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狱是一座新建成不久的战区,年轻,并且朝气。但,这并不代表着这个战区的情况良好——

泰瑞莎随着队伍走进“灰爪蟹”的“腹部”,才刚刚踏进最外圈的宿舍区时,她便不由自主地抬头望天,看得专注而认真,以至于自己什么时候停下了脚步也没发觉。

“泰丝……”已经走远了几步的贝蒂见状转身回到她身边,正待发问,却不料原本立在泰瑞莎身旁的兰伯特却将食指竖在唇前,作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贝蒂与兰伯特的互动自然使得其他诸人都不自觉停下脚步,一个个或将目光投向泰瑞莎,或将目光转向天空,试图寻找出令泰瑞莎看得如此专注的事物……

久久,在某一个瞬间,突然冒出一股大风来,大约从东北方向袭卷而来,正面迎向诸人,强力卷刮而过,吹得人几乎是睁不开眼——

“唉……”强风之中,每个人似乎都听到一声细细浅浅、柔柔软软的叹息之声,声音如此之近,便好似有人就贴在他们耳畔如此叹息一般!

一时间,所有人都只觉全身汗毛直立!

“唉……”又是一声叹息,虽然几名领路的守卫吓得拔出佩剑,好似如临大敌,但巴曼诸人却是清楚知道,这一回的叹息是由泰瑞莎发出的,温暖而深沉,其中的人性气息远不是之前那声诡异的叹息所能比拟的。

“泰丝,情况如何?”兰伯特首先出声发问。

只见泰瑞莎在深深长叹之后低下头,回首望向众人,那双翠色眼眸如同蒙了一层薄灰,显得暗淡而没有焦距——

“蚀气已经在作用了,”泰瑞莎的声音低沉和缓,远不如她平日说话那般甜美可爱,“不过,此处的防御设计不错。蚀气的化解速度还是很快的,只不过,它们化去的方向有些……不那么合理。”

所谓蚀气,是虚魔得以栖息的所在,一旦蚀气成形,便会悄然入侵蚀气范围内所有生灵的身体与灵魂,让人在不知不觉间变成行尸走肉——如同泰瑞莎与木飞曾经在兽人联盟“黑石崖”所见到的那般……

“怎么说?”兰伯特闻言微一挑眉,继续发问。

这一下,泰瑞莎眨了眨眼。朦胧暗淡尽去,那双翡翠眼又一次恢复生机,她整个人就像一下子被点亮了一般,就连说话的声音也恢复到了正常情况——

“他们居然把蚀气转化为煞气来用。”泰瑞莎说这话时有些不太高兴地嘟了嘟嘴,两颊也不自觉地鼓了鼓,像只小青蛙一般,“这样虽然可以在短时间内提高战力,但对战士们的精神压力也是很大的,长此以往,只能制造出一班战斗狂,或者疯子

!”

“泰丝说得对,”一直站在一旁默默倾听的巴曼突然插话道。“冥狱的常规驻军一向是三年一轮换,就算如此,还是有部分士兵在退回后方后出现一些……‘反应过激’的情况!不过,与此相反,那些没有轮岗的人反倒没出现了太大的问题——或者应该说,很多人身上原有的煞气反倒有所减弱!”

所谓“没有轮岗的人”基本就是在指代那些以功抵刑的囚犯们——帝国没让他们老死在这样的战场上就已经不错了。哪里还有可能大费周章地让他们进行轮职休息?

“这是精神支柱的问题……”泰瑞莎将自己的专注的目光从兰伯特身上转移到巴曼身上,继续阐述自己的理解,“囚犯们需要以功代刑,他们有着明确的目标与支柱,而战士们则都知道自己只要熬上三年就可以离开——这其中的精神状态是完全不一样的……当然。还有一个理由……也许是因为能被发配到这里的囚犯们自身的气势都太过强悍了,所以会和此地的煞气形成‘争夺主权’的‘冲突’,互相斗争抵消之后。自然反倒缓解了囚犯们的煞气——恐怕这也是当然能制订重囚戍边规则的原因吧……”

“巴曼叔叔,泰丝,你们在说什么,我怎么听得一头雾水,”阿奇尔在一旁听了半天,终于感觉不耐烦了,出声强烈抗议起来。()

“你小子就是懒鬼,”巴曼闻言,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该动脑的时候不动脑,非得有个人在你后头拿根鞭子给你抽抽,是不?”

阿奇尔则瞪大了眼,努力地摆出满脸无辜之态,好似完全没听到巴曼的指责一般。看得所有人都是一阵头疼——这小子可谓是奥布里翁家的异数,相比之亚摩斯的严谨认真、贝蒂的温暖热情、培迪亚的沉稳淡定,阿奇尔身上的特色并没有太过突出,唯一能令人印象深刻的,便是他的懒!

阿奇尔不是懒得练功——事实上,迄今为止,比他更勤快的人都可谓屈指可数——阿奇尔是懒得动脑,明明有一个聪明绝顶的脑袋,明明有极敏锐的“动物直觉”,但如果事不临头,没有直接砸在他身上,阿奇尔根本就是“能拖则拖、能赖则赖”的典型。

“巴曼叔叔,你说啥,我可没听懂,”阿奇尔继续装无辜,“不过,我想,你们的讨论是不是可以等到大哥手上的拷锁解了,大家安置下来,休息了,再来继续?”

此言一出,泰瑞莎才想起来,是自己耽误了行程,忙道:“我错了,走走走,先去解锁,先去解锁

!”

说着,便当先蒙头而走……

……

时序进入初冬时节,帝都的天气早已寒意逼人,但,对于某些人而言,外界的天气变化根本不会造成他们生活的不适与不便——例如加德斯大公。

此时此刻,窗外是飘雪纷飞,但加德斯大公的书房之内却是温暖如春的,恒温魔法阵早已在建设这座建筑的时候,被埋进了所有的房间之内,只要有足够的魔力支持,整座庭园都可以保持在最适宜人类生存的温度!

气候温暖,故而加德斯大公只穿了一件薄毛衫,这本是最适合此间温暖,最是不冷不热,温暖舒适的,但,此时,加德斯大公却是忍不住扯了扯衣领——那是他烦躁时常会做的动作……当然,在人前的时候,他会有意识控制自己,但一旦像现在这般只有自己一个人的时候,他便会放任自己的这些小动作、小习惯,小毛病……

衣领被扯了又扯,加德斯大公脸上的烦躁神色越来越浓,终于,他忍不住站起身来,在柔软而舒适的长毛地毯上来回走动起来——

令他如此烦躁不安的是一份捷报,一份来自于北方寒冷冰原的捷报。如果是在五天之前,这样的一份捷报对他而言,只会是好消息,可是,现在,他却要为这个迟来的好消息而头疼,而取舍不定……

制造这一切烦恼的,自然是他的“好侄儿”,费齐-加德斯!

截获联盟异常军情,临危出动,破坏联盟于冰原风暴圈中布设不明魔法阵行动,重创联盟主要领导——这样的功劳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如果换在五天之前,加德斯大公绝对会捉紧这个机会,大肆宣扬,务必将费齐-加德斯树立成军中新楷模,不断巩固其在北方战场上的地位,以此令他成为一根钉子,牢牢地扎进西北军区,使得那片地域不再是瑟斯坦大公的一家天下!

可是,如今,不过是差了五天,所有的形势便都完全不一样了!

木飞的出现,木飞的提议,木飞的态度……所有这一切,对帝国的军事态度都产生了严重的影响

与联盟合作?

这对于一个刚刚坚持审判某个通敌叛国罪囚犯的大公而言,是一个十分令人头疼的选择……

当然,在此之前,比他更头疼的还有瑟斯坦大公,毕竟,一旦帝国与联盟联手,西北军区的实力势必会受到影响,这对于瑟斯坦而言,绝对是一个削弱实力的结果——人的劣根性便是如此,一旦有人比自己更头疼,那么自己原有的烦恼便不算什么……

可是,如今,加德斯大公发现,自从有了这份捷报,他的烦恼比之瑟斯坦大公还犹有过之而无不及!

正烦恼间,书房的门被轻轻敲响,加德斯大公头也没回便出声让敲门人进来——敢在他如此烦恼工作之时还敢敲门打扰的人,只有他的孙子,奥巴尔-加德斯。

奥巴尔进门一见祖父形象,当即关心道:“祖父,有什么问题居然这么困扰您?”

加德斯大公没兴趣开口,只是指了指书桌上的捷报,让他自己去看。

奥巴尔三步并作两步,快速走到书桌前,很快便将那几张薄薄的报告给看完了,然后,他竟是毫不在意地笑道:“祖父,这样的事情怎么就让您这么烦恼了?这事的处理很简单嘛,费齐叔叔既然有功,那就必然要赏!他的地位越是巩固了,我们才越得利,不是吗?”

“可是,‘域界’的态度……”加德斯大公提出自己的犹豫所在。

“祖父,这事可是发生在木飞来帝国之前,所以,可不能说我们不合作,再说了,木飞既然是先到的联盟,再到的帝国,那么联盟此次没有经过通告便擅自进入争执领土,其本身的行为便是一种挑衅——无论是对‘域界’还是我们帝国——既然如此,我们自然有足够的理由置疑联盟的合作诚意……”

奥巴尔的话不用说得太明白,加德斯大公便已经会意——他这是把皮球踢回木飞的脚下!

既然要合作,自然是双方都要释放诚意,按奥巴尔这么一说,问题便不在于帝国一侧,而在于联盟!

这样,便给帝国赢出了更多的时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