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膳房送过去的各宫晚膳或多或少都有些出入。尤其是皇后的八珍乳鸽与辰妃的酸梅莲子羹。这两道菜一少。皇后与辰妃一眼便看出來了。

皇后问明了缘由。什么都沒说。打发传膳的宫人下去了。全当这事沒发生过。

辰妃对乐无忧积怨已深。当初钦安殿夜宴时。她便与乐无忧大吵了一架。进宫后皇上又将对乐无忧出逃的怒气发泄在她身上。再到乐无忧回宫后。皇上再也沒去过想容阁。辰妃对乐无忧简直恨之入骨。这次她的膳食被乐无忧动了。刚好给了她一个生事的由头。

辰妃不敢贸然生事。便想着借皇后的手來处置乐无忧。

一大早。辰妃便去给皇后请安。福贵人与容妃已经到了。正陪着皇后聊天儿。

“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辰妃裣衽施礼。低眉垂首一副恭敬样儿。先前她得宠时对皇后多有不恭。皇后碍着皇上的面子沒动她。现今大伙儿一样受了冷落。皇后也沒了心思处置她。

“起吧。坐。”皇后懒懒地虚应一声。微微颔首示意。

辰妃机灵的眸光极快地打量一番在座众人。随意与她们闲谈了几句。状似不经意开口:“昨儿个的晚膳。姐妹们用得可好。”

皇后脸色一变。容妃皱起了眉头。福贵人脸上也露出疑惑的表情。

“昨儿个臣妾的菜色略有出入。分量也少了些。还当是底下人手脚不干净偷吃了。一问之下。原來是……”辰妃含笑解释。有意无意看向容妃。“冷宫那位带着个小丫头。听说叫做‘欢颜公主’。昨儿个驾临了御膳房。”

容妃最恨的是乐无忧。最怕的也是乐无忧。一听到“冷宫那位”。脸色一下子白了。霍然起身。眸光含怒。似乎就要破口大骂。然而不过一眨眼功夫。似乎想到了乐无忧的手段。瑟缩了一下。不甘不愿地缓缓坐下。脸色越发惨白如纸了。

福贵人皱着眉头。想起自己的菜肴似乎也少了些。这才明白原來被乐无忧动过了。她先前在御花园与乐无忧正面相遇。小小地受了点儿挫。当时还有些不甘。后來出了容妃之事。她反倒庆幸起來。亏得当日沒彻底得罪了她。

当面被奚落。福贵人都能沉得住气。不过是膳食被动了。她怎会主动去惹麻烦。

这些人里。福贵人是唯一一个与乐无忧沒仇沒怨的。虽说乐无忧专宠。使得她受了冷落。但乐无忧毕竟沒权沒势。也不打压她。对她的家族并无损害。皇上若是专宠皇后或是容妃。对她的伤害反而更大。

福贵人垂首不语。容妃敢怒不敢言。唯独皇后。漫不经心道:“哦。竟有此事。”

辰妃本善察言观色。一看三人神情。便知道膳食被动的不仅仅是她。那三位都有份儿。嫣然一笑。道:“臣妾的膳食被动了。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皇后为中宫之主。母仪天下。皇上更是一国之君。天之骄子。这天底下最尊贵的两个人。怎能吃别人的残羹剩饭。”

皇后的脸色一下子阴沉起來。辰妃暗暗一笑。继续煽风点火:“南方大旱。皇上这几日忙于赈灾。心中必然烦躁。这当口出了这事。只怕乱了皇上心绪。那可就……”

那可就什么。辰妃住了口。由得众人自个儿猜去。

后宫之中以皇后为首。只是皇后不敢将乐无忧怎样。请将不如激将。辰妃只有惹得皇后怒了。才有可能借皇后的手整治乐无忧。

辰妃的想法哪能瞒得过皇后。她一提到膳食被动。皇后便知道她下一句要说什么了。皇后自然不会为了辰妃得罪皇上。浅浅一笑。道:“近日国事繁忙。这些细枝末节的小事。不宜惊动皇上。待过些日子。本宫自会寻个适宜时机回禀皇上。”

“皇后娘娘。冷宫那位昨儿个可说了。今儿个还要上御膳房哪。这几日难道就由得她胡作非为么。”辰妃站起身來。深施一礼。“皇后娘娘。咱们这些嫔妃倒是无妨。忍忍也就罢了。只是如此。未免太亵渎皇上与皇后。再者。若是皇上自个儿发觉了。到时候只怕连累了娘娘。”

“二位妹妹怎么看。”皇后眼中现出怒色。辰妃执礼虽恭。话中却锋芒毕露。一词一句莫不将矛头指向她。暗指她惧怕了乐无忧。

皇后发问。容妃不敢不答。如今她失了势。再不敢向从前那般张狂。起身施礼之后。恭恭敬敬答道:“臣妾见识浅薄。不敢僭越。皇后乃是六宫之主。此事但凭皇后做主。”

福贵人福身施礼。温顺柔婉。道:“臣妾昨夜膳食并未有异常。对此事并不知情。若果真有此事。但凭皇后做主。”

辰妃狠狠瞪了二人一眼。容妃与福贵人摆明了不敢与乐无忧对抗。不愿插手此事。那么她唯一的助力就只有皇后了。

皇后虽不得宠。但毕竟是中宫之主。乐无忧再怎么得宠。也不敢骑到皇后脑袋上作威作福。毕竟国有国法。宫有宫规。后宫之中皇后才是真正的主子。

辰妃想的倒是不错。只可惜这是在西秦皇宫。当朝的皇帝是秋风清。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规矩似乎起不了多大的作用。

乐无忧连圣旨都烧了。皇上也沒说什么。不过是动了几道菜肴。皇上便是知道了。又能怎样。

“冷宫那位随她去吧。本宫自会吩咐下去。所有膳食一式两份。不教各位妹妹用残羹剩饭就是。皇上那儿。待过了这阵子再说吧。如今灾情严重。本宫也不好拿这些小事去烦扰皇上。”皇后以手支颐。缓声道:“都回吧。本宫累了。”

辰妃闷闷不乐地沿着小路走着。心中暗自咒骂着那几个怕事的女人。红叶在她身侧跟着。看她拧着眉头撕扯着帕子。眼珠子转了转。将脑袋凑过去。贴着辰妃的耳朵说了些什么。

容妃柳眉一皱。悄声道:“不行。这当口决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否则……在这后宫之中。咱们什么依靠也沒有。随时都有可能受了算计。你可要守口如瓶。这事能瞒多久就瞒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