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再大的名头,如果不是加德斯大公亲至,也有不好用的时候……

当这伙打着加德斯家族名头的青少年团队雄纠纠、气昂昂地向传送阵的入口迈进之际,才至半途,便从一旁站出一名身披绒面魔法斗篷的年轻人,拦在一伙人的马前,目光微敛,气势不卑不亢道:“此处暂时封闭半个小时,还请诸位在此等候

。”

话音未落,当即便有一位十六七岁的少年上前一甩马鞭,蛮横道,“封什么封,你也不张大眼看看这是谁!敢封加德斯少爷的路,你丫找死是不是?”

马鞭随着嚣张的话语同时砸落下来,直逼那斗篷年轻人的面前,却不见年轻人有任何躲避的迹象——

“哧啦~”马鞭砸在年轻人头顶十公分处,砸起一片火花四溅,点点火星落在马鞭之上,就像是投入了油锅之中一般,马鞭尾部瞬间被点燃,火焰“咻”得一下迅速从鞭尾漫延上来,烫得放话的少年“啊”得惨叫一声,立时松了马鞭,滚鞍下马。

人群中却没有任何人却关心那疼得满地打滚的少年,一个个都将目光盯住了斗篷年轻人,目带敌意,最终还是传送阵入口处小跑出两名同样身着斗篷,但质地却差了那拦路年轻人数个档次的少年将那受伤的少年给拖走了。

此时,这帮围在所谓加德斯少爷身周的少年们才发现后来的那两位斗篷人胸前佩戴着的标识——那是魔法师协会的标识!

魔法师协会是一个民间组织,但它的级别之高,足以令帝国高层都为之忌惮!

能够成为协会正式成员的起码都得是六级以上的魔法师,能成为元老的,起码是七级,而魔法师协会的老会长则是人类之中唯一一位九级魔法师!

魔法师协会既然要征用魔法阵,别说是加德斯家族的少爷,就算是加德斯大公本人前来,也得给几分面子的!

形势不由人。这位加德斯少爷虽然是个纨绔,却也是极精明之纨绔,一使眼色,离他身周最近的一位近伴便翻身下马,微笑上前,行了一个法师礼道:“4级初段魔法师乔安斯-哈克有礼,之前多有冒犯,还请见谅。”

眼见来者行的是晚辈礼,又同是魔法师。斗篷年轻人的态度自然缓和许多,侧身让过这一礼,同时回了半礼道:“无妨,不过。还请诸位稍等片刻。”

乔安斯带着矜持而优雅的笑容套着近乎道:“您客气,协会的诸位大师常年为帝国奔忙,既然协会行事,我等晚辈末进自然得全力支持。”

斗篷年轻人闻言轻轻颌首,敛下眼睑便不打算再言语

乔安斯见状未免有些心急,不过面上却是不显,继续微笑道:“大师们行事必然是国之大事,不知这位师兄是否方便透露一二?虽然我们这帮人能力一般,但毕竟是帝都的地头蛇。如果有什么需要跑腿之类的事情,多少还是能为诸位分忧的。”

这话说得实在有些过于谦卑,以至于斗篷年轻人都觉得不回应他些什么实在不好意思,故而开脸说道:“有人划破空间裂隙进行超位面传送,封闭传送阵也是为了防止异空位面的能量外泄影响了大家的安全,故而封锁。”

眼见乔安斯张了张口还想再问什么。斗篷年轻人当即先行一礼,转身退入了传送阵的入口,不再给他任何挽留的机会。

乔安斯或遗憾或不屑地啧了一声,这才退回加德斯少爷身边,将事情一一说明。

这位加德斯少爷闻言微一挑眉。轻轻甩了甩短马鞭笑道:“原来如此,能独自划破空间裂隙的,可都是些高手。你们都给我睁大眼看好了,如果能给我盯好了人,爷回头可大大有赏!”

此话一出,一时间应者如云。

相比之外面的人满为患,被封闭的传送阵之内却并不多人,不过两位老年,三年青年,以及八位少年,一共十三人。相较之青年与少年们的衣着正式、用料讲究,两位老人家却是穿得有些过分随意了,一人一头莹绿长发,身披着棕色的旧布斗篷,另一人则干脆一身布制长衣,身上并没有任何代表着魔法师身份的标识——如果泰瑞莎在这儿的话,绝对能一眼认出那一头绿色长发的正是暮。

两位老人家各自站在传送阵的两端,共同维持着传送阵的稳定运行,到了他们这个档次的人举手投足间魔力自动流转,根本无须特意使用魔法杖或者什么魔法口诀——或者可以说,等他们需要用到这些东东的时候,那所发出来的魔法就已经足以用惊天地泣鬼神来形容了……

传送阵的光芒柔和而温暖,丝毫没有空间魔法一惯的不稳定,突然间,传送阵中心出现了一个黑色的圆点,小如珍珠,原本缓缓流动的魔力瞬间就像鲨鱼见了腥一般汹涌澎湃地向黑色圆点挤压而去,硬生生将那处圆点撕开扯裂,不断扩大再扩大……

直到大约拉扯成一个直径两米的圆形时,淡淡的灰色开始从黑洞之中飘出,慢慢在整个传送间中弥漫开来——

灰雾之中,首先出来一双脚,随着那双脚的走动,人的身体这才慢慢呈现出来,站在黑洞正面的人看着这副场景感觉倒还好,但如果站在黑洞侧面,便会觉得眼前之景颇为诡异……因为那黑洞就像是一片纸片一般薄,而从“纸片”中走出人来……咳,那感觉,自不用说了

不多时,黑洞中陆陆续续走出四个人以及一堆兽类,才脚踏实体,年纪较轻的两位都不自觉地长舒了一口气,其中,年龄最小的那个女孩更是伸了一个大懒腰——

“天哪,终于出来了,这是哪?”女孩一边升着懒腰,一边开声问道。

“帝都。”一个笑意盈盈的声音回着她的问题。

“哎,怎么这雾还没散?快散了快散了,我在虚界里都看了几十天了,腻味死了。快散……呃……”女孩一边扇着手,一边嘟嘟囔囔地抱怨着,声音娇嫩可爱,听得周围人不禁唇际含笑。特别是在灰雾突然散去,女孩发现周围还围了这十来人后,那副彻底僵住的可爱模样,更是令人忍俊不禁。

看着满屋的人,泰瑞莎嘴角微抽,脚下已经不自觉地横向挪动。挪啊挪地躲到了培迪亚身后,与此同时,口中极小声极小声地呜咽道:“天哪,怎么这么多人。我不要活了……”

他的声音虽是压得极低,但是对于室内能力特别强悍的几人而言,这样的耳语却是与普通说话的效果差不多少,为此,那位身着长衫布衣的老人家笑道:“你这丫头性情率真,倒是可爱。”

听到自己被赞美了,泰瑞莎从培迪亚身后探出半个身来,向老人家甜甜一笑,然后用甜糯的嗓音道:“谢谢您的赞美~”

“好了。你们既然已经回来了,这传送阵就解封了吧,”老人家呵呵一笑道,“想来外面那些人等得都快发疯了吧,走,咱们从后头走。别和他们撞上了。”

说话间,老人家转身与暮并行而去,安托尼尔紧跟其后,兰伯特笑着示意泰瑞莎和培迪亚也跟上去,他们四人一走。原本低眉敛眉,安分守己地守在一边的十一名斗篷魔法师这才围了过来,将这一行六人围在了中间。

呼啦啦的一帮人就这样光明正大地从已经封闭了二十多分钟的传送所中走出来。纵然只是从后门出来,也是足够吸引人的注意——毕竟他们之前封闭传送所的行为太过惊人,早已经吸引了帝都无数势力的眼线

。只不过,慑于魔法师协会的名义,所有探子只敢远远窥觎,却没人敢接近,更没人敢追踪……

“怎么样,有谁认出那里面的人了不?”加德斯少爷站在窗前,用短马鞭轻轻敲着手心,漫不经心地问着身周诸人。

一时间各种猜测纷纷不绝,不过,这位加德斯少爷却是目光环视一圈后,落在了某人身上——

“乔安斯,你这脸色不太好看啊,怎么着,我这问题令你这么不痛快?”

乔安斯闻言面色一僵,原本就不太好看的脸色彻底地悲凄起来,他干脆苦着一张脸道:“我对少爷您的忠心您还不清楚?别说是一个问题了,您就算是让我从这里跳下去,我也不敢说不痛快不是?刚才出去的那人里,有一个我认识,是我在塞凡提斯城的老对头,人忒厉害,心眼又贼,手段又辣,我可没少在他手里吃过亏,之前,正是因着被他陷害了,父亲才让我来帝都来避避风头。”

“我刚才见着他就恨得不行,不过,转念想了想,要不是因为他,我也不会来帝都,也不会如此有幸地成为您的玩伴,如上一想,又觉得怎么像是承了他的情?这才脸色不好。”

乔安斯一番“真情流露”倒是逗乐了加德斯少爷,他哈哈一笑,用马鞭点了点他的肩,笑道:“平时看你精明得很,这事怎么绕不过弯来?你来帝都是迟早的事,与他有什么相干?嗯……按道理,我应该为你出出这口被陷害的气,不过,他现在和魔法师协会的人扯上关系了,事情就不好办了……”

“少爷厚爱,”乔安斯面上显出一副感激涕凌的模样道,“我和培迪亚-奥布里翁之间的事只是个人私事,哪里敢拿到您这样的台面上来麻烦您?虽然我和他关系不太融洽,不过,俗话有云,最了解你的人往往是你的敌人,所以,对于培迪亚-奥布里翁我还是蛮了解的,少爷您如果想要将他收入麾下,我愿意为您效劳。”

“奥布里翁?哪个奥布里翁?”加德斯听着乔安斯的话,不由得微微蹙眉,“难不成就是那个曾经拒绝爷爷招纳的奥布里翁?”

乔安斯当即摆出一脸为难样道:“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哪里有人敢拒绝大公大人的招纳?那人岂不是被螃蟹夹了脑袋?”

“哈哈,你这形容倒是有趣,”加德斯大笑两声,笑容陡然转为阴森道,“就是有人脑袋被王八给夹了——他父亲叫什么?”

“亚摩斯-奥布里翁,正是我们塞凡提斯城的军团长

。”

“哼,”加德斯闻言冷哼一声,面上闪过一丝阴鸷,而后不知想起什么,偏首道:“乔安斯,你先让人盯着这个什么培迪亚-奥布里翁,看看他在帝都都结交些什么人——这事你可得做小心了,如果被我爷爷知道了,小心我废了你!”

乔安斯连连欠身应是,加德斯这才一挥手,带着一帮跟班呼啦啦地走了,独留下乔安斯以及一直默默站在乔安斯身边充当隐形人的塔图-琼斯。

“你想要做什么?”塔图闷闷出声问着。

“做-什-么?”乔安斯眯着眼,一字一顿地说着,“我还能做什么?没听见加德斯少爷让我们盯着培迪亚?我能再做什么?”

塔图却是不信,盯着乔安斯小半晌后,他悠悠叹息一声道,“好吧,我去找人。”

说着,便转身要走,却听身后乔安斯有些发硬的声音补充解释道:“既然是盯人就只盯人,什么多余的事都不要做!”

塔图惊讶回身,望着乔安斯的背景,神情不由微微一松,这才快步走出房去。

一时间,这间豪华卧房之内只留下乔安斯一人,他面无表情地望着窗外,视线之间,传送所附近的一切都尽入眼底,久久,他才低声喃喃道:“我能做什么?我敢做什么?”

说话间,他微微冷笑,而后又不自觉地露出几分没落的神色来……

是啊,他能做什么?他又敢做什么?现在的他,充其量不过是加德斯少爷手下的一条狗罢了!主人让你不咬人,你敢动口?

除非他不要命了!甚至不要他父亲的前途,他姐姐的安全!

越是想,心中越是苦楚,不自觉地乔安斯又想起了培迪亚,那个他在塞凡提斯城斗了数年培迪亚,如今,自己虽然表面鲜光,却是已经丧失了骄傲与自尊,那么培迪亚呢,他为了上进,是不是也失去了某些东西?(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