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之七夏里洛斯与艾妮丝

为了实践自己“为了守护姐姐而要变得更强”的理想,艾尔文每天一大早就会到庭院里去练习剑术,之后,白天向留守在城堡里的文书官和卫队军官学习基本的领地治理和部队统领常识,晚上则向神官学习魔法基础……虽然这突然的改变一下子就把他忙得晕头转向,却也意外地感到充实起来。

或许是洛依德那番训练起到了极好的效果……就连清晨练习剑术的时候,都会不自觉地在脑海里回想洛依德的动作,并作为自己练习的假想敌。不过这已经不再是基于“他会抢走姐姐”这个幼稚的想法,而是以一个导师的标准在训练着自己。艾尔文自豪地觉得自己已经成长为曾经一心期待中的成熟男性了,至少,现在就算用剑逼着他,他也不会再害怕没有姐姐而深夜独处……尽管这还是一股子孩子气。

今天仍是同样的行程。艾尔文早早地来到了庭院中开始挥剑,然而还没挥上两下,就被一阵奇怪的马蹄声惊扰。以为是有客人来访,艾尔文急匆匆地迎出来……然后就为眼前的一幕目瞪口呆:

马车不是别的,正是露露所用的那辆……现在站在他面前的是不知被谁修理得灰头土脸的洛依德;随后从车上下来的露露和一个身材娇小的少女都是头发散乱衣衫破烂;最后下来的是一个背着一个大背包却满脸迷糊的平民女孩……眼前的一幕真是充满了戏剧色彩,艾尔文忍不住笑了出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洛依德?她们两个是谁?你们是打架了吗?”

“这件事说来话长了……总之能不能为她们准备一下浴室呢?我之后再向你解释……”

艾尔文对身边的佣人打了个手势,佣人向三位女士行了一礼,然后在前面引路,三位女士就像被操纵的木偶似的摇晃着身子跟了进去。艾尔文随即对着洛依德举起了剑:

“那么在此之前,我们比试一下吧洛依德?这几天我可是一直在努力呢!所以也想让你见识一下我的成果!”

洛依德沉思了一会,拔出了佩剑:

“这样也好,我也想在入浴之前放松一下身体,不过我还是和以前一样,不会对你手下留情的。”

“就是这样!像上次那样毫不客气地过来吧!这是真正的骑士风范呢!”

艾尔文把剑高高举起,朝着洛依德冲了过去……然后他就被轻松地绊倒在地。

一个小时以后,在大客厅内享用了早餐的大家都恢复了元气。看到弟弟身上又多出了几处伤痕,露露忍不住抱怨了几句,艾尔文却全然不在意地把目光投向茜露:

“原来你就是茜露小姐啊!很抱歉我曾经在洛依德面前对你无礼,不过也因此我被他狠狠地揍了一顿呢!”

茜露向洛依德投去疑惑的目光,洛依德有些尴尬地转过了头,艾尔文满不在乎地继续着自己的话题:

“那是因为一开始我误以为洛依德是姐姐的骑士了,对你就没怎么客气,然后洛依德为了守护你的名誉把我打得半死……啊哈哈哈!这样的骑士还真是让人羡慕呢!而且看起来你们感情很好……”

“没……没那回事啦!谁会和这个笨蛋骑士……你别胡说啦!”

茜露面红耳赤的反驳令艾尔文一愣,坐在洛依德身边的雪莉却一把抓住了心上人的手:

“说的对哦!因为只有我才是洛依德心里的那个人啊!茜露小姐能明白真是太好了……”

“你什么意思啊笨蛋乡下女!快把你的手拿开!”

“没有必要听从这种无理的要求!不服气的话你也可以这样啊!”

“谁会像你一样做出这种下流的举动啊!洛依德!马上把这个人赶到那边去!”

“守护主人和守护女士对骑士来说是同等的职责呢!所以我也可以要求洛依德来守护我啊!”

两位女士站起身来双手叉腰怒目而视,摆出了一副决斗的架势。艾尔文目瞪口呆了一阵后,向着洛依德诡异地笑了一声:

“生活在花丛中的骑士非常辛苦呢!我现在明白为什么刚才她们下来的时候是那种模样了……”

“实在是让你见笑了……话说回来露露小姐,关于‘夏里洛斯’的事,还没听你说过呢。”

一边吵闹的两人迅速地冷静下来,一左一右地坐到了他的身边。露露原先一直向着她们翻白眼,这时才放下了脸色:

“我还以为你们会一直这样没完没了了呢……毕竟是在别人的家里,好歹也请收敛一些吧。雪莉小姐,你也得注意一下身份呢,毕竟你现在还是平民……在这里胡闹的话会被斩首的呢!”

“实……实在是对不起!”

虽然这么道着歉,雪莉脸上没有丝毫的恐惧之色,照样紧紧地贴着洛依德……露露无奈地叹着气:

“和认了死扣的人似乎说什么都是白费力气……我就把我所知道的告诉你们吧。关于忠诚之剑夏里洛斯……应该是记载于这本书上的。”

露露起身去旁边的书架里翻了一阵,挖出了一本封面破旧不堪,连名字都已经模糊不清的书来,然后噼里啪啦地翻着书页:

“这是我很早以前看过的故事……不过那时候完全没有放在心上,只是觉得这个故事非常有趣而已。后来一直就没再关心过,这本书也变得这么破旧了呢……有了,就在这里,虽然纸页也已经破了,还是有些残留的痕迹呢。”

露露把书摊放在桌子上。书页已经有部分的破损,不过剑的图绘还是基本保留了下来,而且无论是剑的形状和剑身上的古老文字都与洛依德的佩剑一致。

“剑身上的文字,如同书中的记述,应该是就‘忠诚’。而夏里洛斯是忠诚之剑的第一位也是迄今为止唯一一位拥有者,所以他的名字也就成为了这柄剑的代名词。关于夏里洛斯的故事,在我印象之中,他是生活于距今六百多年前的一位骑士,不过却是一个被视为禁忌的人物,他唯一被人们所传诵的故事,是他与塞拉思奋战至牺牲的一段。”

“又是塞拉思吗……之前的塞琳也与之有关,还真是无处不在呢。”

“毕竟是当时大陆上最强大的王国嘛……据说忠诚之剑是精灵们铸造的武器之一,拥有对魔法相当惊人的抵抗力,之前洛依德就是依靠它的力量抵消了‘自然’爆发的大部分力量,才令我们保住了性命……不得不说忠诚之剑是最适合守护骑士的武器了呢。而当年的夏里洛斯也是为了守护自己的主人奥尔松大公,挥舞着忠诚之剑和塞拉思军浴血奋战直至全军覆没的,但是在他的努力之下,奥尔松大公的领地因为塞拉思损失惨重而获得了独立的机会,这就是现今赫兰德王国的前身呢。”

“也就是说……夏里洛斯可以说是赫兰德的建国英雄呢!为什么他的名字没有被载入历史呢?”

“这我就不清楚了,政治这种东西本来就是迷雾重重,有些被掩埋在历史深处的东西常常是我们无法洞察的。总之,忠诚之剑确实是映证了它的名字,被视为高贵荣耀的骑士象征。然而让我感到疑惑的是,为什么它会出现在洛依德的手上呢?”

“说起来,这是姐姐让我交给洛依德的……”

“是菲琳雯小姐转交的吗?那就更不可思议了呢!为什么她会拥有忠诚之剑?不过这也许就是命运呢,忠诚之剑,守护骑士,一切就像是既定了的轨迹,完全无法阻挡它的车轮。这样一想,洛依德和茜露,你们之间的羁绊恐怕是连神都无法切断呢!”

“是……是这样吗……”

茜露充满柔情地看了洛依德一眼,洛依德却把目光聚焦在那本破书上……这令她不禁噘起了小嘴,而洛依德却完全没有觉察到:

“说到这样的武器,似乎并不只是我独有,上一次在修道院与那个叫费列因的人交手,他也拥有一柄刻着类似的古老文字的宽刃大剑。”

“确实是这样,精灵们总共铸造了类似的四柄剑。”

露露把书翻了两页,页面上果然绘着和洛依德记忆中与费列因所拥有的相似的宽刃大剑。

“这是勇气之剑‘索姆因’,拥有能让人随时都产生无限勇气和精力的魔力,至于索姆因,也是六百多年前的人物,不过却是一位凶残暴虐的狂战士,所以勇气之剑也就被视为不祥的魔剑了。”

“还真是惊人的相似呢……”

想起费列因转瞬之间屠杀卫队少女的惨景,茜露仍是一阵的愤怒。

“至于第三柄,历史就更有些久远了呢……”

露露翻过几页,翻到第三柄剑的图绘。这柄剑除了剑身上的文字,与洛依德的没什么明显的区别,只是剑身更加轻细,有些类似女性用剑。

“这是智慧之剑‘白银女王’,是一千年前人称‘白银女王’的精灵族长洁露菲的佩剑,拥有能破坏任何魔法防御墙的能力,洁露菲就是依靠它打败魔龙‘灰暗灵柩’而永载史册的。”

“魔龙‘灰暗灵柩’吗……那可是令人闻之色变的传说呢。”

茜露仔细地看着绘图,总觉得有些熟悉……回想了一阵后,吃惊地喊了出来:

“这是……这是里昂的剑啊!”

“里昂?就是那位尤里安家族的里昂公子?”

“是啊!不会错的!当时我就对他的剑充满了好奇……绝对不会错的!”

“这可真是命运……看来里昂注定会成为你的夙敌呢,洛依德。”

或许是言者无心,洛依德和茜露却都浮现出了受伤的表情……露露赶紧咳嗽了一声岔开了话题:

“至于第四柄剑……只知道它被称为希望之剑,但却未曾在任何书册上找到过相关的记载,所以我也无从得知。不过呢……事实上还有一件武器也出自于精灵之手,只不过是魔法杖所以未能如这四柄神剑出名。说起来,那是我要送给你的礼物,茜露。”

“哎?给我的礼物?魔法杖?”

“是啊,一直沉睡于艾尔森宅邸之中,精灵族的遗产之一‘艾妮丝’。”

艾尔文吃了一惊地站了起来:

“但是姐姐!‘艾妮丝’不是父亲准备用来作为你的嫁妆的吗?这样做合适吗?”

“既然是我的嫁妆,那我就有支配它的权力不是吗?现在茜露的魔法杖已经不在了,就这么去冒险不是等于去送死吗?所以我只是暂时把它借给茜露而已,如果她不能发挥‘艾妮丝’的力量,我还是会收回来的。艾尔文,麻烦你去准备一下。”

艾尔文犹豫了片刻之后,答应了一声朝着里屋走去。茜露忍不住好奇心地把头转向露露:

“露露……你把嫁妆……而且是这么名贵的精灵遗产给我,真的合适吗?”

“我说过了,只是因为你现在需要魔法杖,我才暂时借给你而已啊。而且,你既然可以作出把‘辉灼之目’交给法兰德这样的决定,我就觉得你是有资格拥有它的。毕竟那不是一般人能作出的决定呢,我都觉得可以称得上是伟大了。”

“别取笑我啊露露……我根本就没有那么伟大……”

“我不是取笑你,茜露,事实上我只是在担心你而已。如果不是有洛依德在守护你,你恐怕已经不知道遭遇多少致命的危险了,事实上在你刚入学之后,我就是最因你而头痛的教师。所以我希望你能好好反省一下,无论是自己还是别人,受到任何的伤害都是令人心痛的。”

遭到老师的严厉训斥,茜露默默无言地垂下了脑袋,发觉气氛突然变得有些凝重,雪莉惶惑地四处张望了片刻,然后站了起来:

“那个……露露小姐,我还是第一次来到像这样气派的屋子……你能带我四处去看看吗?还有我也想帮着做一些杂活……我是一空闲下来就觉得不舒服的人呢。”

“也好,既然我们要在这里休息一天,带着客人四处看看也是礼节,那么,洛依德,你已经熟悉了这里了吧?茜露就交给你照顾了。明天我们就要朝着无法预料的前路行进了,最好不要留下什么遗憾才好呢。”

茜露的身子似乎震抖了一下,她把脑袋垂得更低,露露朝着洛依德意味深长地一笑后带着雪莉转身离开。洛依德不明所以地把头转向茜露:

“茜露……我也带你到处去走走吧?露露小姐家的庭院……”

“呐……洛依德……你……不觉得害怕吗?”

“害怕?”

茜露抓住洛依德的手……颤抖从她身上真实地传递了出来。

“就像露露说的……我们马上就要朝着无法预料的前路行进……虽然之前我一心想的都是要努力回应公主的期待……可是现在我忽然觉得全身发抖……我好像非常害怕……害怕会死去……”

“……”

“你知道吗……在遗迹里……当‘自然’爆发的那一刹那……我以为这次是死定了……可是我反而觉得非常的平静……因为心里想着‘这也是每个人必然的结果’……可是当你站在我面前的时候……我却突然害怕起来……我怕你就这样死去……我就无法再见到你了……”

“……”

“所以……一想到这些……我全身就抖个不停……怎么也停不下来……我不是害怕自己死去……我是在害怕……”

“我是不会死的,茜露,只要你还需要我,我就绝对不会死去。”

洛依德摸着她的脑袋,脸上带着轻松的笑容:

“而且,在遇到你之前,我也就和死去了差不多。已经死过的人是不会再死去的……”

“别说那种可怕的话!笨蛋!”

茜露生气地抬起手来朝洛依德挥了一拳,然后唰地站起身来:

“我要回房间去休息一下……你自己到处散散心吧。”

“现在不是还很早吗?我们为什么不一起去……”

“我说了我要休息!我很累啊!笨蛋!”

茜露向前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然后扭捏地转过身子:

“那……可以的话……一个小时以后……请你到我的房间里来一下……我有事情要和你说。”

“明白了,那么就一个小时以后……不过……”

洛依德刚想问有什么重要的事,茜露却已经大步地离开了客厅,看到她用力地晃动身子的姿势,洛依德只觉得说不出的古怪。在他准备起身去庭院散心时,艾尔文捧着一个盒子回到可客厅:

“姐姐!我把‘艾妮丝’……嗯?大家都离开了吗?”

“啊……露露小姐带着雪莉去参观宅邸了,茜露去房间里休息……我也准备去庭院里散散心。”

“是这样啊!那么这个盒子就麻烦你转交给茜露小姐了,里面就是艾尔森家族的宝物‘艾妮丝’。我还不怎么熟悉魔法,所以感觉不出它有怎样的力量,不过姐姐说这是非常贵重的精灵遗产呢。”

洛依德将盒子打开,一支古老的魔法杖横陈在他眼前。与茜露原先的“辉灼之目”相比,这支“艾妮丝”显得相当的普通,除了身上同样刻着一段古老文字,和顶部镶嵌着一颗小小的椭圆形蓝水晶之外,与平常见到的魔法杖并无太大的区别。也许精灵们崇尚的就是这种合乎自然的朴素吧,忠诚之剑这一类的武器不也正是这种风格?洛依德有些好奇地把它拿了起来……然后一阵如临深渊的颤栗就无情地袭了过来,在这支古老的魔法杖上竟似源源不断地传来足以吞噬身体和精神的力量……

不熟悉魔法的自己都能感受到如此强大的力量,如果换了是茜露……洛依德有些不安地把魔法杖放回了盒子:

“说起来,艾尔文公子,它被叫做‘艾妮丝’的理由,你知道吗?”

“我只听姐姐说过,艾妮丝就是这支魔法杖的创造者,其他的姐姐也不大清楚。不过,既然姐姐说适合茜露小姐,就一定有它的价值所在。那么,我已经确实地把‘艾妮丝’交给你了,接下来我也要去学习行军知识了,不过……所谓的‘追二兔者不得一兔’,茜露小姐和雪莉小姐……”

“……”

“啊哈哈哈……别摆着那么可怕的脸色,我只是随便说说而已……”

艾尔文飞一般地逃了出去,洛依德沮丧地叹息一声:

“是不是无论我做什么都会被这样误解呢……真是让人无奈啊。”

一个小时后,洛依德捧着装有“艾妮丝”的盒子敲响了茜露休息房间的门,不过门却“喀嚓”一声自动打开了,看来茜露并没有上锁。洛依德说了一声“打扰了”后进了房间并将门反锁:

“茜露,这是露露小姐交给你的……”

茜露似乎并没有怎么休息过……她正穿着曾经约会时的那件紫色礼服,只是却没有佩带上洛依德送给她的领结……听到洛依德的声音,茜露突然优雅地转了一个圈,然后摆出一副灿烂的笑容:

“怎么样?这个样子好看吗,洛依德?”

“本来就很漂亮啊茜露……不过为什么这么问?我们第一次约会的时候你穿的就是这件衣服吧?而且你在旅行时也带着它吗?”

“因为一直想再一次真实地感受一下你的心意……而且……即使这样……也好看吗?”

茜露指了指自己胸口的衣领……洛依德有些疑惑地注视着她的举动,直到发现她因为没有佩带上领结,胸襟部分显得松松垮垮,才恍然大悟又有些惶惑地转过头去:

“这和那没有什么关系……漂亮就是漂亮啊。”

“该不是在敷衍我吧?我自己都觉得这样很难看……即使我这么做了也……”

“这么……做?”

洛依德转回了头,看到茜露的手指勾着领口用力地往下拉……他慌忙抓住了对方的手:

“你这是在做什么呢!你可是侯爵家的……”

被这么一说,茜露的脸色反而更加不愉快了:

“这样你也不明白吗……那我就直接地问好了!露露,雪莉和我……哪个更有魅力呢?”

看到茜露又摆着那个架势转了一圈,洛依德有些哭笑不得地摸了摸她的脑袋:

“这是完全没有什么可比的呀……”

“也就是说……我完全比不上雪莉更比不上露露是吧?的确……她们的身材确实……”

茜露的声音开始颤抖……是因为愤怒?失望?悲伤?还是其他?总之这种爆发的前兆会引发极其糟糕的后果……洛依德忍不住抓住了她的肩膀:

“我说……为什么你总是喜欢那么误会我的意思……哇啊!”

茜露飞起的膝盖顶上了他的肚子……洛依德弯下了腰好一阵难受。

“我喜欢误会你的意思啊……确实是那么回事呢!反正茜露就是一个小心眼又坏心眼,喜欢把别人的赞美当成讽刺,把别人的讽刺当成诅咒,蛮不讲理又任性胡来,无论什么时候都不把自己的问题当作问题的大小姐!这么说你满意了吧!”

“满意什么的……我根本就没有那样的意思啊!而且你这是在乱发的什么火啊!你叫我来不是有话要和我说的吗……”

本来还鼓着腮帮子的茜露忽然像是松了口的气球似的软瘫了下来……望着窗外发了一阵的呆后,她才神色暗淡地回过头来:

“我说……这次去赫兰德,我们……能平安回来吗?”

“这已经是你今天第几次问了呢?”

“你只要回答我的问题就可以了……”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

洛依德扶着茜露在床边坐下,刚要起身时茜露却用力地拉住了他的袖子……于是他也只能在茜露身边坐了下来:

“不过,如果不相信自己能平安归来的话,就一定无法平安归来的。像我过去和那些可怕的敌人战斗的时候……应该和现在的情况没有什么差别吧。”

“说得也是……不过我却一直在发抖……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停不下来……呐,你说,我这么做是不是太独断专行了呢?我一心想要回应公主殿下对我的信赖的这种行为?你们也因为我的任性而被牵扯到这个麻烦的事件中来了,如果你们遇到什么危险的话……”

“那么……我为了回应茜露对我的信任,而为了她去和敌人奋战……这样算不算是我的独断专行呢?”

“那样的事……”

“所以不要存在着这样的想法,事实上,我们并不是单纯地为了你去赫兰德冒险的,毕竟我们都懂得珍惜生命的道理。我们那么做,也是为了回应自己的信念……而且我们把自己的信念和你的信念连结在了一起,这完全是出于我们对你的信任,从而令我们确信,你是有值得我们这么去做的价值。所以,如果连你自己都对自己失去信任的话……”

“我……真的有那样值得你们信赖的价值吗?我只是觉得……在你们眼里我就是那么一个让你们烦恼的小孩子……所以我那么努力地去做,却得不到任何我理想中的回应……不过,至少是现在……我不想因为那无法预计的未来而留下什么遗憾。”

“不想留下什么遗憾……你的意思是……”

茜露拉着洛依德的手站了起来,然后和他一起来到窗前:

“上一次我们曾对着罗瓦德神像立下了誓言……不过那是基于守护骑士的誓约。现在我想和你对着路娜山脉起誓……我,茜露•菲琳雯•拉法尔德……从今天开始,永远属于我的骑士洛依德……”

誓言还没说完,洛依德忽然抱紧了她。茜露惊讶地把脸埋在他的怀里:

“你在做什么呢!我可是在立下神圣的誓约……”

“不要立下这样的誓约,茜露。如果说我也有不想留下来的遗憾,那就是我不会对着路娜山脉许下这样的誓约……”

“为……为什么?你为什么不想和我立誓?你是不喜欢我吗?”

“不是的!就是因为我……所以我才不能这么做!我唯一能答应你的……就是我一直会守护着你,直到我死去为止!”

洛依德的强硬令茜露惊诧莫名……半晌之后,她才轻轻地叹息一声:

“我明白了……虽然无法理解你这么做的理由……但是我相信你刚才说的话。不过,刚才这些话……如果你能对着路娜山脉说,我会……”

“我并不相信路娜山脉的传说……而且在我心里,你比路娜山脉更加神圣。”

“是吗……你这样可是对神极度的蔑视呢……不过我并不在乎。”

曾经也拥有的神圣路娜之约,到最后还是无情地背叛了自己……这样的约定又有什么值得去信仰的呢!相比之下,洛依德对着自己立下的誓言才更有值得自己去挚守的意义……茜露于是把脑袋埋得更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