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清晨,天才蒙蒙微亮,骆雨田便十万火急地由皇宫赶回圣天卫府。门口的手下早已等候多时,立即通知烈风致。

烈风致天未亮便起床练功,后院的练武场除了他,还有慧杀、钱一命和一旁独自抚琴,陶醉在悠然琴音之中的多情天魔窦天章。

休养一个多月的钱一命差不多可以动武,此时的他,正一刀一式的演练血杀刀法,教导弟子。

“大哥,你回来了,有什么消息吗?”烈风致见骆雨田回来,停下与慧杀过招,急忙问道。

“嗯。”骆雨田神情严肃,看不出来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道:“小烈,明离火之事,今上已经知情。”

“哦!今上知情了。”没想到待在深宫里的卫明心消息如此灵通,便问道:“今上怎么表示?”

烈风致心情有些紧张,他担心卫明心下令呈上明离火,又或阻扰他们的计画,如此一来,与玉皇朝周旋的本钱就少了许多。

烈风致行的是一步狠棋,要让玉皇朝的人知道,抓走枫瑟无法威胁圣天卫的行动,要逼对方退而求其次,最多只能以人换珠。

其实使用这一招,一直让烈风致提心吊胆,生怕那天起来,会听见妻儿的噩耗。但过了一段时间,仍没有消息,烈风致终于暂且放松心情,知道这一招有了效果。

骆雨田欣喜道:“今上圣恩浩荡,竟把我呈上的明离火赐给了我。”还模仿卫明心的语气说道:“烈将军为天朝立下无数血汗功劳,朕无以为奖赏,如果这颗明离火能救回烈将军妻儿性命,朕又何妨将它赐给你?”接著又道:“而且此事并非私下与我对谈,而是当著众大臣面前说的。”

“真有此事!”烈风致大感意外,没想到卫明心竟会这般大方,心里一阵感激,拱手朝著皇宫的方向深深一拜,道:“烈风致由衷感谢今上恩典。”

“不过,先别高兴得太早。”烈风致讶异地看著骆雨田,骆雨田才道:“在我退朝离宫前,一等公找我私下谈话,转告我今上的意思。一等公明白的告诉我,今上早就知道我身上还有一颗明离火,但今上圣明,知这颗明离火是父亲的遗物,所以没有责怪我把它藏起来没有交出。今上当廷赏赐了一颗明离火,是要让众人知道,今上同意我使用明离火交换人质。明离火关系天朝存亡,所以无论如何不能让玉皇朝的人全部收齐,先父这颗明离火绝不能失去。”骆雨田一口气说完,接著又道:“最后还交代,可以的话,把所有的明离火集全,送回朝廷。”

“原来如此。”烈风致心想,卫明心这个算盘打得倒是挺不错的,用一颗明离火换回四颗明离火。烈风致只是心里想,并没有说出口,不然肯定遭到对天朝忠心耿耿的骆雨田的白眼。

“哦!对了。”烈风致念头一闪而过,笑著道:“大哥,我们先收集全明离火,可以先到仙源乡看看。我对破坏天朝风水壁没兴趣,但是很想亲眼看看圣祖那令人惊异的收集品。想想多达数万册的各种武学秘笈,哎呀呀││就令人心痒痒的。”

“别作梦了。”骆雨田开口就打碎烈风致的梦想,叹口气道:“一等公已经将先父的明离火收去,明言只要我将四颗明离火收集齐全,才会将珠子还给我。”

“真是可惜了。”烈风致大失所望,忽而发现骆雨田身后还背了一只长方形的木匣,像是放置刀剑的匣子,只是较为厚实。“大哥,你身后的木匣是…”

骆雨田将木匣取下,放在一旁的桌子上道:“这是今上的恩典和江子龄的心意。”

烈风致看著分为上下两层木匣道:“今上的恩典和江子龄的心意?要给我吗?”江子龄的心意倒是容易猜出来,应该是刀剑之类的东西。

骆雨田将木匣推至烈风致面前。“嗯,我用不上,所以就送给你了。”

“多谢大哥,正好派得上用场。”烈风致道声谢后直接放下木匣,望了钱一命一眼,心想:正好,反正钱一命的刀剑也断了,就给他用吧!江子龄打造的刀剑如果还不能满足钱一命,那大概很难找到其他的兵器了。

烈风致掀开木匣,果然没错,第一层正是一对刀剑。剑幅宽约五指,长有三尺七,剑身银白薄如纸,锋利异常,一股寒芒流窜剑身之上,如实质般的剑芒透著噬人光华。

刀长三尺,形如月牙,厚背薄刃,刀身泛出丹红光华,温润如玉,说它是刀,不如说它是一柄精雕细琢的艺术贰?p>刀剑旁留有江子龄为刀剑留下的注解字条。剑名斩风,为一品级数的宝剑,具有将剑气凝成剑芒的特性,一般的剑手持此剑便可轻易将剑气化为剑芒,以钱一命的修为而言,他的剑芒可达四尺,等若杀伤范围暴增一倍。

刀名犀月,取自犀牛望月,亦是一品级数的宝刀,特性与斩风相似,差异之处则在于斩风是将剑芒增长,犀月则能将刀芒扩大,增加刀劲的威力。

“哇塞││”烈风致看完刀剑,赞不绝口,这一副刀剑不论是外形、特性,简直就是专门为钱一命打造的。

“钱一命,这对刀剑就赠送给你了。”烈风致长身而起,亲自将刀剑送至钱一命的面前,道:“让我为你挂上刀剑吧!”

钱一命依言转过身,烈风致亲手将刀剑挂在他的背上,肃容道:“一流的刀剑配在一流的剑客身上,才能发挥出它的光华。从今日起,刀剑行尸钱一命将再起另一番传说。”

“呵!”骆雨田笑道:“小烈,怎么你这一番话,我好似在哪里听过。”

“只是凑巧罢了。”烈风致亦是笑著应答,走回桌前,准备看看第二层是什么东西。

“小烈。”骆雨田提醒道:“下层是今上恩赐之物,看了别太吃惊呀!”

“有什么好吃惊的?”烈风致没太在意骆雨田的话,迳自打开第二层的木匣,定睛一瞧木匣里头的东西。

“喝││”烈风致看了禁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嘴巴张得老大,差点合不起来,颤声道:“这这这这这…怎么会是它!”

“早告诉你别太吃惊了。”骆雨田窃笑几声,一副“谁教你不信邪”的模样。

烈风致先看看木匣里的东西,再看看钱一命,半晌说不出话来,脸上的表情更是千变万化,似乎正在做某种重大的决定。其他的人见烈风致的模样,亦是十分好奇,但碍于身分,没人敢上前观看。

烈风致合上木匣,深吸了一口气,道:“这就是今上的恩典?可真是隆重得差点教人不敢接受。”

“嗯。”骆雨田道:“这是今上圣恩没错,今上赐下此物之时,交代我要我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说的没错,咱们受了对方那么大的礼,也该回他们一份同样贵重的厚礼。”烈风致又问道:“对了,此物大哥如何决定?”

“东西给你了,就交给你决定。”骆雨田道:“这木匣可以将上下层分开,还有一条带子可供背负。”说著便指导烈风致如何将木匣分开。

烈风致将木匣捧起,道:“钱一命,这东西就交给你保管了。里头的东西非同小可,没到最后时刻,千万不能打开。”钱一命接过木匣,交给随身的一名弟子背负。

见木匣交给钱一命,骆雨田颔首道:“或许整个风致帮,甚至于整个圣天卫,就只有钱一命最适合保管此物。”

“烈风致亦有同感。”

这时烈风致两名弟子快步行入,呈上两封信函,道:“师父,这是神掌山庄及少林两派的回信。”

烈风致接信一看,将信交给骆雨田,道:“大哥,少林和神掌山庄回信,愿意今夜与我们会面一谈。”

骆雨田看完信之后道:“嗯,那么神掌山庄之约由你去,少林高僧便由我来一会吧!”

“对了。”骆雨田忽而想起一事,道:“小烈,天视地听堂不久前发现不少身分不明的高手,由南龙国秘密潜入绝龙府,目前仍查不出对方身分。我担心这些人会对麦子不利,你得派人尽速通知他。”

“好,我立即派人通知。”烈风致点头交代:“嗯,左闻风,就你去吧!”

“是,师父。”

当天夜里,明月高挂,骆雨田独自一人来到京城五十里外的寒山古刹,会见少林见缘、见性两位高僧。

寒山古刹是坐落在古寒山脚旁的庙宇,一道瀑布从古寒山左上方崖壁奔泻而下,落处形成一座小湖,四周是一片黑压压的密林,在古寒山旁绵延而去。

骆雨田静立在古寒山山腰之处,等待两位高僧驾临。此刻,山风吹拂,凉意扑面,他的脚下便是一处断崖,再把头探出少许,就能看见寒山古刹全貌。

“阿弥陀佛。”见缘、见性两名少林高僧轻诵佛号,落在骆雨田身前。

见缘在五**会上被屠笙砍了一刀,经过月余时间的疗养,已经恢复八成。见性则是见缘的师弟临时由他处派来帮助见缘的高僧,佛法上远不如见缘,但武功可是远远超过他。

“骆雨田见过两位圣僧。”骆雨田持晚辈礼数,向两名僧人问候。

见缘手持佛讯,口念佛号肃容道:“骆施主深夜邀贫僧来此,不知究竟有何证据,要到荒郊野外,且半夜三更才愿告知贫僧?”

骆雨田一拱手道:“两位大师,请恕晚辈必须用此方法告知,任何物证,皆比不上两位亲眼所见的事实。”

安空年的方法其实很简单,就是让这些代表的门派亲眼看见他们所属的门下的的确确是天龙门或玉皇朝的卧底,一旦他们也陷入其中,料想他们也没那个胆再厚脸皮的为人讨公道。

纵使麦和人剿灭的门派其中一部分证据不足,也可让这些门派拉不下脸力争。只要能够压下这些有力的派门杀鸡儆猴,那么其他较弱小的帮派也不敢强出头。不过,此法有欠正大光明,会使那些门派感到圣天卫钳制要胁,也会留下不少后患。

两名僧人四处观望,见缘稽首道:“请问骆施主证据何在?”

骆雨田不答反问:“见缘大师,晚辈有一事想请问,寒山古刹的住侍,大师是否认识?”

“阿弥陀佛,寒山古刹住持清源,乃是贫僧剃渡之弟子,渡碟亦是贫僧亲发的。”见缘直言道:“莫非清源他是…”

“大师请过目。”骆雨田没有回答,只是自怀里掏出一本册子,交给见缘大师。

“这…”见缘大师隐约感觉到这本册子里头会记载什么,低诵一句佛号后,逐页翻阅册子的内容。

册子里记载著每个月古刹呈供了多少银两、由谁负责运送、送至何处、由谁接收,都有详细记录,略一估算,每年至少供献三、四万两白银。除银两外,还有为数不少的孩童、未婚女子和妇女。

此外,也记载何年何月何日传递什么消息,皆是京城发生的重大事情,也有京城内外的富商、豪绅的住址和他们来寒山古刹上香的时间。凑巧的是,列名上头的人,大半都在出发到古刹礼佛时,中途遭人拦路打劫。更甚者,还被来历不明的盗匪灭门洗劫,成为一桩桩的悬案。

骆雨田双手负后,远眺高悬夜空的明月,低声道:“这些都是这两年来天视地听堂查探出的消息,不知大师有何看法?”

“阿弥陀佛,罪孽、罪孽呀!此乃佛门不幸啊!”纵使修习多年佛法的见缘大师,亦难掩其悲痛神色,低头不断地口念佛经,不知是为了超渡那些受害枉死的人,还是为自己识人不明、误收恶人为徒感到罪孽深重。

“这两年来,因天朝外患不休,兼之顾及少林和大师您的颜面,一直迟迟不敢告知大师此事。而今南龙国内乱初起,死亡岛马贼业平,圣天卫亦已现身,正是扫荡邪派之良机。因此,晚辈义弟麦和人才展开雷霆行动,翦除为祸武林多年的邪道恶派。为避免打草惊蛇,所以没能通知各大派,这一点请大师见谅。”骆雨田深深地向见缘行了一礼。

接著又道:“晚辈义弟麦和人由京城开始,原本第一个目标就是寒山古刹,但顾及见缘大师清誉,晚辈硬是请他之前往较远的回春园。”

见缘看见册子的内容,便信了骆雨田八成,因为里头的豪绅有数人常与他谈论佛理,更有两人遭受意外死亡后,法事还是他亲自主持的。

不过,见性却没有完全相信,低呼一声佛号,道:“骆施主,并非贫僧不相信施主所言,只是此事关系到佛门清誉,不能等闲视之。这本册子不能证明什么,希望施主有更直接的证据。”

“这一点晚辈自然清楚。光凭这一本帐册,当然不能断言寒山古刹住持就是邪徒妖道,所以晚辈才会邀请两位大师深夜来此,就是要让两位大师亲眼目睹所有的罪证。”

骆雨田指著下方道:“请两位大师稍待片刻,证据不久之后,便会自行出现。”

两名高僧顺著手指,望向下方的寒山古刹。古刹内外一片宁静,偶有阵阵徐风吹拂,树叶摇晃,发出沙沙的声响,别无其他声音。

随后三人便一言不发,默默等待所谓的证据出现。

时光飞速流逝,时近三更,见性大师本欲开口询问还要多久才会出现证据,忽而看见一条鬼鬼祟祟的人影,沿著古刹旁围墙的阴影缓缓移动。

若非三人的功力皆十分深厚,还真难发现这条人影的出现。虽然双方距离有些遥远,且那人又是躲在阴暗之处,可以见缘、见性二人的功力,仍是可以清楚看出那人的模样。

那人正是寒山古刹的住持,见缘大师的弟子││清源方丈。

清源方丈小心翼翼地来到古刹外一株枯死已久的老松旁,从怀里掏出一只竹筒,投入树干上的树洞之中,又仔细地注意四周,才循著原路离去,消失在古刹墙外。

“这就是证据。”骆雨田道:“两位大师可自行去取那只封竹筒,检查竹筒的内容,晚辈所说的一切事情是真是假,便可分晓。”

“骆施主怎会知道今日孽徒会传递消息?”

“据晚辈的调查,每隔三日,古刹便会传递一次消息,接应消息的人会在四更时分出现。每月初一,会藉由信徒礼佛上香之时,将供献的银两分成多次,由假冒成信众的邪人带走。”

“天视地听堂的耳目果真名不虚传,遍及天朝各地。”见性说了一句不知是褒是贬的话,与见缘二人互望一眼。

见缘因被屠笙所伤的旧患未愈,便由见性掠下断崖,取回树洞中的竹筒。

这是一只外表平凡的青竹筒,约两指粗,上头另外用蜜蜡加印封死,避免被人偷看。

“大师请看。”骆雨田又从怀里取出早准备好的木印,道:“蜜蜡加印,我们早有对策,这是清源手上那方印章复制而来,看起来一模一样,任谁都无法分出真假,不用担心会被那班邪徒发现。晚辈便是用此法,才能得知许多秘密。”

见性打开竹筒一看,内容写著本月上供纹银四千六百两,另外还附了一则消息,写的正是今天朝廷早朝时,卫明心当著众臣面前赐骆雨田明离火,令他救回枫瑟母子一事。不过,一等公私下与骆雨田谈论的事情没有被查探到。

两名僧人看过内容,将竹筒交给骆雨田。骆雨田看了一遍,装回竹筒,运功融化蜜蜡,加上封印,乍看之下,与原来的模样没有半点差别。

骆雨田封好竹筒,又将它交给见缘大师,同时道:“大师,证据就交给您了。此事属少林寺的家务事,要如何处置,晚辈皆无意见。”

“阿弥陀佛。”见缘二人皆长叹一口气,两人心中明白该如何处理此事。若没有完善处置,恐怕日后京城…不,是整个北皇朝再没有少林立足之地。若传出江湖,少林清誉必将遭受更大的打击。

“见缘大师,您曾经在五**会之上救过晚辈义弟一命,此事晚辈不会上报朝廷,亦不会泄露出去,请两位前辈好自为之。”骆雨田两手一拱道:“两位大师,晚辈还有要事待办,就此告辞。”

在骆雨田离去后,见缘、见性二人互望一眼,皆低叹一口气。见性提出建议:“师兄,我们先把竹筒放回洞里,回寺里再与方丈师兄谈论此事该如何处置吧!”

“也只好如此了…”

另一方的烈风致也是如法炮制,与神掌山庄长老九原凤会面,让万性明悟的脸色变得一片惨白。兄弟二人分头赴约,一一会见各派长老代表,奔波数天,终是取得各派的认同。

众派皆答应给予圣天卫一段时间,让他们将两大邪派的妖道邪徒逼出原形。

为了对付两大邪派,和赶赴三个月后的约会,烈风致协助骆雨田处理部分事情后,先行一步带著风致帮成员及众位夫人一同前往绝龙府,准备先回斗南城,与麦和人会合。

钱小开则是应允当日必会出现,为避免途中发生意外,钱小开特地请夏鼎天一同出发,保护众女眷。

一行数百人乘著船由京城出发,起程回转斗南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