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弟,放开她!这是命令!”秋风清沉着脸低喝。

一应仆婢俱已逐出厅外,偌大的喜堂只剩下他们三人,空荡荡的十分凄凉。红烛仍燃着,烛泪长流,似乎为这场混乱的婚事哀悼。昏迷的乐无忧依旧安然躺在秋月明怀里,这场变故,她从头到尾全然不知。

“皇兄!”秋月明悲愤交加,厉声低呼。

“你要抗旨么?”秋风清收回视线,心中狠狠一抽,“你要抗旨么”这句话意味着他以君主的身份强压安王,迫使他不得不屈服,他们是兄弟,但此时此刻,他们是君臣。

秋月明心如刀绞,他的三哥,他的皇兄,不但是他的同胞兄长,更是西秦君主,而他不过是臣子,自古“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他除了服从,还能怎样?难道要背叛皇兄么

秋月明狠狠咬牙,愤然将两个蒲团并在一起,将乐无忧的身子轻轻放置在蒲团上。

“六弟,朕……你别怪朕,朕也是万不得已。”秋风清长叹,他们兄弟之间终是有了隔阂。

常言道: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不共戴天。他在婚礼上强行夺了六弟之妻,六弟必然怨他。但……但无忧本就是他的人,他们有十五年的感情,如此说来,是六弟强要了他的人!这一番纠葛已然牵扯不清,难以分说个明白,但愿时间一久,六弟能想清楚,他必然会补偿六弟。

“皇上是要将无忧送回南昭还是留在宫中?”秋月明冷笑,皇上永远是皇上,皇兄,皇兄,皇在前,兄在后,眼前这一母同胞的手足,先是君,再是兄。

“六弟,你……”秋风清一愣,六弟称他“皇上”,必定怨他到了极点!

“只望皇上能好好待她,臣再无所求。”秋月明屈膝叩首,眼中泪光萦然,他又能如何?夺他爱妻之人是他的亲生兄长,是西秦君王,他还能怎样?反抗?叛国?苦叹一声,到底他留不住她!

“你……罢了,罢了!”秋风清不再多说,抱起佳人便走,留下一句“日后你若有什么心愿,朕必定助你达成”。

心愿?秋月明冷笑,他什么都有了,位极人臣,财富万千,金钱地位都有了,他还能有什么心愿?唯一的心愿便是她,却被许他心愿之人亲手褫夺了。

杂沓的脚步声渐行渐远,秋月明的心越来越冷,她……终于还是离开他了,终于还是要回到她为之付出一切的那人身边了,走进碧瓦红墙,受尽万般怜宠,自此,萧郎是路人……

满目艳红映入眼帘,更增讽刺之感,那红格外耀眼,如血一般灼痛了他,秋月明忽的发狂,将喜堂中的大红帐幔砸的砸扯得扯,索性以红烛去点红纱,一把火将喜堂烧个干净

满院仆婢怔怔看着,没一个人敢发出一丁点儿声音,王爷太可怕了,简直像从地狱走出来的煞神,赤红着双眼发狂。

冲天的火光燃起,秋月明仰天大笑,执壶狂饮,火舌带起的猎猎热风灼人肌肤,他浑似未觉,一径儿站在喜堂前,亲眼看着喜堂化为一片焦砾。

往来奔走的下人尖叫着救火,一桶桶水泼向大火,渐渐止住火势,直到月上中天,火势方才全消,数个时辰前还是满堂喜气,如今已是满目疮痍,不忍卒睹。

秋月明斜乜着醉眼,迈着东倒西歪的步子,在婢女的搀扶下步进新房。

新房中贴着大红喜字,桌子上还摆着合卺酒,四色坚果,里间卧房换上了大红喜帐,**是绣着交颈鸳鸯的大红缎被与枕头。

秋月明怔怔看着,眼泪蓦地滚滚而下,喃喃道:“无忧,无忧,无忧……”

婢女眼中现出惧意,暗自担心:王爷这般悲痛欲绝之下,不知还会做出什么难以预料之事!

秋月明低低唤着乐无忧的名字,慢慢挪到床前,缓缓坐下,靠在床柱边合起双眼,淡淡道:“出去。”

婢女行礼退去,顺手带上房门,顿时室内一片死寂,只有红烛不时爆出灯花,发出轻微的“噼啪”声。

“你终究不是我的么?终究未曾爱过我,连一丝一毫也没爱过我么?”

“为何我始终无法下手杀你?你对我,可有过一丝犹豫,可有过一丝不忍?”

“你难道当真铁石心肠?当真看不到我对你的好么?”

“深宫寂寞,他是皇上,有后宫三千佳丽,天下女子都是他的,他对你,能好几天呢?以后的日子,你该怎么过?”

“你这么爱他,为他付出一切,他是怎么对你的呢?我这么爱你,你又是怎么对我的?难道真是报应吗?”

“你可还会想起我?”

“若当日,我杀了你,那便好了……”

喃喃良久,秋月明萧索的身子一歪,重重倒在床榻上,身上犹穿着大红喜袍,胸前的大红花在灯火下艳红夺目,在没了新娘的新房中,显得分外讽刺。

喜烛终究没能燃到天亮,不知何时停了。

红烛停,不祥。

没有新娘的婚礼,再不祥,又能不祥到哪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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