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里自行飞起来的锅勺碰撞,酱醋齐飞,好不热闹。

院子里葡萄架下,柳橙眉眼弯弯的笑着,跳起来挑选好看的葡萄送进嘴里,遇到味好的便眼睛一亮,整串摘下来,挑出最大颗的剥了皮,巴巴儿送到灵斧嘴边。

“父亲尝尝这个,好甜。 ”

灵斧启唇就了,用丝巾擦拭干净柳橙沾了果汁的手指,摸摸她头,淡淡的问:“你离成神不过咫尺距离,找到立道的方向了吗?”

“嗯。 ”静下来的柳橙将脑袋放在灵斧膝上,埋着头,声音囫囵的说:“找到了,不过还没决定下来。 ”

成神需要机缘,不过以柳橙来说,那些都不是问题。

地藏王说“地狱不空誓不成佛”,立道成神与这个异曲同工,立道便是坚定自己的道,坚定自己在成神之后所要走的路。 就好像人面临成年,需要坚定将来努力工作的方向。

柳橙修行一直没断过,修为也到达了瓶颈,只需用立道的誓言捅破那薄薄的窗纱,即可一步跨到二十九重。

“找到了便好。 ”灵斧点头,突然伸手将柳橙发上发簪扯下,看如瀑的青丝滑落他满膝。

“怎么呢?”

柳橙急急的回头,试图将头发拂至脑后,却被灵斧按住。

“不要动。 ”

大手在头顶微微施压,淡然的话说不上是命令。 柳橙笑了笑,重新趴回灵斧膝上,眯着眼,感受微凉地指尖从发根处拂过,舒服得让人昏昏欲睡。

“起来,怎么越来越懒了。 ”

不知过了多久,柳橙听见灵斧的声音。 迷糊的睁开惺忪睡眼,捂着嘴打了个哈欠:“好了啊。 不怨我,都怪你的温度太舒服了。 ”

“你还有理了。 ”灵斧摇摇头,看柳橙惫懒的样子眼神特别柔和,顺势将她拉起,抬手在她眼前凝出一面水镜:“看看。 ”

镜中的柳橙眉若烟柳,杏眼含星,青丝如云似雾。 松松的挽着垂髻偏向右侧,一朵精致如活物地青莲簪在耳畔,给她增添了几分秀色。

看着镜中似相识又似陌生的人,柳橙伸手抚上那朵青莲,眼神不解地闪了闪。

“你那莲剑攻甚于守,外面很乱,所以请他帮你练了这朵宝莲。 ”灵斧淡淡的说,替柳橙理了理垂到胸前的两缕青丝。 扫了眼放在一旁石桌上的玉制步摇,又问:“不喜欢莲。 ”

“不。 ”柳橙摇头,朝水镜里的人笑笑,镜中人眉眼弯弯,看起来很是温婉柔和,回以她一笑。 扬起了头:“装扮之类都是身外之物,哪有父亲给的宝物重要。 ”眼珠一转,溜向厨房的方位,撅起了嘴:“头发挽得比我自己弄地还要好,父亲你确定没找漂亮阿姨练习过吗?”

灵斧斜眼看她,终于还是忍不住伸手戳了戳她气鼓鼓的双颊,一时失笑:“你啊,难怪他说你像鬼丫头。 ”

听这么一说,柳橙气炸了,喋喋不休的嘟囔:“臭老头!他才是不知多少年的老鬼!竟然说我鬼!我鬼得过他吗?下棋都要作弊……”

“够了。 ”

灵斧的声音很是严厉。 柳橙顿时噤声。 不过眼中的怨愤还是没有降下去。

“唉。 ”见她的样子,灵斧叹了口气:“他的性子向来自我。 你与他争执一两次还好,他当是取乐,若是次数一多,真惹恼了他,你会后悔。 ”

又一个说不要她招惹老头地人。

柳橙垂下了眼睑,面上满是不以为然:“我没惹他,是他招惹我。 ”

“你的冷静自持呢?”灵斧拧了拧眉。

“对他那种人,不需要。 ”柳橙咬唇恨恨的说。

灵斧一时沉默,脸上浮现悲色,柳橙顿时心内一紧,扭着手指诺诺的说:“对不起,我……”声音渐小,不等她说完,灵斧打断她的话。

“既然拿到了幻心莲,你的身世——你该明白了。 ”

对上灵斧清冷好似冰箭地眼神,柳橙艰难的点头:“是。 ”

“那你是仗着自己跟他血脉的牵绊,肆意挑衅?”

“我没有!”柳橙大声的反驳。 “我只承认你是家人,血缘什么的,我宁可不要,但这不是我能选择的。 ”

“没有就好。 ”对于她的反驳,灵斧还是淡淡的,“从女娲的事起后,他最厌恶的就是拥有他血脉地人,现在不过没表现出来。 既然你没有,那就最好,你地出现,是我的罪,所以你不能怨他。 ”

“我只要有父亲就好了。 ”柳橙心慌慌,犟嘴地说,却又极为不甘心,抱住灵斧手臂撇嘴说:“父亲为什么不恨他,还帮他说话,如果我被禁锢了这么久,一定恨得将天拆下来。 ”

“我帮他?我是为你好。 ”灵斧拍拍柳橙脑袋:“这世间哪有那么多好恨的,他是我们几兄弟的主人,怎么处置自然由他,即使你还在转世修行的三叔七叔,心里也断然不会有恨的。 ”

摇摇头止住柳橙的发问,继续说:“知道你自小懂事,看人不能光看表面,他,比我们苦多了。 ”

“可恨之人的可怜之处……”柳橙细声嘀咕。

灵斧无奈:“爱憎恨都是很珍贵的记忆,我不盼你无欲无求,早入大罗天境界,只望你将来不管出了什么事都不要对他动手——这是我对你唯一的要求。 ”

“要是他先出手的呢?”柳橙扬起下巴,不服。

“你答不答应?”拧眉。 严肃。

“嗯。 ”柳橙扁了扁嘴角,还是点了头,想想又气不过,给自己找借口:“我又没坏得彻底,虽然他不认我,但还不至于成为不孝地人,反正我还有——父亲嘛。 只要是你的要求我都会达到的……”丢了颗葡萄进嘴里,碰上没熟的。 顿时酸得龇牙咧嘴。

看她作怪的样子,灵斧放松了严肃的脸,失笑的给她倒了杯茶。 柳橙酸得眼眶都红了,接过杯子一口灌下去,结果呛着了,弯腰一声声咳嗽,灵斧一下下轻拍着她地背。 又心疼,又好笑。

“我说,你们腻歪完了没有,不知道自己进来还要我去请吗?”老头托着下巴,kao着门口那株特别壮实的芭蕉,脚尖有一下没一下碾着地上地一株兰草,声音很是不耐烦。

“来啦!臭老头你快放过那株兰草,它快被你碾死了!”柳橙边咳嗽着边说。 拉着灵斧飞奔,拯救被**的兰草。

——这样就够了,不管老头怎么样,有爸爸就够了。

“春风吹又生,明年能活得更好。 ”老头撇撇嘴,可惜没有了胡子给他吹。 但还是移动了位置,转身朝屋内走去。

——是啊,春风吹又生,人心也是这样的,一不注意,贪欲就会迅速蔓延,等你发现,却怎么戒也戒不掉。

……

日子就这么平平淡淡过去,依旧每天缠在灵斧身边和老头吵吵闹闹,有时还吵些柴米油盐的事。 偶尔想起藏鸦。 想用观天鉴联系,却又怕藏鸦在做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破坏了他的计划,所以忍着,只是偶尔与零说说话。

“你还没跟哪位大人相认?”

观天鉴里的零推着眼镜,大惊小怪,柳橙手指绕着发丝,翻了个白眼:“他根本不在意,难道我还死皮赖脸地巴上去,我还不想认呢,他根本没得当爸爸的资格。 ”

“你真的这么想?”零摘下眼镜,用手指擦擦镜片,重新戴上去。

“当然!”柳橙抬头挺胸,气势十足。

“当然不是,以你近乎于变态的恋家成癖,知晓了自己真正家人会不想认?骗别人还行,想骗我?”柳橙觉得零笑得特阴险,而阴险笑着的人还在不顾她的反应继续说:“血缘让你们接近,你不讨厌他,在心里已经当他是父亲了,只是你在气他,气他对你不够重视,不然为什么在面对他时总会情绪失控,一次比一次像个孩子。 ”

“我没有!”

“你有,你嘴里否认着,实际上一直期待他的出现,不然怎么会明明知道结果了还一定要去证实,不用跟我说什么不想逃避,你逃避的事情还少吗?并不是背挺得足够直就是足够坚强,认真来说,你也不过是一个缺乏爱地小孩,却总自认为足够大了,举着实际上跟豆芽菜差不多的手臂想背负一切。 扪心自问,你是不是将所有期待都压在了心底,然后催眠自己说只要付出,没有回报也没关系,以为没有期待就不会受伤……”

“黑黑,你太讨人厌了。 ”零的话,很尖锐,让柳橙的笑容有些牵强。

零勾起唇角笑了笑,在镜中做了个拥抱的动作。 “去吧,别想那么多,你这么可爱,即使那位大人再无心也会喜欢你的。 你总是说,家人不管有多大地缺点都要包容,你就当他的缺点多了些,他跟灵大人之间的恩怨,是上一辈的纠葛,本人都不在乎了,你闹什么?一家人打架闹家庭纠纷不是你的本愿。 ”

“不甘心——”柳橙咬唇。

【小剧场:】

柳橙哇哇大叫的喊:爸爸骗人,当着我的面说不恨老头,转头又跟老头闹冷战!

灵斧斜瞄了她一眼,暗道:“不恨不代表也不能任性,这是情趣,不然没得尽头的生活是好熬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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