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2章

慢慢走到沈寒冰身边,这令人惊骇震颤几十年的搜魂书生,杀戮起来更见狠辣。但此际,俊逸的面孔已然泛起温情。短暂的一瞥后,严月筠便轻柔地靠在沈寒冰身上。

沈寒冰叹道:“几十年不曾沾染血腥,一旦闻到血腥之气,便感心神颤动不已。人也,魔也,怎一个忍字可解!”

沈寒冰说罢,两人都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人生无常,万般际遇,说不得何时何地与何人相遇。缘起缘灭,缘聚缘散,冥冥中好似早已确定。

范家庄内。

人马奔逃,拼斗,再奔逃,再拼斗。生命好似在无奈中轮回,但奔逃的空场愈来愈小。山庄四处,仍处在激战之中。但此际,到处旋『荡』着烈阳阵队的光团,光影闪动,旋转飞舞。尸体狼藉,遍地残肢断臂,周遭惨景触目心惊。

“庄主下令,双方停战!”一声声嘶哑的呼喊,在震天的喊杀声中犹如蚊蝇之声。楚天身形电『射』疾飞,见烈阳阵队已经控制了局势,迅速向山庄各角落探查,偶尔掩藏在角落里的庄丁,假死欲逃的护卫,在楚天身形过后,俱都变成一堆血肉。山庄之中仿佛飘『荡』着魔鬼的化身,不时发出的劲气纵横交错,好似幽冥地狱的寒气,摄魂夺魄。

终于,躲在墙角处呼喊的庄丁,忽然感到一只大手捏住了脖子,登时,双脚离地,身躯悬空。转头之时,那一张冰冷如霜的面孔,虽然奇幻俊美,但却使人『毛』骨悚然。

轻轻的,冰冷发抖的身子终于落在地上,庄丁不由骇得面孔青白,浑身战栗。楚天冷冷地道:“范六在何处!”好一会儿,庄丁才慢慢地恢复了神智。嘴唇哆嗦着,惶恐至极地道:“大爷饶命!庄主正在偏院,让小的找寻杀神,言说答应杀神任何条件!

楚天狞笑,旋即,缓缓平复心绪,冷静地道:“命范六即刻来前院见我!若是晚到一刻,山庄中人都将要命归黄泉,斩尽杀绝!”

“是是是,小的这便通禀庄主!”说罢,那庄丁没命也似地向后院跑去。楚天见此,心念电转,旋即,张口发出一声长啸。这声长啸好似破雾的利剑,穿梭在山庄的每一个角落。杀伐中的人们悚然惊震,俱都不由自主地停下了攻击。

顿时,山庄安静下来,只有痛苦的哀嚎和呻『吟』。硝烟散去,自庄后墙角处,范六与范晓蓉颤颤巍巍,惊恐万状,在庄丁与小青、小翠两个丫环搀扶下踉跄地向前场走来。

范六走过满是尸体的院落,刀剑散落,血泊之中浸染着残缺不全的尸身,殷红的血水洒满山庄的每一个角落,看之触目惊心。

山庄周围的喊杀声已然停息,四处可闻痛苦的呻『吟』,杀伐过后,血腥场面仍带着恶梦似的残忍。庄内,烈阳勇士在祁刚与狄龙招呼下,正在清理场院,交替跑动,抢救伤者。

山庄空旷的前场,楚天、素素、茜儿、赵云天、孙元坤站在前场大厅石阶上,看着祁刚、狄龙、赵启义各据一方,将范家庄人马紧紧围住。森冷的刀光,火红的战袍,注视着三四百名庄丁。

范六愈走愈近,楚天冷然注视着范六,面上没有一丝表情。素素与茜儿浑身是血,俏生生地站在楚天身旁。

扑通一声,范六等人浑身颤抖,跪在石阶下。一双小眼睛再也没有任何『奸』狡之『色』,而是充满了恐惧。未等开口,只听一阵脚步声响,袁啸急速赶来。到了石阶前,将手臂中夹着的一人向地上一扔。砰然一声,却见是已经吓得昏死的范如花。

“将他弄醒!”楚天冷声道。

“是,师父!”袁啸应了一声,急忙命人拿来一盆凉水,向范如花面上一泼,范如花哼了一声,悠悠醒来。『揉』『揉』双眼,待看清楚天等人之际,吓得登时又昏了过去。

楚天苦笑,冷声道:“范六,近前答话!”

范六早已吓成筛糠,浑身颤抖着匍匐上前,颤声道:“请门主饶命,小的立刻将山庄清点造册,移交给门主。只求门主放过庄中一干老小,小的便是当牛做马也心甘情愿!”

“哼!”楚天冷哼一声,范六顿时又一哆嗦。“本门主所言半月为限,尔等便当作耳旁风不成。今日若是留你一条活命,本门主信誉何在!”

范六一听,登时吓得又趴伏在地,磕头如捣蒜,口中直喊饶命。不知怎地,只见范晓蓉腾地站起身来,抹一把眼泪,娇喝道:“六叔,堂堂五尺男儿,何必屈膝求人,山庄尽毁,生有何欢,死又如何!楚天,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楚天面『色』一寒,真气陡然而出。范晓蓉闷哼一声,便即跪倒在地。素素心有不忍,忙传音道:“范家庄家大业大,往来众多。一时之间,极难顺利接手。范家庄高手尽去,已然对我烈阳失去威胁,不若暂时饶了他等『性』命,先行维持一段时日。”

听罢,楚天狠狠地看了一眼范六,朗声道:“本门主感念上苍好生之德,暂且饶过尔等!五日内,将山庄财产清点造册,不得有误。一干经营暂由尔等掌管,尔等可曾听清?”

范六听了,心神一松,脑袋顿时是一片空白,差些昏厥过去。好似从鬼门关前绕了一次,待神志一清,忙匍匐前行,声泪俱下,磕头道:“谢门主不杀之恩,门主所命小的定当遵守!”

楚天转头对赵云天道:“赵庄主,日后范家庄所得收益,统统存入贵庄通汇银号,范家庄中一切开销,均由尔等掌握。”

赵云天乍听之下,浑身一震。这范家庄生意通达四海,财源甚广,富可敌国。楚天所言,恐怕是让淡云庄慢慢接手。急忙道:“赵某……老朽唯恐『操』持不周,有误门主所托。”

楚天轻笑,道:“庄主勿要客气。几年来,赵庄主劳心费神『操』持各地生意,经营有方,通畅顺达,银钱账目清晰,令楚某极为钦佩。还望庄主多多费心,一旦将天幻宫剿灭,赵庄主恐怕再难有安生日子!”

赵云天听罢,心神大震,忙道:“门主如此信任老朽,实令老朽倍感责任重大。而今之势便已难应付,是否请柳家庄分担一些,老朽亦好得空清闲!”

楚天道:“有劳庄主楚某亦是多有不忍。但柳家庄侧重江淮及沿海,内地及京师左近生意便由庄主『操』劳了。若是人手不足,尽可招兵买马。”

赵云天虔诚道:“老朽谨尊门主之意,但请门主放心!”

“范六!”楚天冷声喝道。

“小的在!”

楚天朗声道:“命所有庄丁放下兵刃,若是不从,格杀勿论!”

范六吓得一哆嗦,忙道:“小的遵命!”未等范六喊话,楚天之语早已听入庄丁护卫耳中。眼见庄主情形,众庄丁哪里还敢抵抗,立时,兵刃落地声响成一片。

看着数百胆战心惊的庄丁,楚天道:“众庄丁可凭其意愿,挑选留用,足够维护山庄日常安危便足矣。其余发给银两遣散,留用之人工钱加倍。”转而又对赵云天道:“所来烈阳阵队留下两组,整训所留庄丁。重新定规,严格法度,实行二十杀律。但有违抗者,一律斩首。”

赵云天苦笑道:“门主有所不知,淡云庄所来三组烈阳阵队,此战下来折损不少,实难凑成两组。可否请柳家庄……”

楚天听了,稍微思虑,道:“楚某不知实情,请庄主原谅!便依庄主之意,着狄龙与袁啸率两组烈阳阵队在此。”赵云天连忙称谢。

此际,便见祁刚、狄龙及袁啸到来。狄龙躬身道:“禀告师父,此战双方死伤一千六百余人。范家庄死亡一千四百余人,烈阳阵队死伤一百五十余人,所来八组阵队仅仅剩下五组。庄内庄外均不见颜真、骆成及马如空等人踪影,‘关外八义’只剩下李洪良三人,但重伤在身,武功尽废,其余高手尽皆毙命。”

楚天轻松一笑,道:“可叹范家庄网罗这些江湖巨孽,危难之际,逃之夭夭!颜真遁走,龚烈不知所踪,‘崤山血魔’卞弓师徒早已隐藏行迹。”

赵云天看着楚天,眼中好似看着魔神。几年来杀人盈野,古往今来,天下之狠辣残酷莫能与之相比。即便听闻都战栗失魂,骇然『色』变。范家庄,几大山庄之后起之秀,将要成为天下第一大庄派,却在两场血腥杀戮之下灰飞烟灭,不能不令人感到震惊与惋惜。

此际,再看范六等一个人等,早年天下武林聚会之盛况一去不返。曾经有过的辉煌在血腥中被遗忘得干干净净。

蓦然。

一声长啸,震『荡』寰宇,萦绕在山庄上空,久久不散。楚天心中忽动,此声长啸中气充沛,气脉悠长,柔和纯厚。丝毫不见刚烈之气,楚天心中一怔,义父苦心钻研功法,是否解了烈阳乾坤内功炙热之气。

正自思虑,眼见山庄大门上方飘然而来两个身影,御风而行,恍若神仙。楚天面『色』一喜,正待迎上前去,忽见沈寒冰遥遥摆手,转瞬间,沈寒冰已然飘身落定。神态安详,声息不闻。

众人震惊于来人功力,祁刚、狄龙急忙上前见礼。赵云天亦是抱拳施礼,神态异常恭谨。范六、范晓蓉以及刚刚醒转、犹在惊恐不定的范如花,乍见来人,俱是一阵惶恐,面上惊讶不已。恐怖地瞧着沈寒冰,不知这仙人一般的老者到底是哪个!

但听沈寒冰笑道:“天儿不必再追踪颜真,许是冥冥中自有天定,那贼子刚好撞到为父,此刻,老阎正在鬼门关内替其安排位置!”

楚天忙道:“义父可曾受伤?”

“呵呵!”沈寒冰笑道:“为父便那般无用?那颜真正往山丘逃去,刚好遇到数十个天山贼子,为首二人唤作展宏与关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