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阳光明媚,但是对于兰伯特而言,这却是他的夜晚时光,柔软的床铺上,已经铺好的锦被被揭开一角,枕头早已被拍得松软,只一挨枕,但可以将整个脑袋陷进去,保证好眠。

兰伯特换了一身睡衣,但却并没有立刻上床休息,端坐于窗前,他正翻阅着一本厚达六七公分的古籍,纸质粗糙而厚实,翻动的过程中发出轻轻的沙沙声,很有历史的韵味。

遮光的窗帘拉起,遮去大半边窗户,只余下一角,以容光线通过,方便兰伯特看书。

兰伯特住的是高级将官的单人公寓,这种房间的隔光隔音性极强,可以保证让居住其中的人快速进入休息状态,而不被外界干扰,只要关上门、关上窗,除非是特级警报,否则室内是不会有其它杂音的。

“砰砰砰”的敲门声一下接一下,不轻不重地响了三声后便顿住,显示出敲门人良好的家庭教养。

兰伯特翻书的指间微微一顿,侧耳倾听了一下,这才将一张晒干的火红树叶充作书签放进书页中,起身——他的手指一离开书页,厚实的古籍立马无风自动,“啪啪啪”地自己把自己给“关闭”了

保险栓拉开,大门露出一条缝隙,让人得以看清门外的人——那是个女人,一身柔软的长纱曳地,一头柔顺的长发及腰,通身上下散发着纯然女性的柔美与温顺。

只不过,熟悉她的人都知道,这一切只不过是伪装罢了。

兰伯特能看见访客,访客自然也能从同样的位置看到兰伯特的模样,她上下看了一眼,微讶道:“你这是要休息了?”

兰伯特没应,直接开门,示意梵妮进来,同时。快步走到小厨房,为她倒了一杯水。

“什么时候佩星的?恭喜你。”兰伯特递水的时候,顺便道喜——梵妮的胸前正别着那枚金质胸章,胸章上的每一个纹路,兰伯特都异常熟悉。因为他自己也有这么一枚同样的胸章。

“今天——两个小时前。雷伊部|长带来的。”梵妮把|玩着手中的水杯,略有些心不在焉。

“雷伊部|长亲自过来的?”兰伯特一挑眉,“戴安娜姑姑亲自邀请的吗?”

“也许是吧。”梵妮的回答让人有一种被敷衍的感觉。

兰伯特没有催促她说明来意,而是喝着为自己倒的温牛奶,静静地等待她。

筒状的水杯在梵妮的双手间轮换着,从左手换到右手,从右手换到左手,如是几番,才听她出声道:“兰伯特,你们已经决定什么时候定婚约吗?”

所谓你们,自然不用说。是指兰伯特和泰瑞莎。

兰伯特倒是有些惊讶她会直接问这个问题,不过,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直接说道,“暂时还没有,泰丝还年轻。最近几年估计都会很忙碌,恐怕是没有时间考虑婚约的事情。”

梵妮从他开声的时候就已经专注地望着他,看着他的表情渐渐透出几分无奈与宠溺,梵妮的心中百味交集,不知道该因为这个答案而喜悦。还是该为兰伯特的态度而伤心。

“你怎么关心起这种琐事了?”兰伯特见她不出声,反倒主动发问

梵妮唇角一颤,轻轻拉出一条上扬的弧线:“只是问问,依你我的年纪,也差不多该到长辈催促的时间了。”

“这倒不像是你会说的话,”兰伯特双|腿伸直,在脚踝处交叠,上身微后仰,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至于长辈的念叨——反正一年见不了几次面,也念不了几句。还是说,你已经有相关的结婚计划了?”

“我能有什么计划?”梵妮望向兰伯特,目光不自觉地在他的右手五指指根处来回看了几秒——曾经,他们有过相约,只是,那一切永远成为了曾经。

兰伯特看了看时间,不耐与她继续绕圈子,故而直接说道:“我的休息时间已经到了,如果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我想我现在需要的是睡眠,而不是闲谈。”

“我想申请调往二级战线,需要一名金星共同合作——我希望你能够接受这份邀请。”梵妮收拾所有的感性情绪,严肃而认真地提出邀请。

兰伯特闻言一笑,丝毫没有考虑就拒绝道:“很遗憾,未来的三年时间,我都已经有了明确的规划——或许你可以考虑邀请其他金星战将,像艾塔就不错,和你的作战风格正好很互补。”

“你是最优选择,”梵妮微微摇了摇头,拒绝了他的提议,并且不死心地追问一句,“你当真不考虑一下?自从两年前起,你就一直没有独当一面的经历,这对于一名战将的成长是极为不利的。”

梵妮是个不轻易死心的人,所以,就算被拒绝,她依旧继续问。

兰伯特也是一个不轻易改变决定的人,所以,就算美人多次相邀,甚至作出了“非卿不可”的静态,他仍然拒绝。

梵妮见状,终于明白自己是无法改变兰伯特的决定,很痛快地起身告辞——她这样几番试探并不是奢望兰伯特改主意,而是要确认,兰伯特是否当真有所安排。

她可以接受被拒绝的结果,却无法接受别人找借口来拒绝她。

两人向屋外走去,一前后差了半步,就在梵妮即将出门的时候,门外“呼”得一下卷进一个人来,还起的劲风吹得梵妮身上的柔纱飘然飞扬。

“安托尼尔,你实在是太失礼了

!”梵妮眉间微蹙,口气不悦,只是,这样的表情放在那张柔美的面孔上,这样的言语用那般柔声蜜语说出,竟是丝毫不带骄纵,反倒还显得有几分撒娇的意味。

安托尼尔当即跳开两步远,笑嘻嘻道歉道:“很抱歉,梵妮,我没想到兰伯特这里居然有客人。”

只是个小意外,有人道歉,自然没什么值得继续计较的,三人在门边又寒暄了几句。两个男人便目送梵妮离去。

人走远,门紧闭。

一关上门,安托尼尔便不客气地一拳捶上兰伯特的肩窝,作凶神恶煞状:“孤男寡女同处一室——你这也太不避讳了吧,小心人言可畏!”

兰伯特对他可没有对梵妮那般客气。当即伸长|腿。一脚踹去,被安托尼尔灵活地闪过。

“喂,来者是客哈。不带这样的,”安托尼尔闪过几腿之后,扒在单人沙发椅上,一脸八卦问道,“她来找你做什么?”

“她想调二线。”兰伯特直言道。

“调二线?真有野心呐!”安托尼尔啧然赞叹,“这么有进取心,实在让我们惭愧啊~”

在联军的布防图中,一级防线是最重要的防线,由紫星战将亲自督守望。而二级以下的防线,则可以由金星战将督守——只是,如梵妮、安托尼尔这般新晋升的金星战将,则需要有一名老将带上半年一年,才可独力作战。

等于说,梵妮之前的提议。颇有些将兰伯特视作跳板的意思。

“再说一句废话就把你踹出去。”兰伯特警告一声,连水也没给他倒,更没有招呼他落座,径自走回寝室,整理起桌面——梵妮和安托尼尔的接连拜访完全打扰了他阅读的思路。所以,还是收拾收拾,睡了吧~

威胁之下,安托尼尔自然不敢继续挑战他的行动力,颠颠儿跟他进了卧室,同时发问道:“泰丝去哪儿了,我在战术盘那里没找到她,又去问过戴安娜大人,也没见她人。”

“你问泰丝的行踪做什么?”兰伯特眯眼望过来,表情看似懒散,却让安托尼尔有一种被虎狼等猛兽盯住的感觉

“我就是麻烦她做一批药!”安托尼尔立刻摆明立场,“泰瑞莎之前改良过一批固化剂,在西海的功能非常显著,特别适用于新兵——我去后勤问过了,泰瑞莎离开前没有留下配方,然后我们那边也没剩下存货。”

这样的解答算是暂时让兰伯特满意了,所以,他大方地提供答案道:“泰丝短时间内没空——过两天,我向她问一下配方,你自己到后勤去找人炼制。”

“哎,配方重要,炼金师更重要啊,”安托尼尔苦着脸,努力为争取自己利益,“泰瑞莎在药剂改良和傀儡指挥方面很有长才,她亲自动手的炼金成品,实用效果会比其他炼金师强上近三万——兰伯特,你可不能这样见色忘友啊。”

“泰丝的识海还在调整,短时间内不可能进行炼金操作,”兰伯特毫不客气地拒绝。

安托尼尔倒没想到是这样一个答案,有些苦恼地挠挠头:“那她什么时候能调整完毕,继续开工?”

“这一点,我也不了解,”兰伯特微一蹙眉,“她最近很忙,恐怕没有足够的时间恢复。”

“忙什么?我可以帮忙!”安托尼尔立马自告奋勇。

兰伯特鄙视一般地睨了他一眼,什么话也没说。

安托尼尔见状,挠了挠下巴,想了想,又挠了挠下巴,目光不自觉地往书桌上一扫,正看到夹在古籍中的树叶书签,一下子瞪大眼:“你们什么时候去了红岩区?不对,你回来了——你不会把泰瑞莎一个人丢在红岩区了吧!?”

“她在集训。”兰伯特言简意赅地给出答复。

安托尼尔两眼一下子瞪圆,而后慢慢恢复正常大小,啧然感叹一声:“你们俩都是强人!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多啰嗦,等什么时候,泰瑞莎能抽|出空了,我再来吧。”

说完,逃也似地直奔而出。

兰伯特听着身后的关门重响,拿出树叶书签在指间转溜一圈,红影旋动,不免令人想起泰瑞莎的一脸绯红——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