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人马已就绪,昊天上马跟着队伍出发。赵军长对昊天和陈彪的欣赏溢于言表,一路上跟他们有说有笑。

陈彪和昊天当然也非常敬重赵军长。

“‘伞幄垂垂马踏沙,山长水远路多花。眼前形势胸中策,缓步徐行静不哗。’赵军长我突然想起宗泽的这首《早发》,您这次一定是胸有成竹吧。”陈彪看到赵军长气定神闲不禁佩服起来。

“陈兄弟,我是已经习惯了,如果无时无刻都绷着弦,早就熬不住了。说起诗我不太懂,不过我喜欢一首诗,说出来让你品评品评。‘红军不怕远征难,万水千山只等闲。五岭逶迤腾细浪,乌蒙滂沱走泥丸。金沙水拍云崖暖,大渡桥横铁索寒。更喜岷山千里雪,三军过后尽开颜。’”

“大气,这首诗真大气。”陈彪赞道。

“哈哈哈哈,这首诗是**做的《长征》。我非常喜欢啊。”赵军长爽朗的笑道。

“**也写诗?”陈彪的好奇心上来了。

“陈兄弟,关于诗词我就不太懂了,咱们以前那个冯仲云主任,**的诗词他可知道的不少啊,以后有机会见到他,你们俩好好研究吧。”赵军长想起了自己的老搭档。

“我听到枪声了,咱们不等让兄弟部队吃了亏,同志们是咱们表现的时候了,快速行军。”又走了一阵子,赵军长一声令下,大家的速度一下子提了起来。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古往今来,信息对战争一直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因为掌握了守军主力出征白头山的消息,抗联突然来袭,剩下的守卫的敌军真是叫苦不跌。

当第三军进城的时候,六军已经与敌人展开了激烈的巷战。

“同志,你们夏军长在哪儿?”赵军长在一处抗联战士比较集中的地方向一名战士打听道。

“原来是赵军长,夏军长正指挥攻打鬼子的弹药库呢。我们在攻击鬼子关押爱国志士的牢房,死了不少同志了,还是攻不上去啊。”这名同志认识赵军长,向他敬了个军礼。

赵军长走到前面观看,发现通往鬼子看守所只有这么一个胡同,两面是十几米的高墙,鬼子的炮楼正对着胡同口,易守难攻。从胡同口到跑楼下面大门这不足二百米的路成了难以逾越的火焰山,已经有十几个战士倒在了前进的路上。

“这样不是办法啊,拿不下炮楼里面的机枪,根本无法穿越这条火线啊。”赵军长也双眉紧皱。

“齐兄弟,你有没有什么好办法?”他突然想起张兰生提过秃头鹰颇有智谋。

“赵军长,如果没有别的通道,就只能用障眼法了。”秃头鹰寻思了一会儿答道。

“障眼法?”赵军长很感兴趣。

“是,也就是说把鬼子的眼睛挡上。”秃头鹰解释道。

“你用什么方法将鬼子的眼睛挡上呢?”刚才那位六军的同志也很好奇。

秃头鹰四下打量了一下,又看了看风向,随即说道:“用烟雾。”

原来他看见不远处堆了好多的稻草,他建议通过燃烧稻草制造烟雾来遮挡敌人的视线。

“好,齐兄弟,你需要多少人?我带其他人去支援夏军长他们。”赵军长觉得秃头鹰的计策可行。

“就把我们带的那三十多人留下配合友军就行。”秃头鹰有心要露一手。

“好,陈兄弟跟我走,马兄弟留下。同志,这位齐远山兄弟足智多谋,请你们的人听他指挥,争取尽快拿下这里。”赵军长让六军的同志们配合秃头鹰行动。

“是,咱们本来就是一家人,我们一定听从指挥。”六军在此负责的同志向赵军长做了保证。

秃头鹰雷厉风行,立即开始指挥。他让大家用三轮车把稻草都运过来。他又让人准备好五辆三轮车,前三辆装上稻草,后面两辆装沙袋用作掩体。他把前面车上的稻草点燃后,命人推着准备往前去。

“大家不要急着冒进,现在距离比较远,鬼子的视线不容易被遮住,让火好好烧一阵子,今天最有利的是刮北风。”

大概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整个巷子到处都弥漫着浓烟,开始的时候鬼子的机关枪还一直咆哮,这会儿也静了下来。

“你们推车跟我来。”秃头鹰带着十几个人推着车继续向前推进。大概走了一百多米后,鬼子依稀看到了人影,机关枪又开始喷火了。一个兄弟的胳膊被子弹打中了,推着的车也倒了下来。

“不要出声,把稻草倒下来点着,沙袋沿墙根堆好,让后面的人继续往这边运稻草,大家尽量躲在沙袋后面。”

大家按照秃头鹰的指示接二连三往前运草,火光起来不久,北风就把浓烟吹向前方,由于两边都是高墙,烟雾只有一个方向,大家甚至都听清了鬼子的咳嗽声。

“赶紧推进。”秃头鹰指挥大家继续依计行事,前进的过程中不断有人受伤。很快,大家距离大门已经不到三十米了,门口的鬼子已经被呛得睁不开眼睛了。

“汰次它衣(撤退)。”一个鬼子大声喊着。

鬼子知道形势不妙,准备关上大门死守。

“扔手榴弹,掩护我冲过去。”秃头鹰担心鬼子全都撤回去,他带着几个人向前冲去。

昊天和几个力气大的人向大门的方向连续撇了几十个手榴弹后也跟着冲上前去。手榴弹的威力还是很大的,敌人被炸得人仰马翻。

秃头鹰带人冲进了大门,没有来得及躲避的鬼子被当场击毙,也有冷枪向他们射来,好几个同志先后受伤。但越来越多的战士冲了进来。

“昊天,你赶紧带人去放人。你们几个给我推进来几车稻草,我要把这个炮楼给烧掉。他居高临下伤了咱们这许多弟兄,他娘的,这回我让他就熏死在上面。”秃头鹰准备把炮楼里的鬼子变成熏鸡。

昊天领着人冲进牢房,牢房里有几个鬼子正准备把犯人都杀掉,辛亏昊天他们来的及时。昊天手里拎着一把开山斧,像切瓜一样,把几个敌人全都砍倒在地。随后,他用斧子把牢门上的锁砍断,被关押的爱国志士一涌而出。

“你们是抗联的同志吧,谢谢你们,我们要加入抗联跟你们一起打鬼子。”一个戴眼镜的爱国志士激动地抓住一个抗联的同志说道。

“对,我们要打鬼子。”大家纷纷响应。

“好,咱们走,我们军长在军火库方向,大家跟我一起去吧。”六军负责的同志带着大家去找大部队。

秃头鹰领着几个人将炮楼的门打开后,往里面倒了大量的稻草,随即点燃,然后把门用棍子别住。不一会儿就听见里面的敌人传来了惨叫,那声音就好像被热水烫了的野猪一样呼天抢地。

赵军长他们赶到弹药库附近的时候,六军的同志们正和敌人交着火,一挺重机枪成了大家的拦路虎。

“拿枪来。”赵军长接过一支步枪,他冲到前面的掩体,对六军的同志们说:“炮火掩护我。”

他一声令下,旁边的同志接二连三向敌人的方向扔去手榴弹。赵军长立刻站起身来,瞅准了重机枪手的位置,接连开了三枪,重机枪随即哑火。

“跟我冲啊。”赵军长端起一挺歪把子带头向前冲去。赵军长的到来,突然改变了战斗的节奏,敌人猝不及防,当他们缓过神来的时候,联军已经很近了。

虽然有几个同志中枪倒下,但敌人已经无法阻挡联军的猛扑了。有一个鬼子扶起重机枪准备向联军扫射,陈彪恰在此刻赶到,他手起刀落,把鬼子一下砍死。

大批联军冲向敌人的军火库,守卫军火库的鬼子只剩下了十几个人,其中为首的鬼子手拿双刀向陈彪砍来,陈彪也不避让,他的刀锋被鬼子的东洋刀砍出了许多个小豁口,他见鬼子几近疯狂,干脆一个后撤步让鬼子重心向前,然后他隔开鬼子的东洋刀,一脚将鬼子踢翻在地,随即将鬼子踩在脚下。

“你滴,什么滴干活?”鬼子狠狠地瞅着陈彪。

“鬼见愁陈彪。”陈彪突然来了灵感,他要让鬼子们以后见到他就愁苦不已。

“哈炮五(日语:发炮)。”说完鬼子闭上了眼睛。

后面的鬼子身上绑着手榴弹冲了过来,陈彪一刀结果了鬼子,赶紧后撤。

原来负责守卫军火库的几个鬼子已经做了必死的准备,他们点上人肉炸弹后,只有两个人冲向抗联,剩下的鬼子迅速冲进了军火库中。

“快趴下,注意躲避。”赵军长见势不妙,赶紧指挥大家隐蔽。

“轰”地一声巨响,鬼子的军火库顿时爆炸,火光冲天,接二连三地爆炸声震耳欲聋。

这些鬼子都是经过训练的敢死队,统统都被炸死了。抗联战士中,除了一些人被震倒了,到没有人员伤亡。

“老赵啊,你还是这股子虎劲儿,要不是你,还不知道有多少人要倒在鬼子的重机枪底下呢。”六军军长夏云阶这时候跟赵军长聊了起来。

“报告军长,爱国志士全都被放出来了,他们都要参加咱们抗联呢。”这时昊天他们也都赶来了。

“唉,军火库让鬼子给炸了,太可惜了。”赵军长有些失望,毕竟目前军火对抗联十分重要。

“老赵啊,咱们救出来了四五百人也是不小的收获啊。别不开心了,军火将来咱们再从鬼子那里搞。带上伤员和战利品赶紧撤吧,鬼子这会儿估计正往回赶呢。”夏军长拍了拍赵军长的肩膀。

“也只能这样了,同志们撤。老夏啊,才见面就又要分手了,保重。”赵军长和夏军长握了握手之后,各自带着自己的队伍往回撤了。

夏军长料得不错,鬼子以为白头山的土匪还藏在易守难攻的白头山,出动了大量军队誓要血洗白头山。

数十门小钢炮炮击了白头山足足有半个时辰。在炮火的掩护下鬼子和伪军向山上冲去,让他们意想不到的是,山上早已人去楼空,为首的鬼子井下气的哇哇直叫。

“八嘎,烧。”山上的建筑全都葬身火海,要不是山上积雪尚厚,整个白头上恐怕就要变成秃头山了。

当井下收到联军攻打县城的消息时,他更是暴跳如雷。“八嘎,狡猾狡猾地,汰次它衣。”他对白头山的土匪们恨之入骨。

赵军长带领军队迅速撤离,足足走出来二十多里地,才稍稍慢了下来,大家对陈彪的英勇表现赞叹不已,“鬼见愁”的绰号一下子就被传开了。

“齐兄弟,你可真不赖啊,老冯说的没错,你可是咱们的智多星啊。”陈军长对秃头鹰也十分赞赏。大家都把目光注视到秃头鹰的脸上。

秃头鹰笑了笑突然从马上摔了下来。

“三哥,三哥。”陈彪和昊天一起冲了过来。秃头鹰的后腰上渗出了血。

原来,秃头鹰在冲进看守所的时候被敌人的冷枪击中,因为全神贯注着指挥战斗,当时自己并没有在意,只是觉得像被扎了一下。等到自己完全放松下来才感觉到痛,刚才急行军,他也不想因为自己耽误了大家赶路,这会儿他实在坚持不住了。赵军长和大家都围了过来。

“老五、老六,别难过,我只是中了一枪。”秃头鹰笑了笑,但他脸上的汗水越来越多,脸色也越来越苍白。

“快,你们赶紧带他回去抢救。”赵军长跟陈彪说。

陈彪上马后,大家把秃头鹰绑在陈彪后背,陈彪和昊天快马加鞭向根据地飞奔而去。

“老五啊,以后你和老六要多保重啊,哥哥不能再陪你们了。”秃头鹰感觉自己可能支持不住了。

“三哥,你别乱说,咱们哥俩以后还得跟着你呢。一会儿到了根据地,大夫一定能把你治好。”陈彪安慰道。

“老五啊,人们常说人要死的时候,自己是有预感的,原来我也是半信半疑,如今我信了。哥哥小时候命苦啊,早早就成了孤儿,那时候能吃口饱饭就是我最大的心愿了。后来读了书,明白了些道理,如今我为国杀敌而死,我死也瞑目,刚才我好像看见我娘了。”

秃头鹰继续说着。“兄弟啊,哥哥这辈子就一个心愿没了,你猜猜是啥?”

“想亲眼看见把鬼子都赶出中国是吗?”陈彪怕秃头鹰睡着,就陪着他说话。

“这个事情一定会实现的,到时候别忘了给哥哥烧柱香,不过我的心愿可不是这个。我呀,到现在还没碰过姑娘呢,这才是我最大的遗憾啊。你不要笑我啊,你和昊天都比我强,都有媳妇了,我到了那头可怎么跟我爹我娘交代啊!”

秃头鹰的话非常朴实,飞驰的骏马让陈彪和昊天的眼泪在空中飞舞。

秃头鹰的脖子突然一歪,他的话再也没有了。

“三哥,三哥。”陈彪停下了马。昊天把秃头鹰解下来,他们俩看着已经逝去的秃头鹰脸上还露着笑容,他俩的泪水已如泉涌,他们的呼喊声震彻山林。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男人的泪不是委屈的泪,也不是害怕的泪,更不是祈求的泪,他们的泪水要么是因为骄傲而激动,要么是为了逝去亲友而伤怀,这泪水是充满了感情的泪,所以英雄的泪水从来不被小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