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之一宣战

从夜间起就开始弥漫的大雾,直至清晨都没有散去,在一夜的蕴积之后,如同厚重的白色帷幕把眼前的视线全部遮蔽在了不可预知的阴影之中。对于防卫岗楼的士兵而言,没有比这更可怕的恶劣天气景象了。

幸而战争的阴影还没有扩散到边境的营地,然而从最近过于频繁的军备调整之中,总是能嗅到强烈的不安气息。虽然说防卫的调整也是军人的日常公事,然而边境营地里的士兵们有着一般军人不能相比的纤细神经,或者也可以说是过度敏感的嗅觉,他们在这近乎神经质的过程之中产生了强烈的疑忌。

就如同现在的大雾一般,潮湿的空气里隐隐地飘散着噩梦一般的侵袭预感,伴随着流动着的空气渗透到身体的每一个角落,使得思考能力随着四肢一起冰冷和麻木起来。

“真是非常糟糕的天气……我实在是有些忍不住想要回去喝酒……”

站在岗楼上值勤的卫兵小声地抱怨着:

“这样的大雾实在是有些可怕……好像在雾的那边藏着什么可怕的怪物,我从一大早起来就一直浑身发抖……”

“真是奇怪,这样的大雾又不是第一次遇到,也从没见你这么颓废过,你今天是怎么了?该不会是昨晚做了什么噩梦吧?”

准备与之交班的同伴接过他手中的武器,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盔甲后站到了他原先的位置。卫兵却没有马上离开岗楼,而是在旁边的木椅子上坐了下来:

“应该不是这个原因……不过就是忍不住想要发抖,我也觉得自己今天非常奇怪。话说回来,你就没有这样的感觉吗?比如大雾那边是不是藏着什么?”

“大概是你站了一夜,因为疲劳而神经过敏了吧?不过有这样的直觉也不是什么坏事,至少证明你是一个合格的士兵……说起来你马上就要被升格为小队长了呢!是不是就靠着你这种小心得过分的原则?”

“比起这件事,我更关心什么时候能回家……我们在这里已经驻防了三个月,也应该是轮到回国休整的时候了吧……这样一想还真有些迫不及待。”

“有老婆孩子还真是让人羡慕,至少可以让你在边境驻守时不至于寂寞吧?”

“哈哈哈……等到你也结婚之后,就会觉得这样的生活是多么的乏味而到了令人烦躁的地步。在这里驻防的时候,就会担心家里发生了什么,而在家里休养的时候,又会为短暂的假期感到厌恶……成为军人之后,就是这一点让人感到不耐烦啊。我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想看着儿子一天一天的长大,而我也想早日彻底地脱下军装……”

“这种话被长官听到的话,会以扰乱士气的理由处以惩罚呢!”

“那些高高在上的军官是不会听到我们的唠叨的,他们尊贵的躯体甚至不会出现在这边境的荒地,像这样临时修建起来的军营,完全就是可以随意丢弃的摆设而已。如果不是出于对国家的忠诚,我甚至都不愿意遵守值勤的法令……”

“很现实的想法呢,不过有这种想法的也不是只有你一人吧?要不然为什么一到晚上大家都会捧着酒瓶通宵苦战呢……哈哈哈,我们是不是也该找机会偷偷地喝上一杯?等你成为小队长以后,我就得向你行礼了吧,也就无法再让你请我喝酒了吧……”

“哈!这才真的算是充满了现实感的说法吧!我至少还不会认为自己是这种连一瓶酒都会吝啬的家伙……嗯,不知不觉的,雾好像也开始散去了……”

“这样你也可以放下心来了吧?看来雾的对面并没有什么可怕的家伙呢。所以说,我们的直觉有时候就喜欢和我们开这种恶意的玩笑,把它当成是纯粹的错觉然后捣碎了比较好……”

卫兵自木椅子上站起,取过挂在一边的单筒望远镜,眯起眼睛朝着远方眺望:

“别笑话我凡事多疑,我只是偶然会过分地谨慎而已。在没有确认事实之前,我总是不怎么相信肉眼看到的景象……”

“小心谨慎一些也没什么不好,至少可以让自己在睡觉时更安心一些……怎么样,有看到什么没有?”

“嗯……”

仔细地向四周巡视了一周之后,卫兵放下了手中的望远镜,然后惬意地吐了口气:

“看来这次真的是我疑心生暗鬼……无论是哪个方向都寻找不到可疑的迹象。那样你也可以放心了吧,看来今天的值勤又是充满了无趣的疲乏……哈哈哈……”

“那么,就借你吉言了,我也希望趁着值勤的时候补睡起昨夜因为喝酒而消耗的精力。话说回来……从刚才我就觉得奇怪,为什么总是听到奇怪的声音?像是打雷一样……”

“打雷……在这样的大雾天气里似乎不可能吧?不过确实……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那样的声音离我们是越来越近……你觉得这样的声音是来自哪里?”

“不可能是从对面过来的吧?”

“虽然不能轻易地作出定论……但是应该不会来自于对面。我总觉得像是来自于天上……”

“来自于天上?该不会是传说中的魔龙出场了吧?哈哈哈,我觉得应该没有那种可能性……”

同伴嘲笑了几句,随即只觉得耳朵里的隆隆声越来越清晰,而岗楼对面又没有丝毫的动静,使得他也产生了“是不是真的来自于天上”的时疑惑,两人惊疑不定地朝着天空望去……

乳白色的天幕里似乎出现了几个黑点……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黑点也在逐渐扩大着体型,逐渐地呈现出鸟一般的姿态。两名卫兵突然地感到了莫名的恐慌:

“那是什么?是巨大的鸟吗?”

“如果是鸟的话也未免太巨大了……应该不是格里芬之类的魔物吧?但是为什么会朝着我们的方向飞来……”

卫兵再度了拿起望远镜……在看清了黑点的轮廓之后,他手中的望远镜自岗楼顶跌落到了地面上:

“怪物……从没见过的怪物……”

“怪物?!”

“快……快敲警钟!我们被从没见过的巨大怪物袭击了!”

卫兵惨白着脸敲响了作为警报的钟声,在他回过头去的时候,发现那些“怪物”身上似乎闪过了绚丽的闪光。

真是从未见过的奇异景象……就算是节日的礼花,也不曾绽放过如此连贯又如此耀眼的火光,简直就像是妖精的舞蹈……

在下一刹那,他感觉到自己的身子连同着岗楼的碎石在巨大的轰鸣声中一起飞了求来。在刹那间的晕眩之后,肢体分离的痛苦一瞬间就夺去了他残存的意识。

狮子与权杖的军旗……是塞拉思王国的象征。而袭击岗楼的黑点,则是五艘巨大的战舰,与曾经在拉夏芬平原和里昂等有过邂逅的战舰不同,此次出现在战场上的是拥有更巨大的体型,并至少安装有八十门火炮的庞然大物。在接近单舷二百门火炮的无情攻击下,边境的营地在瞬间就化为了一片焦土。随后,早已经趁着大雾埋伏在树林里的步兵们潮水一般地越过了边境的防守线。

“真是漂亮的战绩,不到五分钟的时间就摧毁了这处据点,这样我们的大军就可以毫无阻碍地**了吧。”

领头的大战舰甲板上,副官向着身穿将军服的指挥官奉承着,而指挥官只回了他一个简单的摇头:

“像这种小小的关隘,没有能在战舰的轰击之下维持五分钟以上的,这不算是什么战果,不过是对弱小的单纯屠杀而已。如果可能的话,我更希望在平原上和敌人正正堂堂决一胜负。”

“您说笑了,拉格那将军,对付这种程度的敌人,根本就不用劳烦你出手,就算真的到了战场之上,敌人也会在听到您的名字之后望风而逃吧。”

“说笑……吗?我真的希望战争就是一场玩笑,单纯的屠杀完全不能带给我应有的乐趣。利用大炮在一瞬间让敌人变成粉末,真是失去了战争应有的艺术感……在部队全数通过之前,命令搜索一下有没有幸存者,希望能有运气不错的人成为我的俘虏……”

“在那样的攻击之下,应该连完整的尸体都无法找到吧?将军阁下果然是一贯的仁慈,听说敌军之中经常传言说如果和您对阵,只要不死在你的剑下而成为俘虏,那会比战败回国更有值得考虑的余地。不过,我们真的有必要对俘虏那般仁慈吗?”

“在成为敌人或是俘虏之前,首先他们和我们一样也只是被战争左右着的普通人而已。只要能减少与我们敌对的力量,就不在乎对俘虏作出怎样仁慈的行为,战争的胜利法则本来就不是固定不变的。不过,在我们通过这道关隘之后,和海尔米兰的战争就无法轻易地停下脚步了吧,虽然我不能预测战争的未来,不过海尔米兰也不会那么轻易就崩裂成碎片,他们的魔法文明或许会创造出令我们难以预料的局面……”

“凭着我们巨大的战舰也无法轻易取胜吗?”

“再怎么巨大的战舰毕竟只是单纯的兵器而已,从来没有哪种兵器能令一支军队长胜不败的,我们现在就对此充满过分的乐观或许只是天真的行为。不过,想不到是我国先向海尔米兰宣战……本来还在等待赫兰德的动向,然而……那些狐狸就是在等待时机从中取利吧!”

“将军的意思是说……赫兰德与我国所谓的同盟协议,不过是希望由我国率先开战然后等待两败俱伤的阴险策略?”

“不然你认为他们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动静?我们伟大的新国王被本国的优势迷惑了眼睛,不顾眼前潜伏着的危机就和海尔米兰展开了国家规模的战争……这场厮杀到底会是怎样的结局,我似乎已经无法再预料其可能性……嗯!这样评价本国的国王似乎是不忠的行为吧?那么就当我刚才说的都只是睡梦之中的胡言乱语吧。命令部队,加速前进!”

拉格那转过身子准备离开时,“啪哒”地一声,似乎有什么东西落在了脚边的甲板上。拉格那俯下身去捡了起来:

“挂坠吗……”

是刚才某个士兵受到炮击后被震飞到空中的物件吧?

拉格那擦去挂坠外壳上的灰土和血迹,然后随手打开了盖子……

挂坠内嵌的女性肖像依然保持着完整的笑容。

“真是遗憾……请不要怨恨我,毕竟这是战争。”

拉格那深深地叹息着,将挂坠放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海尔米兰王城的卫兵们无聊地守卫在大门口并随意地闲聊着。即便是在战争的阴影之下,似乎也无法影响王城的安宁,更不必说现在还没有被点燃战火。卫兵们因无聊而做出的种种懒散行为似乎也成为了一道固定的风景,即便是守卫队长路过,也不会因此而随意地斥责属下。闷得发慌的他们只能以这般的行为来排遣足以令他们疯狂的窒息而已……

一大早就完成了交班并开始负责白天值勤的卫兵们在岗位上坚持了十分钟以后,就忍不住开始了例行般的偷懒。每天都能有半天的时间在尤德拉修城下街的街道和酒馆徘徊,他们能交谈的话题也相当地充沛。交谈了两句之后,话题自然就转到了战争上去。当然,他们所听到的也基本都是道听途说,谈不上任何的现实价值和真实性。不过,也没有比猜测这些消息的真实性更能令他们感到有趣的事了。

现在最令他们感到不安的,是关于塞拉思已经向海尔米兰边境发动攻击的传闻。尽管这只是出自行商人之口,但行商人与骗子毕竟还是有着比较明白的界限……因而他们的消息并不能一概就否认为无稽之谈或是危言耸听。然而最重要的事实就是,如果塞拉思确实已经和本国开战,依照他们的军力,会在多少的时间内直接进逼到王城附近?如果赫兰德也趁机从西线发起进攻,海尔米兰又会以怎样的策略分兵应对?如果连古特伦德也……

卫兵们就这般毫无拘束地闲聊着超越了他们职权范围的话题,然而不管是怎样的猜测,每个人的心里都有强烈的不安在无限地扩散。已经享受了多年和平的人民,谁也不愿意去承受突然而来的打击,海尔米兰的国力,又能否支撑过这严酷的夏日……

话题因为这份不安而被随意地拉扯,最后终于如同破碎的纸屑一般无法再收回来。卫兵们准备继续其他的话题来调整心情,却被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打断了……

“是什么人!”

卫兵们端起长枪质问着匆匆而来的骑士,然而骑士的模样令他们都吃了一惊。他的全身上下都被鲜血、汗水和泥水交杂的**浸透,如果不仔细分辨,完全无法觉察到这是一个正常的人类。在马停步以后,骑士就直接摔落到了地上。卫兵们迎上前去,擦去他盔甲上的污垢确认是本国骑士无疑后,将他扶了起来:

“振作一点!发生了什么事?”

骑士没有回答,他的呼吸已经在摔落的那一刻停止了。卫兵们上下观察了一番后,用力地掰开了他紧贴在胸前的手,然后从他贴身的衣服里找出了一个信封。

“是魔法封印的信封?这么说是紧急的战报?”

“你把信交给卫队长阁下,我会立刻叫医生来处理一下他的尸体!”

卫兵接过同伴递过来的信封转身向王城内跑去,在经过花园的时候,突然耳边响起了一个严厉的声音:

“那边的卫兵!你在这里做什么?”

是正在散步的罗林福斯大祭司……卫兵慌忙弯下腰然后呈上手中的密件:

“是一位骑士带来的……那位骑士已经断气了!我刚想把它转交给卫队长……”

罗林福斯接过书信,打开了被封印起来的信封,然后又咏唱着咒文使白纸上的文字显形。迅速地一番浏览后,他的脸色更加严峻起来:

“马上去女王寝宫把陛下叫醒!就说发生了十万火急的事!”

卫兵行礼后向着女王寝宫的方向跑去,罗林福斯又转过身呼唤着身后的随从:

“去把能叫到的大人们全部召集到会议厅!告诉他们十分钟内必须到场!”

能令这位素来处惊不变的大祭司如此紧张的,绝对不是一般的事件可比,熟悉他性情的两名随从深知其中的厉害关系,立刻以最快的速度分别奔赴各自的目的地。罗林福斯再度地浏览了信件之后,手中的权杖重重地砸落在了地上,使得大理石的地面都迸裂出了碎纹。

十分钟后,能到场的大臣们都集中到了会议厅,瑟莉希娅女王甚至连梳洗也只是敷衍了事而显得有些狼狈,大家都不明白这位大祭司为了什么事如此匆忙地把他们召集到了一起。罗林福斯既不向他们问候也不向他们致歉,直接把大地图铺展到了桌子上,然后把手中的书信放在了地图上:

“塞拉思已经向我国正式宣战,并且已经攻占了北方边境的加林、洛林两处要塞和格拉克洛城,威兰城陷入了重围并向本国派出了请求救援的使者……那位使者就在刚才已经在城门口断气了。”

空气迅速地凝结了起来……片刻之后,威尔萨姆将军重重地拍着桌子站了起来:

“不宣而战吗!塞拉思还真是够卑鄙啊!”

“并非是无名之战,塞拉思的理由是我国藏匿了他们的叛徒路特文王子。虽然是纯粹的无稽之谈,但本来就是欲加之罪。我们现在没有时间讨论这些问题,而是必须拿出主意来遏制塞拉思的攻势才行!”

“罗林福斯卿……塞拉思的突进速度如此迅速,是因为他们使用了舰队的原因吗?”

“我想这是唯一的合理解释。能令威兰城陷入苦战的也只有舰队的力量才能做到。女王陛下,请你立刻决定我们之后的行动方案吧!”

“罗林福斯卿,你知道我对战争学还只是个初学者,所以……各位将军,请位你们有怎样的意见吗?在目前我们的战舰尚未完成的前提下,该如何遏止塞拉思的攻势?”

“立刻集结兵力赶赴战场与塞拉思对抗!”

威尔萨姆充满勇气的建议没有得到大家的认同,兰诺德把目光从地图上移向了鲁米尔:

“派到古特伦德的使者有什么回复吗?”

“古特伦德只是给予了‘保持中立’的答复,看来并没有与我国同盟的意思。”

“赫兰德也没有立刻展开行动……看来是想趁我国与塞拉思两败俱伤后从中获利。看来现在唯一的办法是集中力量击败北方的强敌,从而震慑赫兰德的行动。至于具体的行动方案……我建议放弃威兰城。”

“放弃威兰?那里可是北方的军事重镇,是唯一能集结起反击力量的要塞都市!你这算是什么方案,兰诺德将军!”

“请你冷静一点,威尔萨姆阁下。集结重兵然后奔赴前线,即便是最快的速度也需要至少半个月之久,凭借塞拉思目前的力量,足以攻克威兰并稳固阵地,等到我军赶到,恐怕也只是成为单纯的徒劳之举,白白地损耗兵力而已。我的建议,是放弃威兰,并将兵力集结到法兰平原上……”

大家的目光一齐朝着大地图上的法兰平原位置移动过去。

“自海尔米兰王城到法兰平原,以最快的速度,大约需要七天的时间。计算塞拉思在最短时间内攻占威兰调整军力后开赴法兰平原,需要十天的时间,我们能利用的恐怕就是这个时间差,抢在敌人前面构筑起防御阵线。这样我们或许就会拥有和塞拉思抗衡的基础实力,倘若在这段时间里我们的战舰能够完工的话,天平就会朝着有利于我们的方向倾斜吧。”

“相当冒险的方法……而且这也就意味着威兰的守军将要奋战至全军覆没了吧。”

性情有些悲天悯人的古洛达轻声地叹息着,似乎在为威兰守军的不幸命运而祈祷。兰诺德只是微微地摇头:

“冒险本来就是战争的法则,牺牲也是战争无可避免的现实。以一个威兰来换取整个局势的平衡,这样的牺牲也是存在必然的意义的。我同样也不忍心看着威兰的守军遭受灭顶之灾,然而我们现在已经没有了别的出路……女王陛下,你的意见如何?”

瑟莉希娅紧紧地咬着指甲,过度的焦虑使得她原本就因睡眠不足而呈现着倦态的脸更苍白憔悴,在凌乱发丝的笼盖下,她十六岁的容貌似乎在一瞬间苍老了十年……在场的诸人都为她这副模样感到心疼,罗林福斯正想劝她回到房间休息片刻,瑟莉希娅忽然下了决心地抬起头来:

“不能放弃威兰的守军!马上派出格里芬骑士传信让他们全军撤退到法兰平原准备与援军会合!”

在场的诸人都为女王的决定而大吃一惊,兰诺德也差点就要拍案而起:

“女王陛下!这样做也就意味着主动放弃威兰吧!恕我直言,陛下这样做完全就是错误的决定!如果放弃威兰,塞拉思军就能大大地加快行军的速度,完全可能与我军同时到达,甚至抢在我军前面穿过法兰平原后深入我国腹地!到那时战事局面恐怕会真的不可收拾,所以这样的旨意是万万不可的选择……”

“请原谅我的独断,兰诺德卿。因为你是将军,目光总是关注着战争的天平,而我毕竟是一国的女王,我不能轻易地让作为王国有生力量的士兵们成为无谓的牺牲品。在目前我国处于劣势的情形之下,保全士兵们的生命对我来说更为重要,惟有如此才能在日后更有效地集结起反击的力量。所以,无论你的意见具有怎样的战略远见,我的命令也必须执行,除此之外,就按照你的计划进行吧。”

瑟莉希娅的魔法权杖在桌子上轻轻地敲了一记,表示“旨意已定”,然后起身说了一句“失礼”后离开了大厅。近乎专断的态度使得兰诺德不由自主地与其他诸位大臣对望了一眼……在确认大家的眼神里都流露出“陛下的意见已经无法改变”的信息后,沉重地叹了口气:

“我该说是陛下仁慈还是陛下尚且幼嫩……现在唯一能说的,就是但愿陛下的旨意能为您带来理想的结果,然而我却为我们的士兵们感到更深沉的哀伤……或许他们将为您的旨意付出更大的牺牲。既然如此……威尔萨姆阁下,就由我们两人来执行这一次行动吧。”

威尔萨姆点了点头,两位将军随即起身向诸人行礼后退出了会议大厅。古洛达望着沉着脸一言不发的罗林福斯,有些疑惑地站了起来:

“大祭司阁下就不准备劝阻女王吗?说句实话……兰诺德阁下的方法是目前唯一可行的策略,如果按照女王陛下的旨意去做,我担心……”

“必要的教训或许也是正确的,正因为女王陛下还年轻,还有着过分的悲悯之心,所以有必要让她从鲜血的教训里学会如何更加冷静地去思考。事实上你我都知道,她这么做的唯一后果就是为塞拉思**敞开了大门,然而忠诚于陛下的我们除了奉行她的旨意,现在也不能再补救什么……古洛达阁下,鲁米尔阁下,我们应该基于这严重的后果展开我们所能做到的努力,把可能造成的损失和恶化的事态控制在最低限度。至于责任……就由我来承担吧。”

“我们都明白你的意思,当然也会配合你的行动,至于承担责任……你以为你那身老骨头还能硬撑多久?如果女王因我等的擅自行动而有所非议,就由我们一起来承担责任吧。三个老家伙之间,难道还要像小姑娘一样扭捏作态吗?”

“如你们所愿吧,老家伙就要有老家伙的行事作风,可不能输给陛下这样的年轻小姑娘了。”

罗林福斯毫无顾忌地说出了有些不敬的言语,随即仰天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