睿胜旭骤然一怔,随即抬头看她。

这刻她脸上的神情仍旧平静,只是在这股恬静的气质下,隐藏的是一颗让人一眼就能看懂的纯真的心。

心底有着愧疚在涎生,其实这样的一个女孩,确是很容易令人动容,也难怪,自己的儿子可以为了她,而不顾自己的性命

“我的儿子……”低头掩盖了眼底浓郁的震动,睿胜旭发现,他真的无法可以自若地面对曾因他而受过许多伤害的她,“。”

“怎么了吗?”夏雪惜皱眉。

“他的双腿曾受过重创,但医生说重新站起来的机率很大,只是,他自己不愿意尝试。”

“为什么?”夏雪惜一怔。

“因为……他不想。”睿胜旭眼神一暗,脸上流露着属于一个普通父亲该有的痛楚。

“你认为凭我就可以令他改变他的想法?”夏雪惜看着他痛苦的神情,抿唇反问。

“我只希望你可以去照顾他,行吗?”睿胜旭抬起了一双满含希望与紧张的眼,有些害怕地瞅着她。

其实,他真的很怕她会拒绝。

可就算她真的拒绝,他也没有办法可以勉强她。

因为他们,她已经受到太多伤害了,对于这样的她,他不敢、也不想再勉强她了。

“惜惜,去吧。”沉默良久的霍正东忽而道。

“东。”余珊珊惊叫。

他应该知道,答应了睿胜旭这个要求,就意味着以后有可能将会面对的情况是怎样恶劣。

“妈,有些事,是注定无法避免的。”霍正东抿唇,扭头看向身前的夏雪惜。

“惜惜,你先跟我上来。”伸手极其自然地拉过她,然而在这中间的过程,只有他自己懂的辛酸。

想要将她留下,想要她永远待在自己身边,然而在得知昊浩天的情况后,他知道,那个男人对惜惜的爱,并非比他少,而他在这刻也确是比他更需要惜惜的陪伴。

因为,就算相处的时间不长,他仍旧知道,那个男人是如何地倔强,他决定的事,绝不会轻易改变

。而可以令他改变决定的人,在这世上,也只有唯一的一个。

时间,在慢慢地渡过,睿胜旭看着空无一人的回旋楼梯,脸上虽仍旧是沉稳的神情,然而他的心底早已掀起了一层巨浪。

他懂霍正东对夏雪惜的感情,正因为懂得,所以,当霍正东说出那句话的时候,他内心的震撼其实是很大的。

将自己心爱的女人推到其它人的身边时,那种苦涩并不好受。

所以,当他的儿子将她推向霍正东身边时,他知道他内心肯定是很涩然,然而在得知事实的真相时,他自认为自己没有那个资格去争取、去尝试,就连当面面对她的资格,也是没有的。

那个儿子,他可以莫视世上所有人的感情,可以毫不在乎地踏践任何人的利益,唯独是她,他无法做到。

她在他心底的影响力太大,大得足以催毁他的一生。

尽管他没有明说,然而从他的举动,他已经足够清楚地知道,这小子现在决定做的事。

所以他来了,冒着再度被他憎恨的风险,前来拜托她的帮忙。

他想不到,他们会这么轻意地答应了他的要求,他以为在经历过那种事情后,他们绝不会放开她的手。

可是……

有着阵阵的脚步声从前面传来,睿胜旭恍惚抬眸,夏雪惜缓缓从回旋楼梯处走下,她的身边有霍正东的陪同,而他的手里赫然拉起着一小箱的行李。

眼中的光泽变了几度,睿胜旭抿唇,努力克制内心渐渐涌起的情愫。

“惜惜。”余珊瑚在一侧轻唤,眼神里有着毫无保留的担忧以及不舍。

还记得半年前,当霍正东将她带回来,那时的她以为将会迎来的是快乐的重逢,却想不到会是这般心疼的相逢。()

看着她癫狂的样子,她的内心真的很煎熬,那个曾经满脸灿烂笑容的女孩,那个曾经时常向她撒娇的女孩,怎么才几年的时间,就变成这个令人心醉的模样

后来,在她们悉心的照顾里,在漫长的治疗中,她渐渐地好转了,而在她原本惊惶失措的脸上,又重新出现了那种令她难忘的快乐笑脸。

这样的她,才是她心爱的小婧呀。

安心地和她生活着,看着她和东之间渐渐走近的距离,她的脸上经常洋溢着盼望的笑容。

她在等待,等待着当有朝一天,他们二人可以重拾于好,然后给她生下一个白白胖胖的小孩,让她当当奶奶的乐趣。

可是,她想不到,那天还没有到来,就等到了这么一个消息。

如果惜惜回去美国,重新遇见了那个人,那么,她家笨儿子的机会不就少了一半了吗?

这个笨儿子,为什么要将自己心爱的人往外面推呢。

叹息着抚摸着手下那张被她养肥的小脸,余珊珊其实真的一点也不想让她离去。

然而这是他们二人之间的决定,她根本没有权力去改变。

“去到那边,要多多注意身体,知道吗?”余珊珊不放心地嘱咐,想起刚见到她那时,这小孩瘦得身上没几两肉,这刻,她要重新过去,她一定要让她好好保养身体。

“我会的,婶婶。”夏雪惜乖顺地抚上她贴在自己脸颊上的手,同样不舍地应着。

“如果可以……就尽快回来吧。”游移着的手顿了一顿,余珊珊终是说出了这一句。

“好。”夏雪惜点头,她的心意,其实她是懂的。

然而这一刻,除了应有的保证外,她也不懂得该说什么才不会伤感。

“惜惜。”沉默良久的霍伟然上前。

“叔叔。”夏雪惜抬头看向经岁月洗涮,却仍旧气质不减的他,,他抬起了手,轻轻地落在她的头顶,细细搓揉

“别记挂我们,做你认为该做的就行了。”

“好。”夏雪惜一怔,随即笑着点头。

在这个家里,她感觉到了无比的幸福,他们对她都极好,深怕她受到一丁点的伤害。

所以,不论以后将会发生什么事,这里她一定会再回来的。

坚定了内心的想法,她自他们身上退开,抬头看了他们一眼,她的目光转至一旁的霍正东上。

“我走了。”

“嗯,小心身体。”霍正东略一含首,和她对视的俊脸上丝毫没有异样,只是,那抹声音在室内回响时,有着一丝无法抹去的沙哑。

严浩军主动上前,从霍正东的手中取过那一小箱属于夏雪惜的行李。

睿胜旭深深地看着他们一眼,随后弯腰道谢,“谢谢。”

夏雪惜再度眷恋地在原地徘徊了一下,转身跟着他们的步伐相继离去。

室内,霍正东看着她的背影自面前消失,那双冰凉的眼底,盛载的不再是往昔对她的温柔,而是无法压抑的幽黑。

“明明舍不得,为什么却还要让她去?”余珊珊不舍地转身看着眼前这个明明比她还不舍的儿子,皱着眉地问。

霍正东目光一暗,淡淡垂下双眸,转身向书房走去。

“有些事,其实早已注定。”

淡淡的阳光从窗外透入,映射了他一身,霍伟然看着他落寞的身影,终是无奈一叹。

与其这样挣扎徘徊,其实,冒险一搏不失为坏事,只是……

目光一转,他看着门外冷清的花园,有些事,其实真的早已注定。

…………

……

美国,洛杉机

当夏雪惜跟随着睿胜旭的步伐,来到那扇紧闭的木门前,身旁的严浩军上前,恭敬地为他扭开了门把

随着木门的敞开,一阵浓郁的酒气顿时从房门扩开,直卷进夏雪惜的鼻息,她下意识地皱眉,放置在一侧的双手早已捂上鼻端。

真臭。

赚恶地皱眉,她跟着睿胜旭的步伐,进入到房间的中央。

,昏暗的房间,四周的窗帘被拉得严严紧紧,就连窗外一点明媚的阳光也没有办法可以透进。

房间的正中央,有着一抹身影,这刻,他坐在那冰冷的轮椅上,背对着他们所有人。

“出去。”低沉冰冷的嗓音,有着无法拒绝的音调,这刻,他身上那种拒人千里之外的寒意,竟比她曾经在远处无意中看到的霍正东,更摄人心魂。

“别喝这么多酒。”睿胜旭抿唇,随后吐出了这句带着点点关怀的句子。

“与你无关!出去!”冰冷的催促声再次响起,他头也没转,仍旧保持着原来的姿势。

睿胜旭痛苦地抿唇,随后紧凝了身侧的她一眼,,她略略摇头,抬手示意着他们先行离去。

睿胜旭复杂地看了看她,再转头凝了那个始终背对他的身影,最终仍是无奈地带着严浩军转身离去。

四周悄无声息,夏雪惜看着前面的人,决定性地上前一步。

“叫你滚,没听到吗?”冰冷的声音带着难以让人镇定的寒气,在静默的室内猛然暴发。

“呀……”夏雪惜惊慌低呼,并退后了一步,然而她这些惊慌的举动,并不是因为他突然的怒气,或者是暴躁的情绪,而是因为那只猛然向她飞来的高脚水晶杯。

他的脾气也太差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