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此以后的每天,她都在那位可敬的老店主的指导下,手把手地从最简单的辨认音符开始学起,并且在半年内获得了专业四级的认可。

但这一切都是她瞒着外婆进行的,虽然外婆没提过,但宋宜幼小的心灵可以感觉出外婆是极其不喜包括音乐在内的一切艺术的。

但是直到有一天,她再经过那家器乐店时,器乐店居然搬空了,没有那架橱窗边的1786年的卡罗德老钢琴,更没有成天裹着围兜的老店主,一切都没有。

那一瞬间,宋宜整个人都懵了,短暂的发懵后,是长久的深深的绝望,一种被最亲爱的人遗弃的绝望。她和老店主的朝夕相处下来,建立的感情早已不是用“深厚”二字可以涵盖的了。

宋宜怀着深刻的痛苦走回自己和外婆手下请的保姆居住的二居室内,发现了那张在茶几上摆放端正的专业钢琴四级证书。

房内没有一个人,宋宜却感觉到了深深的恐惧,这比外婆在她面前疾言厉色地训斥她更恐怖,她知道外婆一定是来过了的,因为她的那张专业钢琴四级证书本来放在她的小抽屉里。

其后,从她记事起就在她身边照顾她的保姆,也不明所踪,换成了另一个中年妇女。

那种找不到发泄点,恐惧和愤怒在她的心中开出一个无底洞来,长久地在她的心灵中空洞地回想着痛苦的回声。

之后,钢琴成了她不敢也不可以跨越的雷池,她强制自己忘掉一切有关钢琴,有关音符的一切,但是,在一次回到外婆那占地千顷的花园别墅时,她无意走进一个她从来没进去过的房间,那个房间空旷无人,但看起来所有的家具、床罩、被褥都是经常换洗的样子。

当时房间的光线昏暗黯淡,当她把三层厚重的帘子掀开时,墙上一副画让她再也移动不开视线。

那是一副西方油画,却是写实风格的,蓝色的墙纸,上边有着点点的绿色树叶和红色小花,一个看起来比她大不了多少的女孩,穿着传统的淑女式小洋装侧身坐在一架三角钢琴旁,双手放在琴键上,纤细的手指,单薄的手掌,正如芭蕾舞一般在琴键上徐徐飞舞,她长发披肩的侧脸看上去那么安宁,眼睛看上去灵气活现,仿佛正做着这个世上最幸福的事。

那一刻,长久压抑的对钢琴的渴望井喷式的喷薄而出,宋宜抑制住发颤的身体,跑到外婆的书房,对着她坚定的诉说自己对钢琴的渴望。

正在进行视频对话的外婆甚至连看也没看,直接让人将哭闹的她拖了出去。

至此以后,不管她用何种形式进行抗争,都得不到外婆一丝一毫的关注,仿佛她的抗争只是异常微薄无力的闹剧,闹完后,最终会收敛。

但宋宜却终于没有像她外婆所说的那样收敛,她一气之下离家出走,却在离家出走的第一天钱包就被偷走,一个星期后,又累又饿,又脏又瘦的她在一间小餐馆的洗碗间被找到。

那时,外婆是亲自来找她的,正当宋宜以为她能够得偿所愿,外婆告诉她:“我只给你两年时间学习钢琴,再加两年时间进修,四年后不能名扬四海,自己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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