帘,一片灿烂。“这么快天亮。”云清嘟嘟哝哝地走到卧室门前,果然看见门下有一堆报纸。房东大婶什么时候有送报纸的习惯了?骆云清睡眼惺忪,哈欠连天,似乎还没睡醒,然而当她拿起报纸,看到标题,便瞬间清醒了。

“林氏三少,原来是恋妹狂?”

“林氏兄妹畸恋,可怜新妇夜店买醉。”

所有娱乐报纸的头条,全部都是关于林纪寒和林紫千的情感关系!云清看得一身冷汗,她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些消息,怎么会这么快见报?到底是谁,是谁想害林纪寒?她抖抖索索地摊开所有的报纸,无一例外,统统都有这样的内容。云清双腿一软倒在了地上,顷刻间,她想死的心都有了。除了冯瑶瑶,她想不出还有谁,会这么有心计,可以一石几鸟。将林纪寒的事曝光出去,如果林家不出面澄清,那么,势必就会背上兄妹乱搞的恶名;但如果林家出面澄清,那么,林纪寒和骆云清的婚姻势必马上破裂。所以消息一出,不管怎么样,她和林纪寒就注定不会有好的结局,冯瑶瑶这步棋,可算是走到了极致。忽然间,云清想放声大笑。而这时,她的电话也急促地想起来,云清一看,竟是林纪寒的号码,想都不用想,也知道他找她做什么。云清木然地拿起手机,按下接听键,而后不等对方说话,便自顾地木然地一字一顿地说:“你放心,这件事因我而起,我马上就签署离婚协议,这样你就可以跟紫千在一起了。那些舆论就会不攻自破。”

泪自眼中涌出,可她却感觉不到。

没有想象中的暴跳如雷,吼声震天,电话那头只有死一般的沉默。林纪寒他在听吗?骆云清的大脑很混乱,她现在唯一能想到的就是怎样将这场可怕的舆论风暴降到最低伤害,其他的再也想不到。想不到这个电话是不是林纪寒打来的,想不到他为什么沉默不出声。

“林纪寒——”云清又茫然地唤了一声,那边才传来一声轻笑:“云清姐,没想到你这么容易就放弃了啊?不过,这样也好,省去很多麻烦。再说,哥本来就很喜欢我。”骆云清万万没想到竟然是林紫千打来的电话。于是她的大脑瞬间死机,哆嗦了半天,她才问:“怎么是你?”林紫千能用林纪寒的电话打给她,其实结果已经很明了,她在林纪寒身边,或许打这个电话来,也是得到了林纪寒的默许。只是她有一点不明白,为何她说她这么容易放弃?呵,对待一段没有希望的感情,早点放弃难道不很好吗?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听她这么一说,她竟隐隐有些后悔,竟想收回那些话?

“云清姐,现在后悔已经迟了哦。刚才那些话,我已经电话录音发给哥了,我想他很快就会明白你的心意了吧。”林纪寒愉快地说。云清闭上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而后沉声说:紫千,我只希望你不要伤害阿树。”

“他?他已经答应放我走了,不过——”紫千顿了顿又说:“他还不知道,我跟哥的事。”云清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不等林紫千再说什么,她便疲惫万分地合上了手机。没想到几分钟后,林纪寒的号码再次出现。云清有些不耐烦,她很不喜欢林紫千这种小人得志的样子。于是接过电话没好气地说:“紫千,你还想怎么样?”

没想到电话那头却是一声冷笑,加异常激动的愤怒声音:“骆云清,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你以为这样,我就会放过你吗?想摆脱我,没那么容易。”林纪寒的声音穿过云清的鼓膜直达大脑,她失语了几秒,便冷静地说:“三少爷,请问我什么时候没让你失望过?我们是时候结束这可笑的婚姻了,我会成全你们?”她被林纪寒激怒了。

“成全?骆云清,什么叫成全,你懂吗?”林纪寒愤怒质问。

云清脱口而出:“我当然懂,也请你成全我的人生,林——少——爷。”林纪寒似乎是被气昏了头,他语气颤抖地说:“好,好,我成全你。骆云清,我成全你的人生,那,这个周末就来拿离婚协议说吧。”犹如一把尖刀插进了心头,云清的心瞬间痛得无法呼吸,她屏住想哭的冲动,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说:“好。”好字刚落音,她便听到了对方怒摔手机的声音。云清顷刻间泪如雨下。到底怎么回事?明明已经决定了,为何还这么伤心?还有,林纪寒,他不是早就厌恶这段婚姻了,为什么她提出分手,他这么震怒?

云清躺在**,整个人仿佛死去一般,她的电话响个不停,却再也不想听到谁的声音,于是狠心关机,门外的敲门声,此起彼伏,她想都不用想,一定是那些人看了报纸,知道了林纪寒的事,好吵,能不能让她静一静。

“你以为这样,我就会放过你吗?”

“想摆脱我,没那么容易。”

林纪寒的话,就像是紧箍咒一般在她大脑中来回播放,云清头痛欲裂,不得不双手捂住耳朵,躲进被子。而此时的林纪寒,却正和妹妹兼新任未婚妻准备吃午餐。

“都怪骆云清,要不是她放出去消息,我们怎么需要在家做饭。”小厨房里,林紫千躲在纪寒身后,一边做着小动作,一边嘟哝。而林纪寒根本不搭理她,正专心致志地做着他的意大利面。

“哥,你怎么不说话,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哦。”紫千搂住纪寒的腰,撒娇地说:“哥,我现在觉得好幸福。”

林纪寒抬起头,看着玻璃中,他们的倒影,可是看着看着,紫千的样子,就变成了云清的满是泪珠的脸。他想象着,她在这里为他准备午餐,晚餐的情景,想象着,她是如何将那些色泽鲜艳的蔬菜,变成一团黑乎乎。想到这里,他的嘴角又不禁浮现一丝淡淡的笑。

“哥,糊掉了。”紫千大惊失色地去抢那只锅,但到底还是晚了一步,辛辛苦苦调治的配料,就这么糊在了锅底。

“哥,你到底在想什么啊。”紫千抱怨地从他手中接过锅,放上清水,娇嗔道:“这样很危险你知道吗?唉,算了,还是我来吧。”

纪寒看着紫千笨拙地系上围裙,瞬间如梦初醒,他到底是怎么了?他爱的是眼前这个可爱的女孩啊,那个骆云清只不过是——他生命中一个客串角色而已。想到这里,他心中微微有些安慰,微笑道:“那我今天就要尝尝紫千的手艺咯。”说完,他便如获大赦地跑进了客厅。

“唉,话说,哥,你以前不是最讨厌油烟味地吗?现在怎么竟然能忍受进厨房做饭了?”

这不经意的一句话,却如巨石一般投入了纪寒的心湖,是啊,他最讨厌油烟味的,那么他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能接受这种味道的?是骆云清第一次自作主张用小厨房?还是——总之,这个习惯的改变,一定跟她有关。

“还不是因为担心你饿肚子。”林纪寒随口敷衍道。

“我就知道。”紫千开心极了,不多久功夫便端上来几盘家常菜,“知道你不习惯中餐,不过呢,我可只会这些。”

“没有啊,我很喜欢中餐啊。”林纪寒抢着说。

紫千诧异地看着他,又问道:“哥,你不是吧?你不是一直说中餐油腻不健康吗?”这是林纪寒留学回来留下的毛病,他一直觉得中餐很油腻,会对健康形成威胁。

“我是中国人,当然要吃中餐。”林纪寒说完,便夹了一口菜,但接着便想吐出来,因为跟骆云清的菜比起来,这菜的味道简直难以下咽。

“对不起哥,我忘记你不吃豆制品了。”紫千垮着一张脸,小心翼翼地说,“我去倒掉。”她以为林纪寒那种表情,是因为,她的菜色中放置了一点豆制品。林纪寒却拉住了她,包容地说:“只要你做的,我都爱吃。”说完,他又夹起一口,开心地放入口中,然后吞下。然而林紫千的表情却慢慢的变了。她觉得眼前这个林纪寒跟以前不一样了,虽然她也说不出来到底哪里不一样,可是她就是感觉他变了。以前的三哥,就像一块石头,棱角分明,他的习惯对别人来说,就是不可改变的法典,别人只能习惯,遵从。可是现在的他,竟慢慢改掉了那些习惯,并学会了包容别人,这,是她的三哥吗?还是,他已经变成了骆云清的丈夫?想到纪寒的改变可能是因为骆云清,林紫千的心中便是一阵异样的恐慌。她神经质地站起来,将碗筷收起,一边收,一边说:“哥,你不吃豆制品,不吃颜色鲜艳的东西,我马上去给你重新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