吟风偎香楼位于百业坊柳衣巷之中,是京城属一属二的青楼妓院,其中,著名的当家花魁韵风玲,其艳名更是风靡整座京城。而且更是吸引了不少好色之徒前往一探。想要一亲芳泽的人多如过江之鲗,就连立志要访遍天下名妓,人称花丛第一风流剑手的美人名剑梦楼也慕名而来。

吟风楼能在短短的几年之间由一间默默无闻的小青楼拥有如今的声名,韵风玲功不可没。

烈风致受邀前往吟风楼,随行的手下并没有带出太多人,只带了钱一命、叶月、血竹秀士安空年、陈路四人前往。一行五人缓缓而行,漫步在京城的街道之上,品尝着这难得的悠闲时光。

天色渐暗,吟风楼所在的街道,在百业坊之中并不是主要通道,但仍是车水马龙,人来人往,络绎不绝。不少京城的达官贵族,风流才子,名门豪客,都会来到此地。

自然也带起其他商店的兴盛,除酒楼、食肆外还有肉店,饼店、山货店、又或是米店、粉店、胭脂店、茶叶店等等。这些商店纵使在晚上亦是有不少人上门光顾。

众人边行边谈,叶月一边领路还一边为来到京城不久的烈风致一一介绍。

忽然烈风致停下脚步,一条奇特的人影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不自觉地便把视线投射了过去。一名身形出众的男子站在街道的另一侧,站在一名卖花的小女孩面前,一男一女距离他约莫四五丈之遥。

这名出众的男子穿着一件银白的长衫,背对着烈风致,站在那名可爱的卖花女面前,低着头,精心地挑选着花朵。

男子挑选了好久,最后终于选定了一朵鲜红色的玫瑰花。只见他由怀里抽出了一张纸条,在上头写了些什么后,再轻柔地别在玫瑰花上头,交代了那卖花小女孩几句话后,也没见到他作出什么动作,整个人就似行云流水一般没入暗巷之中。

叶月对烈风致的动作感到奇怪,沿着他的视线望去,只看到一名穿着银衣的男子离去,此外就什么异样也没发生,较吸引注意的则是一名顶多十三四岁的小女孩朝着自己这个方向跑来。

“帮主发现什么了?”

“没事只是看看。”对于这名男子,烈风致也说不上来那里奇怪,但心里就是有一种声音在警告他,他是一个极端危险的男子。

“大爷、大爷。”那名卖花的小女孩兴高彩烈蹦跳过来,陈路踏前一步,先一步拦截了小女孩的靠近。

陈路露出无害的笑容道:“小姑娘,跑得这么快你有什么事吗?小心跌倒呀。”

那小姑娘天真地道:“大爷,刚才有位公子在小琐这儿买了朵花,还附了一张纸条说是要送给那位爷的。”小小的手指便指向烈风致。

“我看看。”烈风致走上前去,接过小女孩递过来的花与纸条。

花是少见的粉红色玫瑰,纸条则是一张素白而高雅的笺纸,纸的上头写着几句字──愿你的容貌如同这朵粉红玫瑰永恒留下。

清秀的笔迹看起来让人感觉是那么地亲和柔善,就如同他的主人一样给人一种无害感觉。再往下看去,下头的属名则是一个全然陌生的名字。

“花…影,裴之信…”朝圣学府的花影吗?烈风致感到疑惑,心忖:朝圣学府的花影不是叫作花残心吗?何时又多出了一个叫作裴之信的人,还是此花影非彼花影。

“小琐姑娘这个给你,赶紧回去吧。”烈风致掏出一锭银子,塞在小女孩的手里,那小女孩道谢后便蹦蹦跳跳地跑离开去。

“帮主,那人是…”叶月看着烈风致满脸疑惑的表情,便走上来询问。

“我也不认识他。”烈风致摇摇头,忽而又问道:“叶月,你对花影裴之信这人有印象吗?”

叶月沉吟片刻,搜索脑海里的记忆,隔了好一会功夫才答道:“近数十年来,只有一个人的外号为花影,便是昔日邪道派门朝圣学府高手,‘花影’花残心。不过,他已经消失江湖十多年了,论年岁现在至少也该在六十开外。方才那名年轻人,顶多不过二十来岁,不似返老还童之人。属下猜想,这人可能是花残心的后人,又或是徒儿吧。”

“咦!”烈风致心头一跳,抬头上望。

方才离去的裴之信忽而又出现在烈风致面前,侧身站在不远处的屋顶上头,映着闪烁的火光,只能微微看见他那清秀英俊的侧脸。

裴之信手里轻捏着另一朵玫瑰,脸上微微泛出亲昵的笑意,凝视着玫瑰花,另一只手则是细抚着花瓣,温柔的,小心翼翼的。

此时月色如水,娇柔婀娜,似水的月光照在裴之信手上的那朵花儿之上,更显花美得无可比拟。裴之信轻旋手中的玫瑰,隐隐散出一股特别的香气,在暗夜中幽幽的浮动。

呼──忽然,裴之信手中的花朵散开,如飞泄漫天的花雨,美丽而诡异,花瓣随风飘落,乘着风势落向烈风致众人。

“好美丽呀──”叶月及陈路二人发出由衷的赞叹。

钱一命忽然一动,闪身至烈风致面前,背上的杀雾刀幻化出重重刀影,迎向飘零的花雨。

缤纷的花雨落在交错的刀网之上,居然爆出一阵阵的金铁交鸣,被刀劲震飞的花瓣竟还能钉入一旁的树上、地面。

“好高明的手法。”所有人皆吃了一惊,没想到裴之信竟然能够将真气灌注在花瓣之中,使之硬逾精铁,且还能仿造出一般落花时的模样,是那么地真实,就连陈路及叶月二人这种在江湖上打滚许久的老油条,都察觉不出异样来。

若不是钱一命出手阻挡,要是让这些花瓣落在身上,怕不把身体凿出一个一个的血洞来。

血煞三步绝第一式星离雨散钱一命突破漫天花雨,扑向站立在屋顶上的裴之信。交错的银色刀网,在弹指之间便笼罩裴之信四周,凌厉的刀气,绞碎周遭的一切,刀光夺目、碎石狂飙。

裴之信缓缓转过身来,手中又出现另一朵玫瑰,手一抖,玫瑰花瓣迸射而出,同时以手中的花茎迎向杀雾刀。

“当当当…”震耳的爆响,两条人影在夜空交错闪动,钱一命的杀雾刀,在身旁环绕出重重银芒,宛如一团长满着尖刺的刺猬,而裴之信则是如穿花蝴蝶一般,飞舞在钱一命的身旁,手中的花茎如蝶儿采蜜的细喙,寻隙进攻。两条人影缠斗不休,战况胶着,一时半刻恐怕分不出高下。

叶月仔细观看着裴之信的武功,自语道:“看来此人果真是花影花残心之传人,他所使用的正是昔年花残心的独门兵器,杀手玫瑰。而且裴之信的武功似乎有青出于蓝胜于蓝之势,竟能与钱一命斗个难分高下。”

“不…”烈风致摇头道:“其实钱一命并没有使出全力。”

“咦?”钱一命会留手?叶月及陈路对烈风致这一句话皆是感到讶异莫名。

“钱一命看的出来,裴之信没有使用全力,也是在试探他。所以也没全力对付。”

“叩!叩…”一阵敲打声,突兀地由长街另一头响起。吸引了众人注意,仔细一听,这声音就是用竹棍敲打石地,发出一阵又一阵规律的节奏。一声强一声弱的敲打声,像是在探索,也像是在呼唤着,希望有人能够回应他的知音。

“莲花开,莲花落…慈悲大爷有善心,可怜穷苦叫花儿…”这时响起叫花子乞讨时常唱的莲花落,轻快的节奏里却隐藏着几许哀伤。

“是乞丐探花陶齐,众人小心。”烈风致一听竹子敲打的声音就知道来者是何人了。

接着敲打的节奏再变,忽高忽低的音阶,忽强忽弱的响声,竟像是一名武者,在对着众人出招演式,由各种不同的方式展开攻击,测试着自己的反应。

血竹秀士安空年踏前一步,竹心泪在真气牵引下,自行离腰而起,飞落在他的身前。剑鞘落地的同时,亦发出一声低沉的响音,插入竹棍的节奏之中。

对方的响音受到安空年突然的打杈,刹时之间顿了一下,随即又再次响起,奏出另一种截然不同的曲子。急促的敲打声,仿佛如千军万马在奔腾一般,又好似万千将士在战场拚命搏斗厮杀一样,充满着无止尽的杀伐意味。

街道上的路人早就被钱一命及裴之信的对决吓得闪往两旁,现在的这一曲杀气腾腾的调子更是让那些听见的路人,身历其境,仿佛是真的身处于沙场之中。骇得这些人屁滚尿流,兵荒马乱,众人夺路而逃。刹时之间,万人空巷。

安空年眉也没挑,半点也没受到声音的影响。翩翩然地舞起竹心泪,剑峰挥洒可说是一派怡然自得,沉浸在自己的剑舞之中。随着身形的舞动,竹心泪一下下地敲在地上又或是树干之上。

说也奇怪,安空年那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全然没有半点节奏,却是天衣无缝地坎合进对方的曲调之中,像是两人在合奏,配合的是那么地完美无缺,就如同一对练习过无数次最佳搭档。

逐渐地,安空年由被动的配合,慢慢扭转回主动,敲击的次数亦从缓和变为急遽。如小溪汇入小河,大河流向瀑布,如万马奔腾般的银河倒泻,淹没了一切。

陶齐、安空年二人虽借用音律来交手,但两人由小试身手到全面性的进攻厮杀,是那么地真实,比起真刀实剑的对决,亦不逊色半分。

叶月、陈路二人守在烈风致身旁,防止还有其他的人偷袭。

“咿──呀──”怪异的鬼叫声忽而从背后传来,三人回头看去。

就见───一道凌厉的旋风急速逼进,所经之处具是飞砂走石,拔树倒屋。路旁的小贩摊子及竹篱笆根本抵挡不住如此狂猛的风势,纷纷支离破碎,劲厉的狂风夹带着摧枯拉朽的势子急速扑来。

“这是什么东西?”烈风致吃了一惊,这是那门子的武功?居然能造成如此惊人的效果,比起自己的龙卷烈风亦是不惶多让。

“这人亦是朝圣学府的高手──‘风暗’万里晴!”叶月一眼就看出对手的来历。不过,能造出如此吓人的效果的人物,想要忘记恐怕也是一件难事。

烈风致也听过此人名讳,才准备出手对付,陈路便跳了出来,大声喝道:“风暗万里晴,久闻其名,如雷贯耳,早就想和你交手看看,接引翼宿陈路在此拜候了!”

‘百鸟朝凰’陈路凤尾剑出鞘,绝艺再出,数十柄剑影化作刺眼豪光,交缠飞舞的剑锋混在华光之中,形成一头浴火的凤凰参天遨游,接着人剑合一,逆着怒号狂风,冲入旋风之中。

“锵锵锵…”一连串震耳的爆响,由旋风之中不停传出,在浑沌的视线里,隐约可以看见两条人影在狂风的中心纠缠,灰濛濛的人影,分不清谁是陈路,谁又是万里晴。

人影倏分,其中一人自旋风之中飞跃出来,却是有些狼狈的陈路。而旋风突然增强,以着更快的速度往前冲去。与命一命搏斗的裴之信虚晃一招纵身跃入旋风之中,迅速离去。

同时,乞丐探花陶齐的竹棍声,也跟着旋风消失无踪。

“可恶,别想逃!”陈路还想继续追赶,不过烈风致却伸手阻止他的行动。

“穷寇莫追。”烈风致道:“他们已经离开了,虽然查出他们的落脚步重要,但不是我们此行的目地。”

“真不甘心就这么让他们离开。”陈路气愤不平,烈风致感到有些奇怪,但也没有继续追问。

烈风致平静地道:“看来拜月赤孤已经盯上了我们,这一次他们的目地是在于试探我方的实力。我想不须多久牧臣锋还会有更进一步的行动。”

“帮主所言甚是。”叶月也点点头表示同感道:“回去之后,得要众人多加小心防范了。”

“钱一命,你觉得对手如何?”烈风致对着刚走回来的钱一命询问和裴之信交手的评价。

“值得一战的对手,期待与他下次再会。”钱一命收回杀雾刀,嘴角露出一抹微笑,虽没有带任何杀意,却是令人感到不寒而栗,让人打个冷战。

“这个裴之信离死不远了…”叶月看见钱一命的笑容,忍不住摇摇头说道,就他所知,曾让钱一命露出这种笑容后,还能活下来的,只有烈风致、钱小开等蓼蓼数人罢了。

陈路拍拍身上的灰尘道:“那就等下次见面之时再和风暗分个高下吧,哦…对了!安书生,你这个秀士碰上了探花,倒是可以凑上成一对。下次这家伙就交给你对付了,我看你也是很有兴趣和他交手。”

“铮、铮”安空年曲指轻弹竹心泪,发出几声悦耳响音道:“能遇上同为音律高手,不亦乐乎。”

“我们走吧。让人等太久可就失礼了。”烈风致拍拍叶月及钱一命的肩膀摧促众人上路。

一行人踏进吟风楼,就听见看门的龟奴大叫着:“贵客上门啦,里头的姑娘打帘子见客啦。哎呀!原来是叶月叶公子您老来啦,尚音姑娘等您等了好几天了,她可想您想得紧哩。”

众人皆同时把视线投在叶月身上,眼神很清楚地表示着,你果然是青楼的常客。

“这几爷是叶公子,呃…的朋友吗?”龟奴看着烈风致众人问着,在看见钱一命时,被他的杀气吓了一跳,话也差点说不全。

有些糗的叶月取出银子打赏门口的龟奴道:“少啰嗦今天我是来办正事的。”

“是是是…”龟奴连忙打躬作揖,不过嘴里还是说着:“尚音姑娘也是在等叶公子您办事呢。”

“欠打的小子,我说正事就是正事。”叶月赏了那龟奴一个爆栗,道:“我是来找人赴约的,曹梦楼他人在何处?”

“哦!”那龟奴恍然大悟道:“叶公子你也是来找曹大爷赏剑的啊,曹爷他人就在后头的紫竹林院等着您哩。”

“那里呀,你去忙你的吧,我知道地方。”叶月打发了龟奴,领着众人前进。

走了几步,烈风致才叹口气笑道:“叶月呀叶月,实在不得不怀疑你平常都去那里打探消息了,连这里的门房都认得你。”

陈路趁机落井下石道:“帮主你看,我没胡说吧,这只好色花心孤有事没事就泡在青楼里。”

“帮主别笑话属下了。属下只是喜欢在这里喝几杯酒,吟诗作对,听姑娘弹琴娱乐罢了。”

“少来了。”陈路以手肘推推叶月装出一副我完全了解的表情道:“花心孤你就别再假正经了,你是什么货色,我们可是清楚的很哩。孔老夫子不也是说过,‘食色性也’吗,就是干那档子事和吃饭一样重要啊。”

“食色性也是这么解释的呀。”叶月推开陈路朝着他喷口气道:“你这个不肖徒儿,要是被师傅知道了早晚打死你。”

一行人边斗嘴边行走,沿着回廊,穿过天井花圃,踏过一条深长的碎石子路,步进吟风楼深处。迎面所见的是一座富丽壮观的大堂。还没走进大厅,便听见里头传出阵阵悦耳的琴声。

琴声顿挫无常,像是随手弹起的即兴之作,可音符与音符间的呼吸,乐句和乐句间的转折,是那么地流畅,纵有间断处,但听者只会有种延绵不休、死而后已的缠绵感觉。

令人赏心悦目的琴声,就连烈风致及钱一命这种不知音律之美的人也感到弹奏之人琴艺的优美。

烈风致不禁赞扬道:“好琴音。”

叶月闭目欣赏着琴声,道:“帮主,这琴声便是吟风楼当家花魁韵风玲所弹奏,属下来了吟风楼好几次,也只有幸听过一次。帮主你的运气不错,第一次来就听见。”烈风致没有答话,只是要叶月继续前进。

站在大堂门口望入,厅中以酸枝红木家具为主,四面墙上张挂名画无数,每一张皆是出自于名家真迹。

梁上悬挂着六盏八角宫灯,辉煌典雅,几组太师椅分列两旁,上头早便坐了几个人。烈风致虽不认得这些人,但观其外表便知这些人若不是一方派主,便是有头脸的角色。

没想到,京城的青楼里还聚集不少各门派的人物,原以为早就为了明离火之事四处乱闯乱撞去了。

弹琴的那位女子,不用多说定是吟风楼当家花魁韵风玲。能成为青楼名妓,外貌绝对一流,韵风玲漂亮艳丽,国色天香,有沉鱼落雁的鹅蛋俏脸,双目秋水盈盈,肤色胜雪,活脱是仙女下凡。比之昔日的述香楼四大名妓之首的枫瑟亦无半分逊色之处。

可却是多了另一种媚惑人心的气质,就只是坐在那里弹琴,一举一动皆是含蓄而优雅。眉目之间但却是含情脉脉,春意盎然,有意无意地散发出一种挑逗的意味,令在场之人色授魂与。

“他便是美人名剑曹梦楼。”一旁的叶月低声地在烈风致耳旁介绍在场众人的身份。

曹梦楼侧身卧躺在中央的软榻之上,体态瘦弱身材颇为修长,眉毛细柔如柳,凤目半闭,正沉醉在韵风玲的琴音之中。秀鼻丹唇相貌俊美异常,皮肤白细柔嫩,比起女子还细腻三分。眉宇之间有道棱形红纹,乌黑的长发以红珊瑚发簪束于头顶,额前长发系成四条小辫,身上穿着一件绛红花纹宽大儒衫。修长的指掌放在矮几上随着节奏轻叩着。嘴里同时还唱和着一首西江月:宝髻松松绾就,铅华淡淡妆成。

青烟翠雾罩盈,飞絮游丝无定。

相见争如不见,有情何似无情。

笙歌散后酒初醒,深院月斜人静。

成名三十多年的曹梦楼外表出乎意外的年轻,他身后四名奴仆站成一排静立不动,怀里各自抱着一柄剑,由这四人眼里闪烁的烔烔精光,便知他们具是内外兼修的一流高手。

除了曹梦楼之外,大厅里所有人其中的两人吸引了烈风致的注意,一位是一名老者,另一位则是一名公子,他的身后还站了两个抱着瑟萧的奴仆。

那名公子也不落人后,使了个眼色,持萧的下人便吹起萧来。突然吹起的萧声,并没有打乱原本的琴声,反倒是水乳交融地集汇在一起,这时那名公子扬声唱出另一首词来。

彩袖殷勤捧玉钟,当年拚却醉颜红。

舞低杨柳楼心月,歌尽桃花扇底风。

从别后,忆相迎,几回魂梦与君同。

今宵剩把银釭照,犹恐相逢是梦中。

连续两首词唱出,大厅里众人皆是大声称赞,站在门口的烈风致也是轻拍其掌赞喝,身旁的叶月也不由得技痒起来,点点安空年向他使个眼色,后着会意曲指轻弹向竹心泪。和着安空年的节奏,叶月同时唱道:花褪残红青杏小,燕子飞时,绿水人家绕。

枝上柳绵吹又少,天涯何处无芳草。

墙里弹琴墙外道,墙外行人,墙里佳人唱。

曲渐不闻声渐悄,多情却被无情恼。

这一首蝶恋花,是感叹春光易逝、佳人难见的词作,叶月将最后的两句改了一下,更是符合现时的情景。

叶月的词吸引了厅里众人的注意,侧躺在软榻上的曹梦楼扬声道:“贵客上门,请进吧。”

烈风致先向叶月丢了个不错的眼神,率先踏入厅中,朗声道:“风致帮烈风致向诸位请安。”听见烈风致报上姓名,大厅立时掀起一片哗然。

太原府边境靳天山脉极西之处,此地山势平缓,湍湍流水,泉水从山隙间流泻而出,跌岩孱溪,水气蒸腾,似雾如云,遥遥望去宛如霏霏烟雨美不胜收。

濛濛间,一条身影缓缓自虚无缥缈的烟雨大步踏出。

人影手里紧捏着一本薄薄的手记,手记的材料十分特别,并不惧怕弥漫的水气。

“没想到这就是仙源乡的秘密…”人影将手记贴身藏妥,溜目四望,打量自己身处何地。

“原来是这里呀,这座秘府占地范围可还真大,真难想像当年圣祖是如何建起这个地方。”人影认出了不远处的那颗山峰,确认了自己所在位置。

“今上所讬的任务顺利完成,该回京城覆命。”骆雨田露出满意的笑容,正准备与笑落阳会合,一起回转京城。

“咦?”骆雨田停下脚步,倾耳细听,方才自己似乎听见了什么声音。

当────没错!是兵器交击的声音。居然有人在这种人烟罕至的地方打斗,骆雨田稍一迟疑,便决定前往一探究竟。

骆雨田展开幽冥幻步,如幽灵一般的身影,化作一道灰影瞬间消逝在小溪旁。就在他赶至打斗声传来的地方时,战斗早已经结束。打斗之处一片狼藉,十几具尸体遍布在草甸上,未干的鲜血沿着一条被踩出的小径往东而去。

这些尸体骆雨田认得他们的来历,玉皇朝的手下,‘金刀血雨’屠笙的侍卫。

只是,屠笙究竟在这里阻杀何人?看这情形,屠笙所对付的人并不是一般庸手,总不会又是百龙门的百八龙其中之一吧?但百八龙来这里干嘛?

“这里又有一具尸体…”骆雨田顺着血迹寻去,希望能找到其他线索,没想到居然会发现到一名自己熟悉的人。

“怎么会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