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开枪!”他怒吼,“谁再开枪,我就让他死在这里。”他拔出手枪,子弹上膛,一时间那些水手开始不明白他到底向着谁,不明所以地面面相觑,也不知道下面该怎么办!

“放掉这个女人!以后都不许追究。”纪寒寒声说,“你们老板那边,我自然会去解释!”

他看着水面上逐渐消失的人影,转身便往船下走去。虽然还不能确定救走云清的是谁,但只要确定他平安了,他也就可以放心了。但事情远远没有结束,林纪寒刚上岸,便听到了尖锐的警笛声,是谁报了警?

“云清,你怎么样?”游了快十分钟,少寰和云清终于到了快艇的位置。不谙水性的云清已经喝了不少水,此刻被少寰拉出水面,先是剧烈的咳嗽,接着便是大口吸气。

“少寰!”云清一缓过来,便开始哭,有害怕,更有劫后余生的激动,“我又活过来了,刚才在水里,我以为自己已经死了!”

“好了云清,都过去了,我们现在上岸,还有好戏等着我们呢!”少寰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干衣服给云清换上,便开着快艇朝岸边驶去。现在,就算那些人看见云清也不敢再抓人,何况还有警察帮忙!他来这里之前,已经给那个林明俊发了短消息,想必此刻他已经到了!

“林先生,我们现在怀疑你涉嫌非法走私,请跟我们回去协助调查!”

“我们刚接到举报,说你们这艘商船上有走私物品,林先生我们现在要搜查船舱!”

与其说这是一场拯救,不如说这更像是一个圈套。好像一切都是设计好了,就等着他往里钻,时间、地点,一切恰到好处。林纪寒仍是那副不屑的表情,他挑着眉头,点了根烟,“是吗?不知道是谁的消息这么灵通,竟然比我知道的还仔细!要调查你们自己调查,在没有足够证据之前,我没时间给你们浪费。”他深深地吸了两口烟,便将烟头狠狠的仍在了地上。但他刚想走,忽然就听到了由远及近的快艇声。

“云清,我们走!”听到“云清”两个字,纪寒喜悦无比地转身,他激动地几乎忘记了自己身处一个非常麻烦的环境,本能地就朝着那快艇走去。可是当他看见和云清在一起的是褚少寰时,他又本能地停止了这一切动作,尤其是他看见云清一脸惊恐地躲避着他!云清怯生生地望着他,好像是看见了毒蛇猛兽!纪寒的心脏好像忽然变冷然后慢慢涌向四肢,尽管如此他仍报以云清以最温暖的微笑。

褚少寰冷冷地盯着林纪寒,眸中的仇恨已经非常明显,他拉着云清从他身边经过,他和云清擦肩而过,他甚至闻到了她身上腥咸的海水味道,感受到了她发梢的温柔,听到了她胆战心惊的呼吸,匆匆一瞥,他看见了她眼中的惊惧、痛苦与绝望!一眼千年,咫尺天涯!林纪寒瞬间明白了这两句话的意义。他握紧拳头,想笑,却觉得双眼紧涩。他想要解释,想要挽回,可是也许再也没有机会了。

“林先生,请你合作。”警局人再次催促,但林纪寒却熟视无睹地木然地往自己的车子走去。他满脑子都是云清的事,哪里还能听到别的声音。而这时,骆煜树也赶到了现场。

“请问,前面发生什么事了?”为了避免节外生枝,他先问了一个经过的渔民。

“哦,是在打捞尸体吧,好像是有个女人失足落水!”这样不明不白的回答,却依然激怒了骆煜树,因为对林纪寒、林紫千,林家的仇恨,已经让他失去了一切判断能力!想到被打捞的也许是姐姐的尸体,他就悲怒齐发!

“骆煜树,你疯了吗?”林紫千看骆煜树忽然提速,本能地害怕起来。

但是骆煜树根本不理她,依然拼命提速。当他快冲到海边时,纪寒的车子刚刚驶上来,他甚至都还没来得及调整方向。

“骆煜树!”林紫千瞬间明白骆煜树想干什么了,她吓得魂飞魄散,努力想去夺他的方向盘,但骆煜树却飞起一脚,这一脚竟将紫千踹出了汽车!纪寒发现了那辆如同脱缰的野马一样驶来的汽车,他快速地拨打方向盘,想避开它,但已经来不及了!在千钧一发的瞬间,他只能凭借本能努力将方向盘扭向一边,只感到一阵激烈的碰撞,接着便是快速的翻滚,最后他听到了一声惊天动地的爆炸声!

“林纪寒,我要和你同归于尽!”因为激烈碰撞,煜树身上的炸药被引爆,汽车瞬间变成了一个大火球,冲向了茫茫大海。

骆云清惊恐转身的瞬间,便看见了那辆化身火狮子的汽车消失在了茫茫水面,而另一辆损伤惨重的车辆,便顺势栽进了码头一侧那间废弃的船厂,同样引起了不小的爆炸声!

“发生什么事了?”云清抓着少寰问。

少寰摇摇头,自语道:“不知道,好像是车祸!”

无论如何,骆云清也想不到,就是这场车祸将她两个心爱的男人,带入了无底深渊!也将她那坎坷艰难的爱情推入了濒临死亡的绝境!

“心跳!56!血压75——”

“双侧肋骨断裂,肺部岀血,颅骨骨折,脑水肿!”

急救室内,医生护士穿梭往来,急匆匆,命悬一线!林纪寒一身是血,身上那件白衬衫早已变成了一件血衣,他不停地咳嗽,不停地喃喃自语:云清!对不起!云清——云清——骆云清你不要走!

“病人意识开始模糊,准备通知病人家属,我们要下病危通知书!”

一名年轻的医生举着病危通知书冲到林父面前,“林先生,请您——”他们话未落音,只见林父手一扬,便将病危通知拍在了地上。那张不再年轻的脸上,面无人色,戾气横生,看上去恐怖异常。

“我不要什么病危通知,我只要儿子!”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年轻的医生,语气沉稳平静,却带着让人不可抗拒的压迫感。“多少钱,都没问题。”这是有钱人常说的话,可是这世界上用金钱买不到的东西实在太多了。

“林先生,我们已经——”

“不要再说了!”林父微微提高了声音,但依然是那副不容侵犯的表情。“我只要我儿子!”他机械的重复,眸光也越来越吓人!医生不敢再说什么,拿着病危通知为难地又回到了急救室。

“准备手术!”急救室内依然一片慌乱,医生们忙做一团。

主治医生一说准备手术,大家的精神马上再次高度紧绷。

“骆云清——骆云清——”纪寒的呼吸越来越微弱,口齿也越来越含混不清,医生们给他戴上氧气罩,打了麻药,他的世界不多久就进入了一片寒冷的黑暗。

梦境。

“站住!”黯淡的黄昏,幽深的小巷,一个十一二岁的小男孩被一群同龄小孩拦住了。小男孩面黄肌瘦,虽然已经快冬天了,他还依然穿着夏天的短袖。此刻,他被围堵在这小巷中,虽然寡不敌众,但他那张脏兮兮的小脸上,却没有一点恐惧。

“周纪寒,你妈妈呢!嘿嘿,她是不是又去帮你找爸爸了?”一群小孩子中,稍大的那个开始挑衅小男孩。在这一片大家都知道,小男孩的妈妈是从事不良职业的,所以他已经习惯被问这种问题,更是习惯了被欺负、被刁难。

“周纪寒,鸡的儿子叫什么?是不是该叫做小**?”男孩们疯狂地大笑起来。但小男孩却依然一言不发,好像根本没听见。

“小**!小**!”男孩子们一边起哄,一边推搡着那个小男孩,最终将他按在地上,没头没脸的打起来。

“救命啊!”也不知他们打了多久,忽然就听到了一个脆生生的小女孩的声音,于是那些男孩子们马上停止了动作,纷纷转过身来。只见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一脸惊恐地看着眼前的一切,虽然吓得浑身发抖,但却依然跑到了周纪寒的身边,将他拉了起来。

“你们怎么可以欺负人!”小女孩怯生生地看着各个都比她高比她大的男孩子,小声地问。

那些小男孩们哈哈大笑,一路尖叫着呼啸着跑开了。

“你没事吧?要不要我带你去医院?”小女孩虽然幼小,但却像个小大人。

周纪寒忽地站起来,转身就跑,但是跑到巷口,他又停下来回头看了一眼女孩,小女孩穿着不是很合身的衣服,挂着恬淡温柔的笑,正看着他。于是他转过身去又跑,跑啊跑,不知道跑了多久,他便看见了骆云清!她就像当年那个小女孩,挂着温暖的笑容,正看着他!

“云清!我终于找到你了!”林纪寒喜出望外,一个箭步向前扑去……

“太好了!病人有反应了!”8个小时之后,急救室内一片欢呼之声,之前那位拿病危通知的医生也赶紧冲出来,第一时间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林父。

“林先生,恭喜你,林少爷已经有反应了!”

刚才一直无比沉静的林父,忽地就站了起来,灰白的头发显得有些凌乱,因为一夜未眠,那张苍白的脸上也满是疲倦和忧惧,此时此刻,他不是什么资产无数的大商人,亦不是杀人不见血的大魔头,仅仅只是因为担心失去儿子而沉浸在巨大忐忑和恐惧中的父亲!

“好!好!”那张脸上终于浮现出一丝淡淡的笑,他连说了几个好,紧握的双手微微颤抖。

“等林少爷病情稍微稳定一些,就会被送去icu(重症加护房),相信用不了多久他就能醒来了!这真是奇迹!”这么重的伤还能救回来,真的是个奇迹了。

林父又说了几个好,他连忙转身好像想跟身边的人说什么,结果却忽然就昏倒了。

“林先生!”

“董事长!”

林父的那些随从手忙脚乱地将他抬进了病房。

“各位放心,林先生只是太累了,他稍微休息就好。”医生给林父做了简单的检查,没多久他便醒来了。

“大虎!!”他一醒来就又急又怒地叫一个叫大虎的人。

那人是个黑大汉,一听老板叫自己,赶紧上前,“董事长,事故调查结果已经出来了,是——是蓄意报复,人为造成的车祸!”

“是谁!”林父眸光犀利,冷冷地盯着大虎。

“是——”大虎不经意地瞥了一眼其他人,然后伏到林父耳畔,耳语了一阵。

林父脸色骤变,阴狠地说:“我要他血债血偿!”

少寰寓所。

这是一处非常幽静的高端公寓,四周绿树掩映,花草相映成趣,环境十分优雅。清晨的阳光透过薄薄的白色窗帘,落在地上勾勒出梦幻般的投影。

骆云清睁开朦胧的睡眼,浑身酸痛地坐了起来。忽然间,她感觉心脏急剧跳动,一种奇怪的不祥预感惊涛骇浪般涌上心头。手足情深,她第一时间便想到了弟弟,于是慌慌张张地翻出手机找出骆煜树的电话拨过去,“您拨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一遍又一遍,都是这种冰冷而机械的重复。

“是不是煜树出事了?”云清慌慌张张地打开房门,正撞上褚少寰端着早餐。

“云清,昨晚睡得好不好?”少寰问。

“少寰,煜树的电话打不通,他会不会出什么事了?”云清着急地问。

褚少寰将早餐放到餐桌上,安慰道“云清,你不要胡思乱想。前天我跟煜树还通过电话,我想他不会有什么事的。”

“可是为什么,他的电话一直打不通啊?”云清眉头紧锁,不安地转来转去。

褚少寰沉吟片刻,说道:“这样吧,你先吃早餐。等一下我帮你去找他!”听云清说骆煜树的电话打不通,他也有些不安了,因为之前煜树有跟他说过林紫千的事,还让他去接应他,可是他却因为着急救云清把这件事给忘记了!

好不容易吃完了早饭,褚少寰惴惴不安地出门去找煜树了,云清则坐立不安地在家等消息。结果少寰没走多久,房门便响了!

“少寰,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云清只以为是褚少寰去而复返,结果没想到竟是褚母——梅若云。这个时间,在儿子寓所遇见云清,褚母的脸顷刻风云突变。

“骆小姐!你怎么在这里?”她几乎无法控制自己的态度,语气萧索冷漠。

云清也觉得尴尬唐突,她支吾了半天,才说清楚了自己之所以出现在这里的原因:“梅老师,你不要误会。是因为我昨晚出了点事,才会借宿在少寰这里的。”

“可是我已经误会了,骆小姐。我觉得这样不好。俗话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少寰他是个善良的孩子,对于你他自然不会说什么!可是他堂堂一个褚家大少爷,整天跟你混在一起,别人会怎么说,怎么想!”

云清被褚母说得面红耳赤,她想反驳她,可是张了几次口,她都忍住了。少寰对她有恩,就算是看在他的份上,她也不能说什么。

“梅老师,云清只能跟您说声对不起了。你放心,你所担心的也是我担心的,我不会害少寰的。”虽然万分委屈,但云清还是保持着良好的修养,礼貌的笑容。相比之下,爱子心切的褚母到有些气急败坏了。她将从门外邮箱顺手拿回来的报纸,往桌子上一扔,便气冲冲地坐下了。“还愣着干什么,去帮我倒杯水来!”她颐指气使地说。但是云清却完全没听到她的话,她只是死死地盯着报纸上那偌大的一排黑字:林氏三少,意外车祸,生死未卜!车祸,生死未卜,骆云清只觉得浑身冰冷,眼头昏目眩!林纪寒出事了,他出事了,原来她的直觉不是来自弟弟,而是来自他。云清人慌了,心乱了。本来她对林纪寒已经恨之入骨,但看见他出事了,她还是忍不住心惊肉跳。

看她神态异常,褚母厌恶地皱起了眉头,不悦地说:“怎么?不高兴了?”

神游的云清忽然回过神来,迭声道:“不,不,我只是——”

顺着她的目光,褚母也瞥见了新闻标题。于是她一脸怪笑地拿到手边,一边怪腔怪调地念着一边看着云清。

“原来是你前夫出事了。怎么?你对他难道还没死心?”褚母阴阳怪气地问。

云清有些不高兴地回答:“我们已经离婚了。但就算是离婚也还算是朋友,看到他出事,我担心也算是本能反应。”其实说是这么说,云清自己最清楚。林纪寒都想杀她,哪里还算什么朋友。

“朋友?你这前妻还这真是有情有义啊!不过呢,姓林的这小子也算是死有余辜,谁让他们林家做的事都那么绝啊!”褚母话中有话,这让云清不禁联想到了玻璃妈妈的话。不过经历这次被绑架,云清也隐约感到林家人的确不像是表面上看起来那般仁慈善良!

褚母又不咸不淡地说了些有的没的,总之就是警告云清,她不能再继续跟少寰在一起了,说完了,见少寰没回来,她也没耐心再继续等下去,就走了。没想到她前脚刚走,后脚褚少寰就回来了。他的脸色很差,神情仓皇。不过云清也没关注这些,因为她已经觉得自己刚才那阵感应是因为林纪寒了。

“云清——”褚少寰欲言又止,看他言语吞吐,云清勉强地笑着说:“我都知道了。煜树没事,是林纪寒出车祸了。看我这——”她不自然地撩着头发,都不敢看少寰。褚少寰默不作声,只是暗暗地叹了口气。

“是的,他受了很重的伤!现在生死未卜。”少寰沉重的心情当然跟林纪寒的事无关,他所担心的是另外一件事,刚才他出去大致了解了一下,林纪寒之所以会出车祸,完全是因为骆煜树的蓄意报复。这样的真相本来就已经非常可怕了,但更可怕的是,骆煜树可能已经死了。虽然现在还没找到他的踪迹,但就车祸现场来看,他基本没有生还的可能。这样的结果怎么能告诉骆云清?褚少寰好为难,他想了一路,最后还是决定先隐瞒她一段时间。

“他是罪有应得。”这样的话从褚母口中说出来,她听得非常刺耳,现在她自己说出来,同样觉得心惊肉跳,底气不足。纵然林纪寒伤害她千次万次,纵然表面上她对他已经心灰意冷、恨之入骨。但内心深处始终都存在着一股根深蒂固甚至是执拗的潜意识,这种潜意识常常在关键时刻跳出来,试图挽回林纪寒在她心目中的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